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趕不上落筆的阿什貝利
不僅是凸面鏡中的自畫像。四年了,
就算夏天的夜晚不那么狂喜*,
思緒依然是想到哪兒就
飄到哪兒。精準的椴樹不是晦澀的,
酒杯或蜂鳥卻顯得有些局促。
而驚奇,是你無論咋弄
都能給它找出恰當的謎底。謝謝你,
我確實不喜歡室內觀景,
就像你,總愛結伴自駕遠行。
可你腳底踩出的坑為何積滿了水分,
并把言說搞得像堆爛泥?
心急趕不上落筆的阿什貝利,
他游走晦暗的布局剛好蓋過了詞語,
并把不適的漿果塞進了
青蛙嘴里。懷抱吉他的兄弟
彈唱著自譜的歌,不斷變幻耳邊的
天氣,就像此刻的我,
也想來個自圓其說,誰料,
行距之外又喪失了一位詩人的殊異。
現在問題是:你追溯的閱讀
是否還在繼續?阿什貝利,
這冒失莫非也是你自問自答的辨析?* 阿什貝利長詩《歐洲》第29節中有“夏天的夜晚不那么狂喜”。
今夜,難以言說的伏爾加河
在通向烏拉爾山不遠的林蔭道上,
路燈隱約,閃著虛弱的光。
不是前天的沃羅涅日,
今夜,你的難以言說的伏爾加河,
就像韃靼人的野性在右邊,
左手是大片的豆莢田。
哪兒有路,哪兒又是你打開的門?
你是說畢肖普還是普拉斯?
不是暗夜對我的恩賜,
我也不必為自己加冕存在的桂冠。
是的,茨維塔耶娃自殺了,
我所迷戀的事物就像
多年后燃燒的神木園,突然你問,
未知的路途還有多長?
六十已花甲,向雅各天梯
祈禱的人說:讓不可能成為可能。
就算加勒比以北真的
飛來一個海盜,一把刀,
或兩架三分迷醉七分瘋狂的海鷂*,
陷落的布拉格,詩人也要
像海豚最后噴出的水,
在詞語晦暗的地道死于詩的銳角。
* 上世紀六十年代末英國研制的世界上第一種亞音速噴氣式二代半實用型垂直/短距起降戰機。
翻過日子無聊的章節
那是《卡薩布蘭卡》中的音樂,鏡頭
剛好推向燃燒的摩洛哥。
我已在水吧坐了好幾個小時。
想到你說的佛羅倫薩,
我甚至忘情地談論和又一個陌生人,
比如來自亞歷山大港的
埃及艷后,那狐媚的美也是
“曾經滄海難為水”?
此刻,你的闖入還是那樣滔滔不絕。
就像你的馬蹄對這過場
并不在意,就像我在電話里
反復自責的專業問題。
如今,我對許多“進行時”都感覺良好,
即使那些還沒經歷過的
(除了過分的戲劇性)。前年吧,
走出大、小吳哥崩密列,
我們并沒有遭遇地雷。為什么堅持說你的愛就是我的所愛?
刪除糟糕的部分,我們同處
一室,翻過日子無聊的
章節,就在我們傍晚一起散步的時候。
水中的魚兒正翻騰著它的白肚皮
孟春近似于秋?特別是連日夜雨過后,閱讀也不能將冷逼向遙遠之地。
放心吧,我不會掐著手指,
讓意識因情緒化而跌入詭道的人與事。
誰沒有輪廓起伏的肉身,
再合口的食物久了也會生厭。
而你,是否只是一個符號,并不具有
純粹的機靈?言說讓你
翻越我的溝壑,但我并不想
細說過程的縝密還有你的痛楚和怨氣。
一切真能潔凈至簡嗎?
