對世界民族舞蹈的思考

□戴曉月

我們常常提到世界民族舞蹈，應該怎樣去定義呢？民族是經長期發展而形成的穩定的共同體，指在文化、語言、歷史與其他人群在客觀上有所區分的一群人，是近代以來通過研究人類進化史及種族所形成的概念。由于歷史的原因，一個國家可以有不同民族，一個民族也可以生活在不同的國家。當“民族”加上“世界”，就變成了一個非常大的概念，包括了世界上各個民族。筆者認為，“世界民族舞蹈”指的是世界上各個民族的舞蹈，包括那些廣泛流傳的、具有系統性的主流舞蹈，譬如芭蕾舞、現代舞；還包括那些流傳不廣的、具有地域性特色的非主流舞蹈，譬如俄羅斯民間舞、日本古典舞等。雖然主流舞蹈的輻射面廣、影響力大，但它的種類、數量與豐富程度比不上非主流舞蹈。在本篇文章中，筆者會將目光放在非主流舞蹈上，對其所處舞團，或某一類舞蹈進行介紹，希望為傳播非主流舞蹈貢獻一點點力量。

一、俄羅斯的民間舞團

在舞蹈領域提起俄羅斯，大多數人都會想到古典芭蕾。著名的芭蕾舞劇《天鵝湖》《睡美人》和《胡桃夾子》都誕生在俄羅斯，俄羅斯古典芭蕾之父馬里尤斯·彼季帕、芭蕾經紀人謝爾蓋·佳吉列夫、交響芭蕾大師喬治·巴蘭欽還有安娜·巴甫洛娃、加林娜·烏蘭諾娃、波林娜·謝苗諾娃、魯道夫·努里耶夫等在芭蕾界耳熟能詳的演員都與俄羅斯芭蕾息息相關。俄羅斯芭蕾的成果是有目共睹的，但除此之外，莫伊謝耶夫民間舞蹈團及小白樺舞蹈團也是值得稱贊的地域性舞蹈團體。

（一）莫伊謝耶夫民間舞蹈團

莫伊謝耶夫民間舞蹈團于1937 年在莫斯科創辦。該團提出“創作經典性民間舞”的觀點，以尊重和揚棄的態度對待種類繁多的民間舞蹈。莫伊謝耶夫是一位深受芭蕾影響的舞蹈家。他深知芭蕾的科學性和嚴謹性，要求舞團的舞者們學習芭蕾，使這種誕生于鄉野的民間舞蹈上升到表演藝術的高度，并活躍在各大舞臺和劇場中，成為世界民族舞蹈中不可忽視的一個亮點。20 世紀，芭蕾傳入我國，同時來到我國的還有莫伊謝耶夫民間舞團的演出。1954 年9 月，莫伊謝耶夫民間舞團來中國演出，所到之處場場爆滿、掌聲雷動，掀起了一片熱潮。當時的中國舞蹈家協會曾派一批舞蹈家跟隨舞團揣摩、學習，并將理論心得撰寫成書。莫伊謝耶夫在民間舞方面的經驗使我國民間舞蹈朝著高、精、尖的方向發展。如今，我們的民族民間舞蹈變化非常大，既有再現又有表現，既有從民間舞蹈中提煉元素進行再創作的作品，又有很多上升到思想高度的藝術性表達，比如，以蒙古族舞蹈為元素的《老雁》，還有以山東海陽秧歌為元素的《喜鵲銜梅》等。

（二）小白樺舞蹈團

小白樺舞蹈團創建于1948 年。提起俄羅斯，我們會想到豪放的“戰斗民族”，或是高大的伊薩基輔大教堂。而小白樺舞蹈團則打破常規，如一汪清泉緩緩沁入人的心田，其風格與芭蕾相似，但又有所不同。小白樺舞蹈團的創始團長娜捷日金娜曾說：“舞蹈家必須熱愛人民，他們不是用普通人的眼光去看民間舞，而要用詩人般的眼光去看民間舞。”在這種理念的影響下，小白樺舞蹈團一直保持著它的詩意與曼妙，在“詩化”的宗旨下為世界民族舞蹈增添光彩。

二、日本的古典舞

提起日本舞蹈，浮現在筆者腦海中的，是舞踏舞者猙獰的面孔、慘白的身體與血紅的大口。除此之外，他們還用廢舊的工廠與詭異的音樂來烘托氣氛，讓觀眾印象深刻。在本篇文章中，筆者不討論大名鼎鼎的舞踏，而是將目光投向歷史悠久的古典戲劇——歌舞伎。

