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志云 ,李文清
(1.四川師范大學 巴蜀文化研究中心,四川 成都 610068;2.上饒師范學院 歷史地理與旅游學院,江西 上饒 334001;3.浙江師范大學 人文學院,浙江 金華 321004)
蘇軾(1037—1101 年)是我國北宋著名文學家。目前國內學者關于蘇軾的研究成果非常豐富,然而學者們所關注的大多是蘇軾的政治生活以及文學成就,對于蘇軾與北宋禮制之間的關聯性研究則相對較少[1-3],尤其是蘇軾對宋王朝的禮制建設問題則缺少研究。筆者不揣淺陋,試對蘇軾的禮制思想及其對北宋國家禮制的維護與建設等問題加以研究。舛誤之處,希冀專家批評指正。
禮自古以來就國家治理體系中占有重要地位,它是治理國家、安定社會、維系家族的人倫規范。在古代中國,統治者意識到“安上治民,莫善于禮”[4]1257,故通過制定禮制,維護協調人倫、等級關系,以達到穩定社會和強化統治之功效。《左傳》載:“禮,經國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后嗣者也。”[5]在中國古代,宋代是承上啟下的轉型時期,宋人通過對先秦、漢唐以來傳統文化加以總結,將中國古代文化推向一個新的高峰。宋代制禮活動極為興盛,就禮典編訂而言,既有頻繁的官方編修,亦有大量的私家著述[6]2。其中,蘇洵在仁宗嘉祐年間便參與編修了《太常因革禮》,還撰寫了《謚法》三卷[7]13097。對于禮制的本質與職能,蘇軾不僅有著自己的思想,而且極力維護著宋王朝的國家禮制。
對于禮的起源,蘇軾指出:“夫禮之初,緣諸人情,因其所安者,而為之節文,凡人情之所安而有節者,舉皆禮也,則是禮未始有定論也。”[8]49他認為禮最開始是緣于人情,是為適應人情而設,人們感到合適而有節制的,全都是禮。因而禮最初是沒有定論的。至于人情,《禮記·禮運》載:“何謂人情?喜怒哀懼愛惡欲七者,弗學而能。”[4]606喜、怒、哀、懼、愛、惡、欲這七類不需要學習就具備的情感就是人情。
再者,在蘇軾看來,古之禮是取于當時人們日常生活中的常用之禮,所以容易被時人接受遵循,但禮是變化著的。蘇軾《禮論》云:“至于后世風俗變易,更數千年以至于今,天下之事已大異矣。”[8]57按照蘇軾所持禮的觀點,禮帶有生活化的特色。
蘇軾認為:“夫禮之大意,存乎明天下之分,嚴君臣、篤父子、形孝弟而顯仁義也。”[8]49在蘇軾看來,禮的本質是明確天下的等級與名分,嚴君臣、篤父子、形孝弟,最終是為了彰顯仁義。禮涉及的基本倫理關系在于君臣、父子、兄弟之間,只有處理好這幾層關系,才利于建立國與家的秩序。也正因為如此,蘇軾在為官期間不遺余力地維護著宋王朝的國家禮制。
禮是維持社會基本倫理關系的重要工具,是社會穩定不可或缺的約束力量,蘇軾認為禮具有以下幾個方面的作用:
1.區分等級差別
古代中國尊卑觀念早已存在,平民與貴族之間的等級差別更為明顯,貴族為尊,平民為卑,而禮的功能就有明確等級差異之別。蘇軾指出:“夫《春秋》者,禮之見于事業者也。孔子論三代之盛,必歸于禮之大成,而其衰,必本于禮之漸廢。君臣、父子、上下,莫不由禮而定其位。”[8]38在蘇軾看來,禮的成與廢關乎著一個王朝的盛衰,禮通過明身份、序尊卑使得君臣、父子、上下各安其位。
2.教化民眾
