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文,嚴喜勝,李東升△
1.江漢大學醫學部,湖北武漢 430056;2.武漢市第三醫院/武漢大學同仁醫院心血管內科,湖北武漢430060
心血管疾病是全球最主要的死亡原因之一,約占每年非傳染性疾病死亡人數(3 600萬)的50%,每年全球的經濟支出接近8 630億美元,這對全球公共衛生構成嚴重挑戰,并給患者帶來巨大的經濟負擔[1],心血管疾病是導致中國人死亡和過早死亡的主要原因[2]。冠狀動脈粥樣硬化是一種導致心肌缺血缺氧的病理過程,是冠心病的主要病因。冠狀動脈粥樣硬化的形成和發展受到多種因素的影響,其中高血壓是最重要的危險因素之一[3]。高血壓可以加速冠狀動脈粥樣硬化的進展,增加冠狀動脈狹窄或閉塞的概率[4-5]。冠狀動脈狹窄或閉塞的部位越多,冠心病的嚴重程度越高,心肌缺血的范圍和程度越大,心功能和預后越差。我國作為一個人口大國,高血壓的發病率始終居高不下[6],相關研究表明,我國目前至少有2億高血壓患者,面臨著解決持續增長的心血管疾病的迫切需求[7-8]。心血管疾病的發生和進展與炎癥密切相關,炎癥在心血管疾病的發病機制和進展中起著關鍵作用。炎癥過程是動脈粥樣硬化發展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動脈粥樣硬化是發生冠心病的根本原因。單核細胞(MONO)與高密度脂蛋白膽固醇(HDL-C)比值(MHR)是一種反映炎癥和氧合狀態的指標。MONO在動脈粥樣硬化中發揮著關鍵作用[9-10],高密度脂蛋白是一種具有逆向膽固醇運輸和抗炎作用及抗動脈粥樣硬化的脂蛋白[11]。研究表明,MHR與冠心病患者的冠狀動脈病變程度和預后有關,且MHR高的患者有更高的心血管事件風險[12]。然而,目前關于MHR與高血壓合并冠心病患者發生多支病變關系的研究還較少,尚不清楚MHR是否能夠作為一種有效的指標評估和預測高血壓合并冠心病患者冠狀動脈病變的嚴重程度和風險。因此,本研究探討了MHR與高血壓合并冠心病患者發生多支病變之間的關系,以及MHR在高血壓合并冠心病患者的風險分層和干預中的作用,為高血壓合并冠心病患者的風險評估和干預提供新的指標和依據。現報道如下。
1.1一般資料 本研究為橫向觀察性研究,選取2022年1月至2023年2月于武漢市第三醫院確診為高血壓合并冠心病的患者作為研究對象。本研究符合《赫爾辛基宣言》,未收集關于患者隱私和可識別特征的信息。本研究獲得了武漢市第三醫院醫學倫理審查委員會的批準(KY2021-001)。所有患者均簽署書面知情同意書。納入標準:(1)年齡≥18歲;(2)高血壓的診斷標準為既往有明確診斷的高血壓病史,目前正在行抗高血壓藥物治療或收縮壓(DBP)≥140 mmHg,舒張壓(SBP)≥90 mmHg[13];(3)冠心病診斷標準參照2019年歐洲心臟病學會診療指南,即最少一根血管狹窄≥50%[14]。排除標準:(1)過去3個月有大手術、外傷、出血史;(2)合并惡性腫瘤、重度血液系統及內分泌系統等疾病;(3)伴嚴重肝、腎損傷;(4)存在冠狀動脈造影禁忌證;(5)不能配合血管功能檢查;(6)合并急性感染、重度心律失常、重度肝腎功能異常;(7)妊娠或哺乳期女性;(8)臨床資料和冠狀動脈造影不完整。
1.2方法
1.2.1臨床資料收集 經過培訓的專業臨床醫師從患者病歷中提取每例患者的基線臨床資料,包括性別、年齡、身高、體質量、心率、SBP、DBP、冠狀動脈造影資料,高血壓、糖尿病病史,吸煙史、飲酒史等。血壓為患者在安靜休息至少5 min后,由經驗豐富的臨床醫生使用電子血壓計測量患者同一手臂3次血壓的平均值。體質量指數(BMI)的計算公式為體質量(單位:kg)除以身高(單位:m)的平方。
1.2.2實驗室指標檢測 抽取患者清晨空腹肘靜脈血5 mL,采用己糖激酶法測定空腹血糖(FBG)水平;采用酶法測定甘油三酯(TG)、總膽固醇(TC)、HDL-C和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 (LDL-C),白細胞計數(WBC)、中性粒細胞絕對值(NEU)、淋巴細胞絕對值(LYM)、MONO、血小板計數(PLT)。MHR=MONO/HDL-C。根據患者的冠狀動脈造影結果由經驗豐富的心血管內科醫生計算冠狀動脈病變支數及Gensini評分。
1.2.3分組 根據MHR值,使用三分位法,將患者分為低MHR組(MHR<0.24)、中MHR組(0.24≤MHR<0.37)和高MHR組(MHR≥0.37)。根據冠狀動脈造影得出的病變血管數量,將患者分為非多支病變組(病變血管支數<2)和多支病變組(病變血管支數≥2),血管病變定義為狹窄程度≥50%。