《火影忍者》里的自來也，《海賊王》中的偎取，《侍魂》中的千兩狂死郎這些我們耳熟能詳的動漫游戲人物，都取自日本傳統曲藝歌舞伎中的經典角色。那什么是歌舞伎呢？歌舞伎與藝伎又有什么區別？其實，歌舞伎是日本古典舞中的一種，有著四百年的悠久歷史，是一種戲劇形式。日本有四大古典戲劇，狂言、能劇、歌舞伎及人形凈琉璃。簡單地說，狂言是相聲劇，能劇是戴著面具的鬼神傳說劇，人形凈琉璃是木偶劇，而歌舞伎是日本古典舞臺藝術的集大成者。歌舞伎在日本的地位類似中國的京劇。

17 世紀初，一個叫出云阿國的女子在京都表演歌舞，因為形式新穎華麗、動作優美，成為當時非常受歡迎的節目。在這一時期，歌舞伎以女性為主，表演的內容也多是通俗易懂、喜聞樂見的男女愛情故事，后來將原先是女性表演的節目，換成了男性表演。歌舞伎與中國京劇素有“東方藝術傳統的姊妹花”之稱。著名的京劇大師梅蘭芳先生認為，歌舞伎和中國的京劇有很多共同點，通常都會用夸張的臉譜來表現自己。梅蘭芳先生去日本演出會受到歌舞伎藝術家們的熱烈歡迎。而日本國寶級的歌舞伎大師坂東玉三郎能表演京劇的楊貴妃和昆曲的杜麗娘。由此也能證明，東方藝術雖然有很多不同，但它們有一定的共通性。

歌舞伎作為古典戲劇的一種，已經成為日本重要的無形文化，并在21 世紀的今天依舊散發光彩。當古典戲劇與現代生活碰撞，會擦出什么樣的火花呢？2015 年，市川猿之助排演了日本動畫《海賊王》歌舞伎版本，2019 年，虛擬偶像初音未來與歌舞伎演員中村獅童攜手，表演了一場跨次元的演出。隨著時代的發展，相信還會有更多意想不到的創新形式等著我們。

三、美國舞蹈

提起美國，我們會想到好萊塢大片、前沿的高新技術，還有“現代舞之母”伊莎多拉·鄧肯。現代舞有兩個發源地，一個是美國，另一個則是德國，而美國古典現代舞時期誕生的訓練體系直到現在還在流傳。在這樣一個多人種、多民族的移民國家中，舞蹈當然也不只現代舞這一種。

（一）印第安人的舞蹈

傳統的美國舞蹈是早期印第安人的舞蹈。從用途上說，這種舞蹈有些類似我們的原始舞蹈，它是有明確功能的。人們通過跳這種舞蹈可以學習狩獵、戰斗的技能。比如，在印第安人的水牛舞中，人們頭戴水牛面具，手里拿著長矛和盾，相互打斗，演練狩獵時的場景。從形式上說，他們的舞蹈較為簡單，且多為群舞，而音樂也是和著鼓聲。盡管鼓點的變化并不復雜，舞蹈的動作也比較簡單，但這種舞動可以持續數小時，甚至多達幾天。印第安人的舞蹈是出于實用，是一種肉體和精神的需要，而不是單純地追求技巧。

（二）百老匯的歌舞劇

百老匯大道（Broadway）為紐約市重要的交通要道，是一條從巴特里公園（Battery Park），貫穿至紐約曼哈頓區（Manhattan）的南北方向的馬路，全長約25 公里，周邊聚集了幾十家劇院，是美國戲劇和音樂劇的重要發揚地。如今，“百老匯”也成為美國現代歌舞藝術與美國娛樂業的代名詞。

