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生態位適宜度與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

郁培麗 金莉 周婷婷 李佳馨

摘 要：公共研發組織因所處創新生態系統創新資源的異質性而造成生態位適宜度差異，通過與其他主體競爭與協同實現價值共創?；谏鷳B位適宜度和創新價值測度構建面板數據回歸模型，實證檢驗2010—2020年中國內地31個省、自治區和直轄市數據，結果發現：①我國東部省份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普遍較高；②北京、江蘇、浙江、廣東等省市創新生態位適宜度普遍較高，2020年各省份創新生態位適宜度值均實現不同程度提升；③生態位適宜度對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具有顯著正向影響，生態位適宜度通過協同效應和競爭效應提高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④按地區分組證實回歸結果具有穩健性，并且不同地區創新生態位適宜度存在異質性。

關鍵詞：生態位適宜度；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傳導機制

DOIDOI：10.6049/kjjbydc.2022110234

中圖分類號：G311???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7348（2024）09-0036-10

0 引言

習近平總書記在2020年9月科學家座談會上指出：“我國經濟社會發展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更加需要科學技術解決方案，更加需要增強創新這個第一動力。”創新對于經濟社會發展的促進作用已形成共識，在由創新驅動向創新引領轉變過程中，應發揮系統性作用，增強創新主體之間的交流合作關系，由原來單一化逐步轉化為多元化互補和共生關系，營造有利于各主體發揮創新優勢的生態環境，創新生態系統理論由此產生。在將生態系統理論引入創新理論過程中，不同創新主體如何基于生態位異質性在創新生態系統中發揮作用是學術界重點研究內容之一。創新主體在創新生態系統內進行創新所需的資源與所獲資源匹配程度稱為生態位適宜度。研究表明，生態位適宜度對創新績效具有積極影響[1]，但生態系統內處于不同生態位的創新主體如何通過多元互動關系促進創新價值的產生鮮有學者論證，尤其是公共研發組織生態位適宜度對價值創造的影響未引起學者足夠關注。本文基于創新生態系統和創新價值理論，以公共研發組織為研究對象，探索生態位適宜度對創新價值的影響及其傳導機制，旨在突破以企業為核心研究創新生態系統內創新行為的局限性，突出公共研發組織對創新生態系統的重要作用，為提升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提供理論和現實依據，進一步為提高公共研發組織生態位適宜度、促進創新生態系統健康發展提供決策參考。

1 文獻綜述

創新生態系統理論經由國家創新系統、區域創新系統和產業創新系統演變而來。Freeman[2]將國家創新系統定義為一國范圍內與新技術相互關聯的各類機構的網絡集合，這些機構圍繞新技術引進、吸收、研發、改造、利用和擴散開展合作互動，創新主體主要包括政府、高校、科研院所和企業等。在國家創新系統中，企業是創新活動的發起者和引領者，高校和科研院所等公共研發組織配合企業開展創新活動，各主體分工明確且存在合作邊界。但隨著創新形式的不斷演變，高校、政府和產業職能發生改變。尤其是三螺旋理論提出后，各主體在創新活動中的界限變得日益模糊，高校等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地位突出，與企業和政府發揮同等作用甚至更勝一籌，逐漸發展成為創新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區域創新系統與產業創新系統分別從區域和產業角度分析創新主體互動行為對于促進知識生產、交流和應用的作用。隨著先進信息與數字技術發展，創新主體雙邊互動關系已不能滿足創新發展需要，以多主體互動關系為特征的創新生態系統理論應運而生，這一領域最常引用的文章來自于Moore[3]。他認為企業被視為生態系統的一部分，這個生態系統跨越各種產業，企業間通過合作和競爭共同發展創新能力，從而帶來創新。與傳統創新系統不同，其從創新生態系統角度對創新過程加以分析，將生態學理論引入創新理論，將創新主體視為生態系統的物種，分析其自組織性和多樣性，探索創新生態系統追求多主體共生進而實現生態平衡的路徑，以及創新組織群落與創新環境之間的協同演化關系。隨后，學者們不斷發展創新生態系統的內涵和外延，其中部分學者從生態位視角描述創新生態系統，認為創新主體占據著不同生態位但又相互影響[4]，創新主體在資源、需求、技術、政策和體制等環境因子的協同作用下實現生態位動態躍遷[5]。這種生態位躍遷會促進產業演化升級，并推動創新生態系統演化發展[6-7]。自李自珍等[8]將生態位適宜度定義為“某一生物物種居住地現實生境條件與最適生境條件的貼近度”后，相關學者通過構建生態位適宜度評價模型對區域可持續發展、知識創新效率和產品創新效率以及產業創新生態系統動力演化過程進行實證分析[9-11]。

