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賞”和enjoy

陳德彰

“He is enjoying the song / the flowers / the performance.”譯成“他在欣賞那首歌/（鮮）花/演出。”沒有問題，可是“He is enjoying himself.”并不是他在“孤芳自賞”（indulge in self-admiration），譯成“他在欣賞自己。”就不對了。enjoy oneself有點兒“自得其樂”的意思，但又不完全一樣。“He enjoyed himself in the two weeks in Australia.”是“他在澳大利亞的兩周過得很愉快。”，而對孩子們說enjoy yourselves是讓他們高高興興地玩。

“欣賞”多譯為appreciate，可是“賞花/月/雪/景”中的“賞”是“觀賞”的意思，最好用enjoy，當然也可以說admire，或者將“賞”的賓語加上修飾成分，如“賞月”可以說enjoy the wonderful view/splendor/brightness of the （full） moon，這里的動詞也可用admire，但admire有“敬羨”的意思，真正愛上某人常用的詞也是admire。外交上說“We appreciate your stand.”是“我們贊賞貴方的立場。”，比譯為“欣賞”要好。appreciate有“懂得某事物的價值”之義，所以也用于表示“增值”“漲價”“升值”的意思，如“Renminbi has been gradually appreciating for the last thirty years.”千萬不能將其中的appreciate譯成“欣賞”。

“賞”字有兩個主要意思：

一是指長輩給晚輩或上級給下級的“給予”“獎勵”，即award/reward/grant/bestow，如用在“賞賜”“獎賞”（offer a reward）等詞里。“賞錢”給的錢一般比“賞金”要少，是tip或gratuity。“賞給我幾個小錢吧。”是“Please give me a few coppers.”這里不宜用award或reward。“賞他一個耳光。”（Give him a box on the ear.）是反話正說。“賞臉”是“給面子”的意思，英文說save somebodys face或do somebody a favor，不說give face；古文里的“賞鐘”是敬酒，即toast for distinguished services。“賞光”是一種禮貌用語，請求某人接受禮物或邀請（request the acceptance/presence of somebody，前者也說“賞收”，即kindly accept，后者也說“賞臨”）。“賞罰分明”（fair in meting out rewards and punishment）中的“賞”本來是指獎給錢物，現在表揚也成了一種“賞”，叫作“稱賞”（oral praise）。而“賞嘆”更進一步，是marvel at的意思。其實，“賞心悅目”（pleasing to both the eye and the mind，請大家想一下為什么英譯要調整一下詞序）中的“賞心”是“給心以獎勵”的意思。“賞”還可以物化轉指“賞的東西”，如“請賞”（request the superior to give an award / a reward to somebody）、“受賞”（accept an award / a reward）。

二是“高興地觀看或把玩”的意思，即enjoy，如用在“欣賞”（enjoy）、“贊賞”（appreciate）、“賞識”（recognize the worth of）、“鑒賞”（evaluate and appreciate）等詞里。有意思的是，“賞鑒”則表示很欣賞，有rate （somebody/something） high的意思。其實第二個意思是從第一個意思引申發展而來的。“賞”字《說文解字》定義為“賜有功也”，即“獎賜有功的人”。“賞”字上部是個“尚”字，原義為“加”，其下部是個“貝”字，指“錢”，合起來是“加以錢”的意思。

從以上討論，我們可以看出，翻譯中選詞非常重要。一定不能機械地把英漢兩種語言的詞一個個對等起來，翻譯時照抄雙語詞典上的第一個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