在蘇軾看來,禮教化民眾主要從三個方面得以實現。其一,使百姓控制自己的欲望以防犯罪。蘇軾指出:“上自朝廷,而下至于民,其所以視聽其耳目者,莫不近于迂闊。其衣以黼黻文章,其食以籩豆簠簋,其耕以井田,其進取選舉以學校,其治民以諸侯,嫁娶死喪莫不有法,嚴之以鬼神,而重之以四時,所以使民自尊而不輕為奸。”[8]79-80各種行為有各自應遵循的禮,禮使得百姓知曉各事物之所用,按禮辦事,讓百姓用禮來約束自己,使百姓自尊而不做奸盜之事。據此,禮可以防止百姓作奸犯科。其二,使民眾以禮行事。蘇軾認為:“夫古之人何其知禮而行之不勞也?天下之人,惟其習慣而無疑,衣服、器皿、冠冕、佩玉,皆其所常用也,是以其人入于其間,耳目聰明,而手足無所忤,其身安于禮之曲折,而其心不亂,以能深思禮樂之意,故其廉恥退讓之節,睟然見于面而盎然發于其躬。夫是以能使天下觀其行事,而忘其暴戾鄙野之氣。”[8]57禮來源于生活,是人們的習慣,被人們所常用,天下百姓在充滿禮的環境下,耳目聰明,安于禮之曲折,心不亂,知廉恥,從而達到遠離暴力、鄙俗、野蠻等行為。其三,使民眾用禮規范自己的行為,不斷學習進步,完善自身。用教化的方式讓民眾自己成長,“教之使有能,化之使有知,是待人之仁也”[8]114。
3.穩定國家統治
蘇軾認為一個國家的興盛更替與禮有莫大關系。他以秦朝為例,認為秦的禍患、秦二世而亡來自于秦忽視禮的用處。秦以為對國家統治而言禮之無用,可以不受禮的約束,可以無所不為。蘇軾《秦始皇帝論》寫道:“故自秦以來,天下惟知所以救生避死之具,而以禮者為無用贅疣之物。何者?其意以為生之無事乎禮也。茍生之無事乎禮,則凡可以得生者無所不為矣。”[8]80而且蘇軾指出,這種對禮的輕視在他生活的年代并未停止,依然存在,這也導致北宋后期禮制被破壞,社會混亂。
總之,蘇軾認為治理國家及國家秩序的穩定需要依據禮來發揮作用,而如若國家或者是君王不重視禮,“使禮廢而不修,則君臣不嚴,父子不篤,孝弟不形,仁義不顯。”[8]49君臣、父子之間的關系變為“不嚴”“不篤”,如此,國家在治理上就會出現問題,社會秩序就會出現紊亂。而如若國家或者是君王重視禮,則“其在宗廟朝廷之中,籩豆、簠簋、牛羊、酒醴之薦,交于堂上,而天子、諸侯、大夫、卿、士周旋揖讓,獻酬百拜,樂作于下,禮行于上,雍容和穆,終日而不亂”[8]57。在蘇軾看來,禮運用的范圍極為廣泛。在日常生活中,禮隨處可見。君臣遵守禮,百姓遵守禮,國家則可以保持穩定而不至于動蕩不安。
蘇軾非常重視禮制的功能。他堅持自己的本分,無論是身處地方為官還是擔任朝廷職位,均不遺余力地維護禮制。他不僅自己嚴格遵守,而且要求他人不能違背禮制。下文試從蘇軾對喪禮、鹵簿制度、軍禮維護等方面加以論述。
喪禮由來已久,《周禮》載“以喪禮哀死亡”[9],這是古代文獻關于喪禮的最早記載。喪禮即關乎喪葬的禮儀。在古代中國,如果直系尊親去世,就需要居家按喪禮為逝去的尊親守喪,遵循喪禮規定,如喪期不婚娶、不賦詩等。政府官員在位期間遇到親人去世時都要回鄉守喪,時間為27 個月,謂之丁艱①,且有內、外之分,遭母喪稱為“丁內艱”,遭父喪稱為“丁外艱”。蘇軾遵循且維護這一禮制,對違背這一規定者予以批判。
1.彈劾李定逃避服喪