通過文獻梳理發現，學術界將企業作為創新生態系統主體并研究其創新行為的文獻較多，現有研究從不同角度運用多種方法檢驗生態位適宜度與創新生態系統良性發展的關聯關系，但關于創新生態系統內部各主體如何影響創新行為的研究較少，尤其是將公共研發組織作為研究對象討論其通過與產業互動帶來創新價值的研究更少。公共研發組織作為創新生態系統的重要主體，與以利潤最大化為目標的企業不同，其具有公共屬性和研發特性兩大特征。其中，公共性體現在經費主要來源于政府公共財政支持，作為非營利機構，為社會提供準公共產品；研發性體現在生產公共科學知識，以基礎研究和公益性研究為主開展科技創新活動。公共研發組織主要包括政府支持的大學、科研機構、非營利機構等[12]。公共研發組織與產業之間的關系對于推動創新具有重要作用，通過轉移機制和人員流動形成產學關系，其對商業部門創新活動的貢獻遠超知識產權轉讓貢獻（許可）[13]。公共研發組織與產業之間的互利共生關系涉及資源和能力的雙向流動，即在生態系統主體之間產生互動和價值共創[14-15]。公共研發組織不僅是人力資本和知識的提供者，還是資源和能力從生態系統流向公共研發組織的受益者[16]。因此，科學測度公共研發組織在不同創新生態系統中的生態位適宜度并探討其對創新價值的傳導機制，是厘清創新行為產生并不斷演化的關鍵所在。綜上所述，本文圍繞3個理論假設展開研究：首先，構建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評價指標體系和創新生態系統生態位適宜度評價指標體系；其次，實證檢驗區域創新生態系統生態位適宜度對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的影響；再次，以創新主體間的競爭效應和協同效應為中介變量，考察生態位適宜度如何通過中介變量增強對創新價值的影響；最后，對實證結果進行穩健性和異質性分析，根據分析結果提出提高生態位適宜度和創新價值的政策建議，從而為促進創新生態系統健康發展、提升創新能力、以科技創新引領區域發展提供借鑒。

2 理論基礎與研究假設

2.1 生態位適宜度與創新價值

創新生態系統將生態系統理論引入創新理論，從更廣泛視角分析創新行為，從生態學視角隱喻創新主體間以及創新主體與創新環境的復雜關系。創新過程被描述為創新物種、種群甚至群落對周圍環境變遷、干擾因素的反饋過程[17]。物種作為創新生態系統的基本要素，是創新的基本單元，包含企業、大學和科研院所、政府和創新中介等主體，物種因占據不同生態位而聯結形成各種群落，群落之間資源和能力的雙向流動形成互利共生關系，并借由互動關系和價值共創進一步影響生態位，進而促進生態系統整體演化。創新生態系統資源與要素互動關系如圖1所示。

