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 須（三首）

◎于成大

[奔跑的雪]

大雪已經停了，道路被清掃干凈

但一輛出租車沒有停，它馱著大雪漫游

仿佛低矮的屋檐擔負著全部的冬天

沒有人知道雪要被搬運到哪里

也沒有人知道它將消失于哪一個路口

風是它的同行者，漂泊與顛簸也是

直到它耗盡了自己

一個接一個地名，都有白雪的停留與

問候

[秋深了]

而月光那么薄，而流水那么淺

而飄零，那么不可止息

霜找到每一片葉子

寒涼找到四面透風的林子

落魄，找到失意之人

我有萬里云天的空闊

我有走走停停疲憊不堪的長河

我有一顆異鄉人的心和風塵

浪濤埋好落日，錨安頓好舟楫

大海埋下礁石和誓言

烏鴉看上去又小了一些

也又黑了一些

[必 須]

必須讓兩只木桶活過來

滴滴答答，像一個孤獨的人內心的河流

讓它們召集星辰、樹影、牛羊的唇、鳥的臉

風和月光

必須讓一座山像灌木和喬木那樣活過來

讓山路綠成菜青蟲

低緩的山巒召集螢火和野花

砍柴人需翻過深秋，嵐氣和光陰

隱去陳年傷疤

必須讓鋤頭活過來

磨損處有了生活的細紋和凹陷，拒絕生銹

讓坡地重逢玉米、谷子、豇豆、稀薄的雨水

黃牛走在葉脈上，夕陽活在牛背上

必須讓我祖父、我父親及眾多的逝者

活在我筆下的藍眼淚中 ——

仿佛年老的水手，矮小又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