2.1本研究患者的總體臨床特征 本研究共納入高血壓合并冠心病患者481例,平均年齡67歲,其中男377例(78.38%)、女104例(21.62%),平均BMI為(24.3±3.1)kg/m2,MHR為0.29(0.21,0.41)。
2.2低MHR組、中MHR組和高MHR組患者臨床資料及實驗室指標水平比較 低MHR組160例,中MHR組160例,高MHR組161例。三組患者年齡、SBP、DBP、LDL-C水平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而三組患者性別、BMI、心率、有吸煙史比例、有飲酒史比例、有糖尿病比例,WBC、NEU、LYM、PLT、FBG、TC、TG水平及Gensini評分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低MHR組、中MHR組和高MHR組患者臨床資料及實驗室指標比較[M(P25,P75)或n(%)或
2.3多支病變組及非多支病變組患者臨床資料及實驗室指標水平比較 非多支病變組255例,多支病變組226例。兩組患者年齡、SBP、DBP及LYM、PLT、LDL-C水平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 (P>0.05);兩組患者性別、BMI、心率、有吸煙史比例、有飲酒史比例、有糖尿病比例,WBC、NEU、FBG、TC、TG水平及MHR評分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2。

表2 多支病變組及非多支病變組患者臨床資料及實驗室指標比較[M(P25,P75)或n(%)或
2.4MHR對高血壓合并冠心病患者發生冠狀動脈多支病變的預測價值 MHR的最佳截斷值為0.33,當MHR>0.33時預測發生高血壓合并冠心病患者發生冠狀動脈多支病變的曲線下面積為0.757(95%CI:0.713~0.800),約登指數為0.430,靈敏度為64.2%,特異度為78.8%。見圖1。

圖1 MHR預測高血壓合并冠心病患者發生冠狀動脈的ROC曲線
2.5高血壓合并冠心病患者發生多支病變的單因素及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 把有無多支病變作為因變量(賦值:有=1,無=0)各自變量賦值見表3,其中MHR以ROC曲線的截斷值進行分層,其余連續型變量以多支病變組的均值或中位數進行分層。進行單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顯示男性、BMI>24.4 kg/m2、有吸煙史、有飲酒史、有糖尿病病史、白細胞>6.6×109/L、NEU>4.4×109/L、FBG>7.9 mmol/L、TG>1.6 mmol/L、MHR>0.33可能是高血壓合并冠心病患者發生冠狀動脈多支病變的危險因素(P<0.05)。見表3。鑒于本研究主要探討MHR的影響,故剔除MONO及HDL-C,同時去除混雜因素后,將單因素分析中P<0.05的指標作為自變量進行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顯示,MHR>0.33、男性、有吸煙史、有糖尿病病史、NEU>4.4×109/L、FBG>7.9 mmol/L是高血壓合并冠心病患者發生冠狀動脈多支病變的獨立危險因素(P<0.05)。見表4。

表3 高血壓合并冠心病患者發生冠狀動脈多支病變影響因素的單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

