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龍
書法圈之外的人,比如我,就對楊大眼不熟悉。春節假期翻書,翻看兩大本《龍門石窟》畫冊,無意看到《楊大眼造像記》,延伸閱讀,發現這通碑記入列大名鼎鼎的龍門二十品和龍門四品,是魏碑書法的精品甚至極品。瀏覽《魏書·楊大眼列傳》,還有更好玩的傳奇故事。
北魏孝文帝準備南征,令尚書李沖選將,楊大眼前去應試被拒。楊大眼說:“尚書不見知,聽下官出一技”。遂拿起三丈多長的繩子,縛在自己頭上的發髻上,向前奔跑,結果“繩直如矢,馬馳不及”。按現在的說法,這可謂北魏“第一飛人”。李沖說:“自千載以來,未有逸材若此者也”。遂以楊大眼為軍主。
楊大眼終成北魏名將,南朝人形容他的眼大得像車輪子,王肅弟子秉之對大眼說:“在南聞君之名,以為眼如車輪。及見,乃不異人。”大眼回答:“旗鼓相望,瞋眸奮發,足使君目不能視,何必大如車輪。”
楊大眼目不識丁,但卻常“遣人讀書,坐而聽之,悉皆記識。令作露布,皆口授之,而竟不多識字也”。后人稱楊大眼這樣讀書為“耳讀法”。宣武帝初年他奉命南伐,連拔五城,凱旋而歸經伊闕時發愿開龕,造像龕位于龍門石窟古陽洞北壁第二層大龕東起第三龕,并命刻造像記,其碑刻書法被康有為評價“若少年偏將,氣雄力健”、“為峻健豐偉之宗”。
楊大眼的名氣在當時早已超越軍界:傳言淮泗、荊沔之間有童兒啼者,恐之云“楊大眼至”,無不即止。簡直是可比關羽張飛的人物。后人堪和王大眼一比可止小兒啼的,還有五代的王彥章。
金庸《射雕英雄傳》寫楊康之父楊鐵心死于嘉興鐵槍廟,鐵槍廟祭祀的便是猛將王彥章。他是唐末五代時后梁鄆州壽張人,古壽張縣涵蓋現在的梁山、臺前、陽谷三縣,論起來他應該算我的老鄉。王彥章人為人驍勇有力,能跣足履棘行百步。持一鐵槍,騎而馳突,奮疾如飛,而他人莫能舉,軍中號“王鐵槍”。“彥章武人,不知書,常為俚語謂人曰:‘豹死留皮,人死留名。”北宋歐陽修專門寫過一篇《王太師畫像記》盛贊王彥章:“晉梁之爭數百戰,其為勇將多矣,而晉人獨畏彥章。”“公死已百年,俗猶以名其寺,童兒牧豎皆知王鐵槍之為良將也。一槍之勇,同時豈無?而公獨不朽者,豈其忠義之節使然歟?” 歐公撰《新五代史》,感其忠義,將王彥章列為《死節傳》第一人,并稱贊“世亂識忠臣”。
至今陽谷縣壽張鎮東街尚存“王公故里碑”,滑縣等多地存有鐵槍廟。“彥章打馬上北坡,新墳更比舊墳多。新墳埋的漢光武,舊墳又埋漢蕭何。青龍背上埋韓信,五丈原前埋諸葛。人生一世莫空過,縱然一死怕什么?”這段秦腔《茍家灘》中的唱腔,唱的就是王彥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