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俄派贏得總統選舉，斯洛伐克“去歐洲化”趨勢明顯

張傳瑋

4月6日，斯洛伐克舉行總統選舉第二輪投票。在首輪選舉中拔得頭籌的前外交部長、獨立候選人科爾喬克和位列第二的國民議會議長、社會民主—民聲黨主席佩列格里尼展開激烈角逐。7日，國家選舉和政黨籌資控制委員會正式宣布，佩列格里尼以53.12%的得票率擊敗科爾喬克當選總統。佩列格里尼的當選延續了左翼保守主義和極右翼執政聯盟在2023年議會選舉的勝利，引發了各界對斯洛伐克內政外交走向“去歐洲化”的關注。

“和平捍衛者”的勝利

佩列格里尼現年48歲，曾任總理、副總理、衛生部長、財政部長、教育部長等職，曾是社會民主—方向黨成員，于2020年創立社會民主—民聲黨并擔任黨主席一職，于2023年議會選舉后擔任議會議長。

自今年1月正式宣布參選以來，佩列格里尼的民調支持率始終保持高位。他“反對戰爭”，自稱是“代表和平的總統”，拒絕將斯洛伐克拖入烏克蘭危機，指責親西方的科爾喬克是試圖派遣斯洛伐克軍隊到烏克蘭作戰的戰爭販子。由于這一立場契合普通民眾恐懼戰爭的心理，其贏得了大量來自中部和東部，尤其是農村地區選民的選票。佩列格里尼也獲得了來自執政聯盟，尤其是現任總理菲佐的支持，助其動員了更多來自執政聯盟其他政黨票倉的選票。總統候選人和現任總理來自同一政治聯盟也增強了民眾對佩列格里尼當選后實現選前諾言的信心。再者，佩列格里尼從政經驗豐富，具有親民的形象和良好的聲譽，曾在民意調查中蟬聯斯洛伐克最受信任政治家的稱號。

值得一提的是，吸收其他未能進入第二輪選舉的候選人的選票是佩列格里尼在第二輪選舉中實現逆轉的主要原因。他的親俄傾向吸引了首輪選舉中位列第三的獨立候選人、大法官哈拉賓的部分反西方選民。他還贏得了首輪選舉中位列第四的匈牙利少數民族候選人佛羅的匈牙利族選民的選票。斯洛伐克的匈牙利族選民過去通常投票給中右翼自由主義政黨候選人，此次轉投左翼的佩列格里尼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到匈牙利政府的影響。匈牙利總理歐爾班在第二輪選舉前曾與佩列格里尼進行會面并對其表示了公開支持。

將朝著“匈牙利路線”轉型？

去年10月議會選舉后，斯洛伐克組建了由左翼保守主義社會民主—方向黨、社會民主—民聲黨和極右翼斯洛伐克民族黨參與的三黨聯合政府，社會民主—方向黨黨首菲佐第四次出任斯洛伐克總理。上任以來，菲佐政府在司法領域進行了一些備受爭議的改革措施。2月，議會通過了菲佐內閣提出的《刑法》修正案，涉及減輕對腐敗和販毒的處罰、使用快速立法程序關閉特別檢察官辦公室等。這一行為使得斯洛伐克爆發了大規模的反政府游行，也招致歐盟委員會對其“背離歐盟法精神”的警告。盡管斯洛伐克憲法法院隨后裁定暫停執行《刑法》修正案的若干內容，但負責處理腐敗和集團犯罪嚴重案件的特別檢察官辦公室于3月20日被正式關閉。

菲佐政府的司法改革引發了關于斯洛伐克朝著歐爾班領導下的“匈牙利路線”轉型的爭議。佩列格里尼當選后，國家憲政體制中最高級別的三位領導人——總統、議長、總理都來自同一執政聯盟，這無疑有助于菲佐領導的執政聯盟完全控制國家行政與立法權限。此外，依據《憲法》和不成文慣例，佩列格里尼當選后將放棄社會民主—民聲黨主席和黨員的身份，“后佩列格里尼時代”的社會民主—民聲黨的發展不確定性增加，或將進一步擴大具有民粹主義和保守主義傾向的社會民主—方向黨及其黨首菲佐在執政聯盟內的地位。另外，斯洛伐克是議會民主制而非總統制國家，總統的行政權力低于總理，更多具有象征意義。佩列格里尼當選后宣布未來不會與政府發生沖突。目前看來，其政策方向難以突破菲佐的基本框架，將進一步鞏固總理的政治地位。

對烏政策與歐洲主流迥異

在烏克蘭危機爆發的第一年，斯洛伐克向烏提供了包括軍事戰機、防空導彈系統等價值近1.7億歐元的軍事援助和總額超過900萬歐元的人道主義援助，是對烏援助最多的國家之一。然而，2023年菲佐政府上臺后，立即宣布停止對烏克蘭進行軍事和經濟援助。這一轉向不僅在于斯洛伐克左翼政黨長期的親俄傾向，也在于烏克蘭危機在斯國內引發的難民涌入、高通脹、農產品市場受沖擊等一系列社會經濟問題。

2024年4月6日，根據斯洛伐克統計局公布的初步計票結果，斯現國民議會議長彼得·佩列格里尼贏得總統選舉。

盡管佩列格里尼在競選中多次表明，歐盟和北約是斯洛伐克外交政策的根基，但他同樣強調“斯洛伐克優先”的外交政策。他在競選中延續了菲佐政府在烏克蘭問題上的表態，反對斯洛伐克成為軍事沖突的一部分，傾向于通過和平方式解決沖突，認為烏克蘭應保持中立身份，拒絕其加入北約。在援烏問題上，其僅支持為烏克蘭提供人道主義援助，不過不會阻止斯國內企業基于商業合同為烏提供軍備。

可以預見，佩列格里尼將與菲佐政府的對烏政策立場保持一致，烏克蘭將失去在北約和歐盟的部分支持力量，其全面加入歐洲—大西洋框架的前路更加艱難。同時，斯洛伐克停止對烏進行軍事和經濟援助的舉措也不利于烏克蘭與俄羅斯的長期對峙。佩列格里尼將代表斯洛伐克于7月參加北約峰會，屆時北約擬通過價值1000億歐元的援烏基金計劃。斯外交部此前宣布將以“非殺戮方式”參與該基金，佩列格里尼屆時的表態值得關注。

被視為“親俄政治家”“民粹主義總理菲佐親密盟友”的佩列格里尼的勝選引發了各界對斯洛伐克“去歐洲化”走向的關注。但無論怎樣，歐盟和北約內部的分化趨勢已然更加明顯。

（作者為北京外國語大學歐洲語言文化學院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