表4 高血壓合并冠心病患者發生冠狀動脈多支病變影響因素的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
2.6MHR與Gensini評分的相關性分析 Pearson相關性分析結果顯示,MHR與Gensini評分呈正相關(r=0.54,P<0.001)。見圖2。

圖2 MHR與Gensini評分的相關性分析
MHR是低級別代謝性炎癥的生物學指標,研究發現MHR與慢性腎病(CKD)患者的心血管事件風險相關[15],MHR可作為心腦血管疾病及腎臟疾病的潛在新型預測指標[16-18]。此外,MHR在篩檢心肌肥厚及評估中年人群冠狀動脈疾病風險方面的潛在價值也已被研究證實[19-20]。
本研究中,筆者將高血壓合并冠心病患者納入研究,探討MHR在預測高血壓合并冠心病患者發生冠狀動脈多支病變中的價值。結果表明:低MHR組、中MHR組和高MHR組患者性別、BMI、心率、有吸煙史比例、有飲酒史比例、有糖尿病病史比例,WBC、NEU、LYM、PLT、FBG、TC、TG水平及Gensini評分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且MHR與Gensini評分呈正相關(r=0.54,P<0.001)。Gensini評分作為基于冠狀動脈造影結果,對冠狀動脈狹窄的位置、長度和程度得出的評分,經常被用于作為評估冠狀動脈疾病嚴重程度和預后的工具,這也意味著MHR可能與冠脈病變嚴重程度呈正比,這一結果與KUNDI等[21]在穩定型冠心病患者中關于高SYNTAX評分與更高MHR水平的發現相一致。此外,王瑩等[22]的研究也提示了LDL-C水平正常的絕經后女性冠心病患者MHR與SYNTAX評分呈正相關。本研究進一步分析發現,糖尿病病史、吸煙史、NEU>4.4×109/L、FBG>7.9 mmol/L、MHR>0.33是高血壓合并冠心病患者發生冠狀動脈多支病變的獨立危險因素(P<0.05)。ROC曲線分析顯示,MHR對高血壓合并冠心病患者發生冠狀動脈多支病變具有較好的預測價值。這與楊麗娟等[23]報道MHR與心血管疾病風險之間關系的研究一致。李明麗等[24]的研究發現,MHR與急性心肌梗死患者的冠心病嚴重程度呈正相關,并且是主要不良心血管事件的獨立預測因素。此外,也有研究表明,MHR在急性缺血性腦卒中患者中升高,并且是患者功能不良和死亡的獨立危險因素[25]。MHR與冠心病之間的關系可能涉及炎癥和脂質代謝之間的相互作用。MONO是先天免疫的主要效應細胞,在動脈粥樣硬化的發生和發展中起著關鍵作用[9-10]。MONO可以釋放各種促炎介質,如細胞因子、趨化因子和活性氧,可以促進內皮功能障礙、血管平滑肌細胞增殖和斑塊不穩定。另一方面,HDL-C以其抗動脈粥樣硬化的特性而聞名,如逆向膽固醇轉運、抗炎、抗氧化和抗凝血效應[11]。HDL-C還可以調節中性粒細胞的功能和存活,并抑制其黏附和遷移[26]。因此,MHR作為MONO與HDL-C的比值,可能反映了促進和抗動脈粥樣硬化力量之間的平衡,并指示了血管炎癥和損傷的程度[27]。
本研究的臨床意義較為顯著:(1)MHR可能作為一種簡單和廉價的工具,用于高血壓合并冠心病患者的風險分層和疾病管理;(2)MHR可能揭示了高血壓合并冠心病患者冠心病發病機制的新視角,反映了潛在的炎癥和代謝機制。
綜上所述,MHR作為評估高血壓患者發生冠狀動脈多支病變的有效指標,是預測冠狀動脈病變支數的獨立預測因子,具有重要的臨床和研究價值。但本研究也存在局限性:(1)由于是回顧性設計,筆者無法確定MHR與發生多支病變之間的因果關系;(1)樣本來源于同一地區且數量有限,未來需要更大規模、多中心的研究來進一步驗證這些發現;(3)筆者只收集了患者入院時的第一次實驗室檢查結果,可能存在偏差。未來的研究應進一步探索MHR在心血管疾病預防和管理中的應用,以及其在心血管疾病發病機制中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