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南京八辦重建南京及周邊地區黨組織

徐海濤

西安事變和平解決后，從1937年2月開始，中國共產黨為實現全民族共同抗戰同國民黨進行談判。1937年8月1日，周恩來收到毛澤東轉來的張沖急電：“蔣介石密邀毛澤東、朱德、周恩來速至南京共商國防問題。”第二天，周恩來根據中央決定復電張沖：如開國防會議，則同朱德、葉劍英去。8月9日，朱德、周恩來、葉劍英飛抵南京參加國防會議，并與國民黨繼續談判。

南京談判期間，國民黨同意八路軍在南京設立辦事處，后因工作需要，朱德、周恩來離開南京，葉劍英、李克農等人在南京組設八路軍駐京辦事處（以下簡稱“南京八辦”）。南京八辦于1937年8月底成立，地點設在南京傅厚崗66號（現青云巷41號）。中共中央任命葉劍英為八路軍駐京代表，李克農為南京八辦主任，1937年9月初，秦邦憲（博古）作為中共中央的代表來到南京八辦工作。南京八辦是全民族抗戰爆發后八路軍設立在國民政府首都南京的公開辦事機構，同時又是中共中央駐京辦事處。南京八辦建立后，在繼續與國民黨談判的同時，承擔著一項極為迫切和重要的工作是重建南京及周邊地區的黨組織，這不僅是一項關系著中國共產黨組織建設發展的重大任務，也是全民族抗戰的需要。

（左起）葉劍英、秦邦憲、李克農在南京八辦合影

第一次國共合作破裂后，南京及周邊地區的黨組織遭到很大破壞，許多地方只有零星的黨員活動，隨著以國共兩黨合作為基礎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建立，中國共產黨取得合法地位，為重建中國共產黨在國統區的組織提供了條件和可能。

1937年9月11日，秦邦憲打電報給毛澤東和張聞天：“真心找黨之人事未拒絕，且正在南京建立各地黨的關系。”根據中共中央的指示，在南京八辦具體負責和協助下，先后組建了中共南京市委、江蘇省委、湖北省工委、皖中工委及浙江省臨時工委等，使遭到破壞的各地黨組織重新建立起來。

重建南京地區黨組織

南京早在1922年就有了黨組織，1925年成立地委，1927年成立市委。經過艱難工作，黨員一度發展到30多人、團員10余人，還成立了反帝自由大同盟、讀書會等組織。1934年6月，江蘇省委遭到破壞，8月，南京市委也遭破壞。在接下來的兩年多時間里，南京黨組織的活動中斷了，只留下少數的黨員、團員及群眾積極分子，以及前期黨組織領導建立的進步群眾組織、具有革命傾向的一些分散隱蔽的讀書會繼續從事革命活動。一二九運動爆發，對南京的影響很大，南京的大中學生舉行罷課游行，通過革命實踐，由南京愛國學生組成的南京學生界救國聯合會（簡稱“南京秘密學聯”）成立，南京秘密學聯成立后發展很快，到1937年初成員達到200多人，有嚴格的組織機構，不定期出版刊物《南京學生》。由于南京黨組織遭破壞，當時南京秘密學聯只有從天津轉學到中央大學的朱家瑜（朱丹）是中共黨員，“秘密學聯從籌備到成立后的長時間，沒有黨的組織直接領導”，但“秘密學聯的領導干部，一直在尋求和黨接上領導關系”。

1937年上半年，日軍向華北大舉進攻，平、津局勢吃緊，北平淪陷后，中共北平市委決定把一二九運動培育出的一批青年干部和廣大愛國學生撤走。北平市學委負責人蔣南翔、楊學誠等人召開部分北平學委和學聯負責人的緊急會議，蔣南翔等對撤離工作作了具體安排，提到“要到濟南、南京、武漢各地組織平津流亡同學會進行工作”。8月底，平津流亡同學會五六百人陸續到達南京，還有很多山東等地的流亡學生也隨同到達。平津流亡同學會通過全國學聯與南京秘密學聯取得聯系，南京秘密學聯協助平津流亡同學會在南京開展工作。

9月8日，蔣南翔在南京八辦向秦邦憲和葉劍英詳細匯報平津流亡同學會南下的經過及流亡學生中黨的工作情況和民族解放先鋒隊的工作，“估計還有30名黨員在南京”。蔣南翔和李華（曾任中共北平西城區委書記，在天津加入平津流亡同學會）按照南京八辦的指示，結合以往北平學委的經驗，很快就在平津流亡同學會中成立了中共特別支部，恢復了正常的組織生活，特別支部成立后不久，又在南京秘密學聯的優秀分子中發展了一些黨員，這樣就為重建南京黨組織作了人員的準備。

不久，蔣南翔被安排去山西從事革命工作，由李華繼續負責平津流亡同學會的工作。1937年9月中旬，南京八辦告知李華“平津學生流亡團不是長期的，要建立南京市委”。隨后，南京八辦任命李華為南京市委書記，平津流亡同學會成員方珂德、馬子卿等為委員，領導重建南京及附近地區的黨組織。