北宋揚州人李定為王安石弟子,進士及第后支持王安石變法。李定任涇縣主簿時,庶母仇氏去逝,其隱匿不報,逃避服喪,遭到御史陳疏上奏彈劾[7]10602。此事在當時為世人所垢病。哲宗即位,李定以龍圖閣學士身份知青州,移江寧府。元祐元年(1086 年)五月,身為中書舍人的蘇軾與刑部侍郎范百祿聯名上奏《繳詞頭奏狀六首·李定》,指責道:“李定備位侍從,終不言母為誰氏,強顏匿志,冒榮自欺,落龍圖閣直學士,守本官分司南京,許于揚州居住者。右臣等看詳,李定所犯,若初無人言,即止是身負大惡。今既言者如此,朝廷勘會得實,而使無母不孝之人,猶得以通議大夫分司南京,即是朝廷亦許如此等類得據高位,傷敗風教,為害不淺。”[8]777對于李定為逃避服喪,遇母逝世隱匿不報的罪錯,蘇軾和范百祿認為這是大罪大惡,傷敗風教,危害社會風氣。按照宋代法律,“諸聞父母若夫之喪,匿不舉哀者,流二千里”[10]183。但朝廷認為:“今定所犯,非獨匿而不舉,又因人言,遂不認其所生。若舉輕明重,即定所坐,難議于流二千里,已下定斷。”[8]777李定最終貶謫到滁州任官[7]10603。
2.維護“居喪不婚”
古代居喪不婚的規定見于《禮記·內則》:“(女子)十有五年而笄,二十而嫁,有故,二十三年而嫁。”[4]773此處“有故”意指父母之喪。女子本應二十歲出嫁,但遇到父母之喪,就要二十三歲出嫁。居喪不婚的禮法規定在后世又擴展為父母喪期不婚嫁,丈夫喪期不改嫁,帝王喪期不婚娶等。其中,最主要的還是第一種。古代中國儒家重視人倫孝道,在服喪期間一切與“喜”事相關的事情都不應出現,喪期嫁娶于禮法難容。宋代儒者論及婚禮,也是遵循該項禮制。
在宋朝的禮法中,居父母喪嫁娶被視為十惡不赦的大罪,被列為“不孝”。《宋刑統》將“居父母喪,身自嫁娶,若作樂,釋服從吉;聞祖父母、父母喪,匿不舉哀,詐稱祖父母、父母死”[10]7列入“十惡”第七條“不孝”。到了哲宗元祐時期,該禮制仍被要求遵循,但喪期嫁娶出現了松動跡象。元祐八年(1093 年),身為禮部尚書的蘇軾上奏:“伏以人子居父母喪不得嫁娶,人倫之正,王道之本也。”且“喪三年,二十五月,使嫁娶有二十五月之遲,此色之輕者也。釋喪而婚會,鄰于禽犢,此禮之重者也。”[11]11513蘇軾認為居父母喪不嫁娶是“人倫之正”“王道之本”[11]11513,居父母喪,婚嫁需推遲25 個月,喪期過后方可婚娶。但北宋時期考慮到祖父母、父母年老、生病的情況需要得到照料,制定“子孫居喪者,聽尊長自陳,驗實婚娶”[11]11513。此外,又設立“女居父母及夫喪,而貧乏不能自存,并聽百日外嫁娶”[11]11513-11514,這是考慮到若為人子女居父母喪或為人妻居夫喪,需守喪三年才能出嫁,怕“女弱不能自立,恐有流落不虞之患也”[11]11514。蘇軾認為這兩則關于“居喪不婚”的變動危害大,害禮而傷教,為維護禮制,希望皇帝廢除,建議“削去上條,稍正禮俗”[11]11514。哲宗最終聽取了蘇軾的意見,恢復了居喪不婚的禮制。
3.遵循“居喪不賦詩”
居喪不賦詩即在居父母喪期間,子女守喪三年,在這三年內不寫詩,追悼親人的題材詩也包括其中。這一禮的習俗從六朝開始一直到晚清都被人遵循,北宋是最嚴格的朝代。居喪不賦詩對詩人們無疑是困難的,因為詩人喜歡用寫詩來寄托他們的所感所想,在居喪時不能寫詩,那么他們的情感就無處寄托,所以有的詩人不愿遵循,也有的詩人無意違之,而蘇軾遵循并踐行居喪不賦詩的禮的習俗。有學者指出,蘇軾是“居喪不賦詩的典范”[3]。儒家喪葬文化強調居喪應盡哀,但賦詩則不能盡哀,所以認為居喪賦詩應該廢除。顯然,蘇軾成為此典范離不開儒家人倫觀念及喪葬文化的影響,可以從其“禮之至者無文,哀之深者無節”[8]1242得以體現。
蘇軾本人對居喪不賦詩的遵循及維護對其他后人有深刻的影響,受到后世人稱贊。如著名書畫家董其昌云:“自古喪言無文,東坡居喪,謝賓客,絕詩文,晦翁亦以為知禮。”[12]董氏認為蘇軾居喪期間謝絕賓客,不作詩文,這是知禮的表現。而蘇軾對禮的遵循和踐行也成為后人用來諷刺批判當時失禮行為的例證,同時“居喪不賦詩”能從北宋延續至清后期,蘇軾的示范作用功不可沒。