百老匯的歌舞劇通俗易懂、載歌載舞，舞臺裝置富麗堂皇，再加上燈光、音樂、音響等的配合，使舞臺表演有很強的娛樂性和觀賞性，每年都吸引數以萬計的游客前來觀看。然而，早期的百老匯藝術形式多為音樂劇，以唱為主，形式單一呆板。直到艾格尼絲·德米爾出現，才打破了這種局面。她編導的《俄克拉荷馬》將音樂與舞蹈有機融合，并率先用舞蹈的方式塑造人物形象，推動劇情發展，而《旋轉木馬》《陰影下的110》與《牧場情火》等作品，為舞蹈與流行藝術的融合打開了一條通道，也揭開了舞蹈在音樂劇發展中的新篇章。此外，德米爾還有良好的文學功底，她出版了自傳《隨著風笛起舞》與《美國舞蹈》等十部著作，用科學的理論揭示舞蹈的奧秘，是集聰明才智與靈動美麗于一身的舞蹈家。在美國，也有不少其他著名現代舞蹈家參與百老匯歌舞劇的演出或創作，如瑪莎·格萊姆、多麗絲·韓芙麗、漢婭·霍爾姆等。可以說，沒有艾格尼絲·德米爾，就沒有今天的百老匯歌舞劇。

四、傳入韓國的佾舞

提起韓國，一般會想到韓流強勢的文化輸出，然而在舞蹈領域，則不能不提到洪信子與她的笑石舞團。特立獨行的洪信子抱著骷髏，在紐約的舞臺上站了好幾分鐘。這個舞蹈也成為她的成名之作。洪信子曾跟隨艾爾文·尼古萊學習現代舞，并在俄亥俄州辛辛那提大學獲得舞蹈博士學位，可以說，她是一位有思想深度的舞蹈家，除此之外，韓國還有偏向傳統的佾舞演出。

（一）佾舞傳入韓國

中韓兩國是海上鄰國，距離較近。早在唐貞觀十四年（640 年）朝鮮半島便向中國派遣留學生，來學習漢字、書法、禮節等傳統文化。進入9 世紀，中韓的文化交流更加頻繁。20 世紀之后，交通工具的革新、科學技術的發展，使兩國的文化交流更加便利。

佾舞是舞者排成“行”與“列”的舞蹈形式，于高麗睿宗11 年（1116 年）由中國傳入韓國，其源于我國祭奠先師孔子的制禮作樂的祭祀儀式。因傳入韓國后，在韓國文廟中表演，所以被韓國稱為“文廟佾舞”。佾舞是韓國“釋奠”儀式中的重要組成部分，自傳入以來主要由成均館保護并傳承至今。1998 年3 月，林鶴璇任韓國成均館大學舞蹈系教授，因為有得天獨厚的優勢，開始潛心研究佾舞舞譜，并在2006 年以《春官通考》和《樂律全書》為中心，將舞譜進行第五次舞姿復原，并搬到了舞臺上。據筆者所知，近年來，韓國成均館大學的春、秋祭禮，由林鶴璇舞蹈團及部分成均館大學舞蹈專業的學生負責佾舞表演。

（二）佾舞的意義

佾舞不僅僅是簡單的宗教祭禮儀式，還承載著豐富的歷史文化、傳統哲學、文學藝術等源遠流長的中華文化精神內涵，對弘揚尊師重道、謙遜自省、驅惡揚善等理念都有著實踐意義。2021 年5 月，佾舞被列入第五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堪稱中華文化發展中的一顆璀璨的明珠。此舉不僅為佾舞的深度研究拓寬了道路，還促進了國際學術交流，更讓佾舞逐漸在世界舞臺上散發光芒。

筆者在文章中介紹的舞蹈形式只是世界民族舞蹈海洋中的一滴滴水珠，除此之外，印度、馬來西亞、老撾、越南等國家的舞蹈也值得大家探索。

美是一個形容詞，但它有很多樣子，主流的芭蕾舞是美，泰國的孔劇是美，日本的舞踏是美，柬埔寨模仿蛇的舞蹈是美，中國的傣族舞是美。我們不能否認，以西方世界為主導的主流舞蹈具有很強的競爭力和很高的藝術價值，但如果僅僅將目光局限在耳熟能詳的舞蹈種類上，那將不利于審美的培養。科技的發展使世界連成了一個整體，在潛移默化中讓我們享受了經濟一體化帶來的便利，但是我們堅決不能忘記，世界是由多個不同構成的整體。

孔子是儒家學派的代表人物，但在政治上屢屢碰壁；《詩經》膾炙人口，但大多是由無名氏所寫。正是這一個個“微不足道”的人，構成了我們民族的內在氣質。曾經千千萬萬的人是我們的歷史，而我們將沿著歷史鋪就的道路慢慢向前發展，成為這個世界內在氣質的未來。對我們來說，擁有一個寬闊的視野，保持世界文化的多樣性是必修的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