南京市委成立后，最初由秦邦憲領導，秦邦憲離開南京后，由李克農繼續負責。在聯系黨員、整頓組織的同時，南京市委發展了南京秘密學聯的祁式潛、李庚、胡叔度等十余人加入黨組織，南京秘密學聯從此在南京市委的直接領導下開展工作。南京市委還派人去外地發展了一些黨員，并在揚州建立了黨支部。

對于從平津等地流亡到南京的學生，南京市委在密切聯系的基礎上幫助其開展工作，如改善生活、充實訓練內容、提高政治認識等，同時要求集體居住在南京一中的平津流亡學生建立校系同學會，并積極聯系分散在南京及附近的同學，根據個別情形或通信或派人去幫助工作。對于南京的學生，要求以金大、金中、聯中、漢民等校做中心，建立新的統一的學生團體。同時，著手組建青年服務團、全市印刷工會、小學教員聯誼社等，加強少年抗日團、童子軍、壯丁等組織及其教育工作。另外，還計劃與南京周邊的揚州、丹陽、無錫等地建立更緊密的聯系，派人去各地，并設法與分散在巢縣、蕪湖和安慶的同志聯系并幫助他們開展工作。

南京八辦所在地—傅厚崗66號（現青云巷41號）

10月下旬，在南京市委領導下，南京秘密學聯的成員和平津流亡同學會成員共70多人組成“首都平津學生抗日救亡宣傳團”，宣傳團從南京出發到安徽淮南煤礦，其后經合肥、無為、舒城、蕪湖、安慶，坐船到武漢，進行抗日宣傳，組織發動群眾。宣傳團內部設立黨支部，發展宣傳團成員入黨。

11月中旬，隨著日軍相繼占領上海和蘇州，南京的形勢日趨緊張。李克農指示南京市委準備撤離：“一、凡是能夠參加游擊隊的，盡量去溧陽、溧水參加游擊隊；二、凡是在南京真正站不住腳的，不是南京本地土生土長的就撤退；三、如果身份沒有暴露，南京有家可長期埋伏的，就留在南京。”11月底開始，除少數同志去溧陽、溧水打游擊或留下埋伏，大多數同志撤離南京。李華在南京失守前，乘最后一班火車去鄭州轉武漢。

協助重建南京周邊地區黨組織

大革命失敗后，國統區的中共黨組織遭到破壞，南京及周邊地區的許多中共黨員被國民黨反動派逮捕，關押在南京、蘇州、上海、杭州等地的監獄。

為了營救在押的“政治犯”，1937年8月18日，周恩來、葉劍英去南京的首都反省院看望被關押的中共黨員和革命同志，周恩來還作了政治形勢報告，經同國民黨當局交涉，當場將夏之栩、王根英和熊天荊保釋出獄。隨后，南京八辦與國民黨方面不斷交涉，設法營救被關押的政治犯。從8月下旬開始，1000多名被關押在南京、蘇州、上海、杭州等地監獄的共產黨員被營救出獄。許多被營救出獄的同志曾是黨的領導干部，具有在國統區工作的經驗，如：陶鑄曾擔任中共福建省委組織部部長，錢瑛原在江蘇省委工作，黃文杰原是中共上海臨時中央局書記，張愷帆原是中共安徽無為縣委負責人，他們成為重建南京周邊地區黨組織的重要力量。南京八辦對出獄的黨員進行審查，“從口供以及監獄里其他同志證明是堅定的，送延安或者留在白區工作”。

1937年9月，董必武受中共中央委派在武漢籌建八路軍駐武漢辦事處，恢復武漢及湖北的黨組織。10月6日，董必武從武漢來到南京，與秦邦憲、葉劍英商定組建湖北省委的事宜，決定派陶鑄和錢瑛去武漢，與中央派往武漢的郭述申共同組成中共湖北省工作委員會。此前，南京八辦派遣楊學誠去武漢成立武漢臨時工作委員會，下轄武漢大學中心支部等，共有黨員30多人，其工作全部由新組建后的湖北省工作委員會接收。湖北省工作委員會下設工委、農委、文委、婦委等，郭述申任工委書記，兼管組織和工委；陶鑄任常委兼宣傳部長，主持宣傳和文委工作；錢瑛任組織部長，負責農委與婦委。11月，南京八辦又派從蘇州出獄的方毅參加湖北省委工作。

重建江蘇省委的工作始于1937年上半年。7月初，周恩來準備上廬山與國民黨談判途經上海，與秦邦憲、林伯渠在位于上海貴州路的中國飯店會見為中共中央擔任聯絡工作的潘漢年和準備擔任江蘇省委書記的劉曉，周恩來強調：“黨的組織可以發展一點，但不能操之過急。要弄清楚黨員的政治歷史情況、階級覺悟、政治品質等。對負責干部，特別要注意隱蔽條件。”9月間，毛澤東派遣張愛萍等五位抗大學生去上海參加江蘇省委的籌建工作，毛澤東特別叮囑他們“到南京請示周恩來、秦邦憲，接受具體的任務”。張愛萍等人到南京后，和南京八辦取得聯系，秦邦憲向他們介紹了上海的情況。