綜上,蘇軾個人遵循并維護喪禮的相關規定,無論是家中尊親去世按喪禮規定守喪三年,還是在守喪期間內堅持不能婚嫁、不賦詩的這些主張,對當時喪禮不被遵循的情況有一定的示范和改善作用。而且,蘇軾維護喪禮的主張也得到了哲宗的認同,下詔恢復受到破壞的喪禮規定。
乘輿制度在古代中國被統治者視為維護等級的一項禮儀制度。自商周到明清,乘輿制度不但反映禮儀發展變化及國家對禮儀的重視程度,還反映著統治者勢力權威的大小、國家所擁有的財富多少。鹵簿制度在乘輿制度里很有代表性。東漢蔡邕《獨斷》云:“天子出,車駕次第,謂之鹵簿。”[13]鹵簿就是皇帝出行儀仗隊的排列次序制度,它是我國古代皇帝制度的重要的組成部分。鹵薄制度的作用可以彰顯皇帝的至高無上的權力及地位,是具有尊卑之別的乘與等級禮儀制度。
鹵簿制度關乎著帝王的重大活動。在宋代,鹵簿規格根據皇帝出行活動重要性分為大駕、法駕、小駕、黃麾杖等四個不同等級,而且必須嚴格依據相關禮儀制度執行。按照禮制規定,出行若遇到皇帝的儀仗隊,無論權力大小都應回避。然而北宋后期鹵簿制度在一定程度上遭到破壞,皇帝的儀仗隊出行時竟然發生搶道的事件。蘇軾在哲宗時期擔任鹵簿使,《宋史》載:“哲宗親祀南郊,軾為鹵簿使,導駕入太廟。有赭傘犢車并青蓋犢車十余爭道,不避儀仗。軾使御營巡檢使問之,乃皇后及大長公主。”[7]10815哲宗到南郊祭天,而蘇軾作為鹵簿使,需要引導哲宗御駕進入太廟,但是途中遇到多輛牛車擋住去路,不回避儀仗隊。蘇軾派人詢問得知是皇后和大長公主有違禮制,而擔任儀仗使的御史中丞李之純不敢上奏此事。蘇軾指責道:“中丞職當肅政,不可不以聞之。”[7]10815他認為李之純有失職責,于是親自將此事上奏哲宗,“哲宗遣使繼疏馳白太皇太后,明日,詔整肅儀衛,自皇后而下皆毋得迎謁。”[7]10815此事的最終結果是,哲宗下詔自皇后以下均不能謁見皇帝儀仗。通過敢于上奏,蘇軾維護了宋代鹵簿制度的正常運行。此后不久蘇軾升為禮部尚書,繼續為北宋禮制建設而努力。
軍禮是指軍事活動方面的禮節儀式。蘇軾一生雖擔任的多是文官,但在軍禮的維護和整頓方面也作出過一番貢獻。
宋哲宗元祐八年(1093 年),蘇軾以端明殿學士和翰林侍讀學士身份出任定州知州。當時的定州可以說是一個爛攤子。《宋史》載:“定州軍政壞馳,諸衛卒驕惰不教,軍校蠶食其廩賜,前守不敢誰何。”[7]10816這是指定州軍政出現問題,士兵大都內風氣敗壞,滋生驕縱怠惰的品性;軍官們也不稱職,剝削士兵。在此之前,定州地方官不敢查問相關事宜。且軍隊貪污、酗酒、賭博現象屢見不鮮,使得定州的軍紀荒廢。面對這些問題,蘇軾著手整頓軍紀,從貪污問題入手,要求禁止酗酒賭博。其次“會春大閱,將吏久廢上下之分,軾命舉舊典,帥常服出帳中,將吏戎服執事”[7]10816。又恰逢春季閱兵,因為軍禮荒廢已久,將吏已不知上下等級的禮儀規定,蘇軾命令恢復并要求將吏遵循原來的朝廷軍禮,大帥身份穿著文官的常服坐在軍帳中,士兵穿著軍衣聽從元帥吩咐,執行事務。然“副總管王光祖自謂老將,恥之,稱疾不至”[7]10816。王光祖自認為自己是一員老將,在軍營很是傲慢,認為讓他去聽從一個書生的吩咐是一件令人恥辱的事,于是稱病不來。蘇軾召來書吏讓他寫好奏章,想將王光祖這件事匯報給朝廷,王光祖知道后非常害怕,急忙出來見蘇軾。自此,定州軍營再也無人敢怠慢軍禮。定州人說:“自韓琦去后,不見此禮至今矣。”[7]10816可見當時定州人對蘇軾恢復軍禮是十分支持的。蘇軾恢復定州原已敗壞的軍禮,對于嚴明軍紀及軍中秩序的穩定具有重要作用,這也可以看出蘇軾本人對國家禮制的極力維護。