這個春夜不僅是時間上的節點,
就像你常用衣著的色彩與我打著奇怪
的啞謎,然后在另一個
不經意中亮出了意外的謎底。
親愛的,“再恩愛的纏綿都源自污濁的
肉身”。當我獨坐河邊,
面對一杯清茶,突然發現,
不論長短的魚兒正翻騰著它的白肚皮。
兩只閃著雅特蜜絲*眼神的田園貓
從酣睡中醒來,兩只貓,閃著雅特蜜
絲的
眼神,但并沒有神話中祭司般的
詭異。它們站起來,習慣性
地伸個長長懶腰,叫幾聲,邁開了輕
松的
步子。廚房門口,它們直起腰身,
用一對前爪連續拍打著木門,
呼叫晚餐的開始,然后,才是我們的
撫摸。
通常,它們拒絕兩只胳膊的
主動懷抱,舒服的記憶會讓它們
隨呼喚躺下,并變動著體位,任一把
毛刷
輕柔地篦出渾身的浮毛與灰塵。
此刻,就在你腳下,它們
瞇縫著雙眼陷入迷醉。最恐懼的是
梅花掌
中的尖甲被再次剪去。它們在
貓抓板上撓啊撓,滿意地
看著滿屋紙屑像浮動的鳥羽飄來飄
去……
當西下的陽光打在它們霸氣的
臉上,乍起的風聲突襲了
矜持的胡須,便是它們滿屋“跑酷”
的開始。
或讓我們看著它如何虎嘯般躥上
大立柜頂并傲嬌地徘徊其上,
然后,冷不丁跳下,化為一團滾動的
毛球。
仿佛這機靈,讓世界堅信了它們
給予的絨絨暖意。只要坐下,
陷于沉迷,它或它就會悄然伏上我
的雙膝。
* 古希臘神話中的貓神。
想象的可能已逼近印象的邊界
其實,很多情節是可以編造的。比如
頭頂的勾月正隨星云漂移,
落葉松將針葉改成了春天的暗語。
這是你事先策劃的露營,
篝火的熠動,讓無數越野車再次靠近。
而你把旅行袋隨手扔在了
草上,并不在乎什么平日的講究。
別說你杜撰的一次偶遇,
鳶尾花剛好開在天后赫拉激動的臉上
……你就瞎編吧!一只羊
固定了你微笑的方式,野馬腳下
就是牧場。超現實主義的
發現不會停止,而想象的可能已逼近
印象的邊界。加把火呀!
我們尚未老去。身后就是你白天
撕掉的一頁,記載著夜鶯
敞開的歌喉……還要不要繼續編下去?
此刻,在你身邊兩米處
不過幾只池中游動的河蟹和鱉魚,
它們總是睜著不眠的眼睛,
在你吐詞模糊的嘴上開始了一場游戲。
圓滑的拐彎處就在他的身后
這不是塔克拉瑪干也不是撒哈拉,
怎么會想到去沙漠中放火,
哪兒有什么季風?往后,
是悶熱最長的月份,是否也需要
催眠術?對荒漠貓來說,
這不可估量的寬度,滅火
也許還要鴕鳥撒幾泡尿,但你的
兔子曾經和它一同生活在
不斷推進的沙漠邊線。
現在失火了,現在是火借了風勢,
現在雞飛狗跳,看上去
似乎抹去了沙棘胡楊和紅柳,
唯有荒漠貓能躲過這場無妄之災。
是的,放火者是個隱喻,
就要暴露的時候,圓滑的
拐彎處就在身后。當兔子們不能
再退時,火也停止了移動,
兔子的眼神觸動了火苗,
它的皮毛著火了,誰逃離了現場?
另一個想象的蘋果從天而降
瞧,孩子們正歡快地接受著瓢蟲的
問候,
忽略的部分是熱情的握手。
小貓在花園的后方
劃出了一道橘紅色邊線,
它們,是不是也會拒絕我們精心的
挽留?
沒發現嗎?此刻的情況是,
一只麻雀正好跳進
鴟鸮的“產房”,但另一個
蘋果的想象卻從天而降,并不顯得
那么
慌張。而你,依照最初的
游戲,屬于拔高后的
桉樹皮,一瓶酒,就讓高潮
失控犯了癔…… 醒醒吧,大家都看
著呢,
知道你心里總揣著暴富的
念頭,就像你問我
金字塔的高度與來由……
為什么至今還沒弄走?假如我們都
知道
家中的倉廩就要探底,兄弟,
請再給明天一個理由。
看看,滿園的牡丹都在封侯,
就像現在,她們輕輕擼貓,緩緩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