1937年10月，經中共中央批準，中共江蘇省委在上海成立，領導上海市以及京（南京）滬、滬杭兩條鐵路沿線城市秘密黨組織及上海附近農村黨組織的工作。江蘇省委由劉曉任書記，劉長勝任副書記兼工委書記，張愛萍任軍委書記，王堯山任組織部長，沙文漢任宣傳部長。劉寧一和劉順元在南京八辦工作了一段時間后，也被派到上海協助江蘇省委的工作，劉寧一在江蘇省委工人運動委員會擔任領導工作。

在南方部分省市黨組織的建立工作已經有了初步的頭緒時，10月21日，秦邦憲專門給張聞天打電報匯報：“現已建立江蘇、湖北兩省委，浙、粵、閩已派人去。南京已建立市委。現擬建立皖、贛兩省工作，請富春注意準備南方各省干部。”

10月，出獄后返回安徽無為縣的張愷帆與桂蓬、林李明等獲悉南京設有八路軍辦事處，便去信聯系。南京八辦很快回電，要他們立即去南京八辦報到。由于桂蓬已去江西尋找黨組織，所以張愷帆和林李明等四人來到南京，與南京八辦取得聯系。南京八辦在對他們進行審查后，安排林李明回廣東、張愷帆返回無為工作，并希望張愷帆回去后首先把無為縣的黨組織恢復和建立起來。

《南京市十一月份工作計劃大綱》（1937年）記錄了這一時期南京市委的具體工作計劃

11月，南京八辦遵照中共中央關于重建長江中下游地區黨組織的指示，派遣李世農去安徽組建皖中工委，并叮囑：“你去后恢復一個縣的組織就成立縣委，有三個縣委就成立特委，有三個特委就成立安徽省委。”李世農到達無為后，會同張愷帆成立了中共皖中工作委員會，以恢復和建立皖中地區黨組織，領導開展抗日活動。皖中工委直屬南京八辦領導，下轄舒城、無為、和縣、含山、合肥、廬江、巢縣、桐城等縣，主要任務有：恢復和發展黨的組織、建立統一戰線、組織群眾抗日等。后桂蓬接到張愷帆的信，也從江西回到無為，按照組織的安排，李世農任皖中工委書記，張愷帆、桂蓬任委員。

國共合作抗日局面形成之初，中國共產黨在浙江的力量相當薄弱，僅浙南、浙西南、皖浙贛邊等山區有黨的組織和黨員活動。1937年9月，浙江南部中共閩浙邊臨時省委派代表與國民黨浙江省政府談判，獲悉南京成立八路軍辦事處，臨時省委隨即派吳毓、龍躍專程到南京，“在辦事處見到了博古，他們匯報情況后，博古向他們傳達了中央的指示，還親筆寫信給臨時省委書記劉英。”

南京八辦部分同志合影，左起：吳志堅、李克農、李應吉、秦邦憲、康一民、齊光、童小鵬、袁超俊、姓名不詳（警衛員）、葉劍英

另一方面，張信達（張三揚）在8月底出獄后即回浙江嵊縣探視父母家人，一周后返回南京去南京八辦找到黃文杰。黃文杰與張信達同批被釋放后留在南京八辦工作，具體負責審查出獄的黨員、建立各地黨組織等方面的工作。幾天后，黃文杰向張信達傳達了南京八辦“恢復黨的組織關系，派回浙江做黨的開辟工作”的指示，并讓張信達回杭州聯系朱鏡我。張信達返回杭州后協助因病行動不便的朱鏡我開展重建黨組織的工作，并陸續恢復了一些同志的黨籍。在此期間，南京八辦由黃文杰負責向杭州傳達文件、轉交信件和經費，并寄送《抗日救國十大綱領》，由杭州的同志在《東南日報》印刷廠秘密翻印后送往浙江各地分發。杭州的同志還負責調查浙江監獄中仍被關押的同志，提出名單送南京八辦。9月，中共寧波臨時特別支部建立，后改為浙東臨時特別委員會。

10月，朱鏡我委派從浙江監獄出獄的徐潔身去南京八辦。徐潔身長期從事工人運動，曾任杭州工人總工會執行委員、浙江省委委員。經秦邦憲考察后，徐潔身被派回浙江組建黨組織，對外的公開身份是《東南日報》的印刷工人。11月，中共浙江省臨時工作委員會在杭州市皮市巷成立，徐潔身任書記，張信達任組織部長，朱鏡我作為中央的代表負責工作指導。

1937年11月12日上海淪陷，19日蘇州失守，20日國民政府宣布遷都重慶，因其行政院和軍委會等部門遷往武漢辦公，南京八辦也決定分批撤往武漢。在從成立到撤離的三個多月時間里，南京八辦做了大量的工作，在重建南京及周邊地區的黨組織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為進一步發展南方黨組織、發展和壯大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取得抗日戰爭的勝利作出了貢獻。

（責任編輯 楊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