北宋是一個極為看重禮制的時代,統治階級認為禮制對社會秩序的穩定有著不可忽視的效用,先后組織官員制定了《開寶通禮》《太常因革禮》《政和五禮新儀》等國家禮典[6]14。蘇軾堅持自己的本分,無論是身處地方為官還是擔任朝廷職位,均不遺余力地維護禮制,這為北宋禮制建設發揮著實際作用。
從蘇軾個人遵行禮制方面來說,北宋雖重視禮制,但依然有一些禮制不被民眾遵行。如喪禮中官員遇父母喪事應解除公職回鄉為父母服喪的規定,就有朝廷官員李定違背。按照喪禮規定李定本應回鄉服喪,但他卻逃避服喪。且喪禮中的居喪不婚規定,因社會的情況變化,統治者允許服喪期改變甚至是延遲服喪時間。還有居喪不賦詩,雖沒有明確規定要求遵循,但這是約定成俗的禮。很多文人將作詩用來寄托喜怒哀樂的心情,守喪期間文人需要將哀痛心情用作詩的方式來表達紓解,居喪時不賦詩文人們很難做到,所以這一點有時也被違背。而“喪禮表達的是生命終結時的恭送情懷,喪禮的重要特征是體現孝道,這是君子品德的重要體現”[14]。蘇軾個人遵循并維護喪禮的相關規定,擁有作為君子的優秀品德。無論他為家中尊親去世按喪禮規定守喪三年,還是主張堅持在守喪期間內不能婚嫁、不賦詩的這些做法,都對當時的喪禮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示范作用。而且,蘇軾一些維護喪禮的主張也得到當時皇帝的認同,皇帝下詔修復了受到破壞的喪禮規定。
古代鹵簿制度是彰顯統治者權力地位的禮儀制度。按照禮制規定出行若遇到皇帝的儀仗隊,無論權力大小都應回避。哲宗時就發生過阻擋皇帝儀仗隊的事,擔任鹵簿使的蘇軾上奏此事,哲宗認同并采納蘇軾的主張,下詔鹵簿制度要依禮遵循。蘇軾深受儒學思想的影響,始終遵照禮法的規定行事。《國語》載,管仲要求齊桓公對周天子行君臣之禮,并告訴齊桓公:“為君不君,為臣不臣,亂之本也。”[15]蘇軾極力維護的鹵簿制度也是維護古代的君臣之禮。
蘇軾出任定州知州,當時定州的軍禮已荒廢,而定州將吏時有不遵行軍禮規定。蘇軾極力恢復朝廷軍禮舊典,同時要求將吏遵循,對于違反不從者上報朝廷,以致莫有不從者。蘇軾所為使得定州恢復了以往軍禮,因而得到定州人的稱贊。
回顧蘇軾的一生,他忠于宋王朝,正直地提出自己的主張,但屢屢遭到朝廷小人的猜忌與排斥。他以儒家倫理約束自己的行為,無論是做人抑或為官,無不體現于此。正如元人評價蘇軾:“自為舉子至出入侍從,必以愛君為本,忠規讜論,挺挺大節,群臣無出其右。但為小人忌惡擠排,不使安于朝廷之上。”[7]10817可以說,蘇軾的一生渲染了悲劇性色彩。對于禮的起源、本質、功能,蘇軾有自己的一套禮制思想,他認為禮的成廢關乎著一個王朝的盛衰。因此,他不僅身體力行,嚴格遵循著喪期守孝、居喪不賦詩的禮制規定,而且非常重視國家的禮制建設,極力維護著宋王朝的國家禮制。對于逃避服喪、喪期婚娶、不避皇帝儀仗、不遵軍禮等違反禮制的行為,無論對方是普通民眾、朝廷官員,還是皇后、公主等皇室成員,蘇軾均予以駁正。總之,蘇軾為北宋時期的禮制建設作出了重要貢獻。
注釋:
①丁艱,也稱丁憂,指遇到父母或祖父母等直系尊長等喪事,后多指官員居喪。《晉書》卷五八《周訪傳》載:“陶侃微時,丁艱,將葬,家中忽失牛而不知所在。”(參見[唐]房玄齡等撰《晉書》,中華書局1974 年版,第1586 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