創新生態系統區別于其它創新模式的關鍵在于價值共創，市場復雜性迫使組織從孤立地創造產品轉向在協作創新網絡中共同創造價值[18]。任何一個組織在復雜科學和社會背景下都不會擁有創新解決方案所需的全部專業知識和信譽[19]，正是不同利益相關者通過相互作用，才能創造出超越單個組織邊界的多種類型價值[20]。在價值共創過程中，公共研發組織作為具有公共屬性的創新主體，其在創新生態系統中的地位愈發重要。從傳統意義上看，公共研發組織以人才培養和基礎研究為使命，進而對產業發展產生溢出效應[21]。Etzkowitz & Leydesdorff[22]提出三螺旋模型，強調大學的第三個作用是促進區域經濟發展以及與產業和政府進行合作；Sohvi Heaton等[23]基于動態能力視角分析公共研發組織在生態系統中的不斷演化，反映出公共研發組織生態位躍遷過程。在初始階段，創新生態系統表現為低密度、有限同一性以及很少的聯系，公共研發組織通過在具有區域潛力的技術領域開展研究和推廣活動幫助生態系統創造先決條件。Agrawal & Cockburn[24]認為，大學可以扮演“主要租戶”的角色，將企業研發吸引到缺乏多個知識生成節點的領域。在發展階段，隨著生態系統內就業崗位以及初創企業數量的不斷增加，公共研發組織通過舉辦針對性會議與其他創新主體建立聯系，協調整個創新生態系統信息的自由流動，同時組織諸如創業訓練營、大學孵化器和加速器等項目促進創業發展[25-27]。另外，公共研發組織還可以幫助創新生態系統獲取有形、無形的金融資源，這些資源對于產品商業化至關重要。在更新階段，創新生態系統與市場、技術共同演化，這意味著創新主體需要升級和更新自身資源及能力，這一階段公共研發組織可引導創新生態系統轉型，重新研究技術發展模式和知識交流方式。隨著創新生態系統的不斷演化，公共研發組織在生態系統中的作用日益增強，與其他主體間的互動更加頻繁，占有的資源更加多樣，生態位適宜度得到提升，在動態演化過程中產出更多創新價值成果，包括創新成果、知識成果和關系成果[28]，進而促進創新生態系統健康發展。據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1：生態位適宜度對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具有正向影響。

2.2 公共研發組織間的競爭效應

在創新生態系統中，創新主體占據各自的生態位，創新主體在價值獲取過程中受市場力量的影響，需要面對一些具有資產專有屬性的競爭對手[29]。競爭關系的存在使公共研發組織重視市場需求，不斷提高技術轉化率，及時淘汰落后技術，突顯各自競爭優勢。創新生態系統競爭關系不僅來源于系統內部，也來源于不同生態系統之間，這與生態學中的“優勝劣汰”法則不謀而合。在創新生態系統內部，創新能力較強的公共研發組織會在競爭中脫穎而出，而創新動力不足的系統成員則有可能被淘汰。在進入新生態位條件下，頻繁競爭會出現更高的技術擁擠，從而對探索新生態位產生積極影響[30]。企業會選擇創新能力強的公共研發組織進行合作，而政府也會將政策向具有更多創新資源的主體傾斜，為獲取更多研發經費或創新資源，公共研發組織不得不開展多樣化競爭以彰顯自身創新潛力。由于地理位置、認知鄰近性，公共研發組織間的技術和資源趨于同質，造成生態位重疊，為爭奪有限的生存空間，公共研發組織會不斷調整自身屬性，達到與環境的動態匹配，以有效獲取、利用資源，提升公共研發組織生態位。這種競爭必然帶來創新成果和知識成果的增加，產出創新價值。據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2：生態位適宜度通過公共研發組織間的競爭效應提升創新價值。

2.3 公共研發組織間的協同效應

創新生態系統作為創新主體體現相互依存關系的一種方式，在商業戰略和實踐中占據突出地位。創新生態系統的優勢在于以合作和競爭為特征的交易網絡中，合作伙伴之間實現協調發展[31-32]。合作的大部分機會來自于對主體間互補性的挖掘，其中主體位于供應鏈不同位置[33]。在創新生態系統內部，公共研發組織異質性和技術多樣性使技術在各群落間互補流動，能夠改善單個物種技術單一的問題。各種互補技術重新組合、匹配使更多創新成果的產生成為可能，有助于豐富創新生態系統功能多樣性，增強物種間穩定的合作關系。如果生態系統內創新主體因某種共同利益形成協作關系，則有利于擴大合作范圍，促進新技術和新產品研發，增強創新主體之間的共生性。

生態位適宜度越高，說明系統內各物種之間生產關系、研發戰略、地理位置等關聯要素相互依賴關系越強，系統成員獲取創新資源的渠道和方式越多，創新需求匹配度越高，相比于系統邊界之外的其他創新主體越容易形成合作關系，并且會在系統內外部尋找合適的創新生態位，系統內成員可通過資源互補開展協同創新，進而演化出分工合作、競合發展的競合共生路徑，這種方式越能夠提升系統創新能力[34]，產生更多創新價值。相反，公共研發組織所在創新生態系統生態位適宜度越低，創新主體尋求匹配的技術、人員難度越大，在關鍵技術研發和應用方面越不容易找到與之相匹配的創新主體，創新需求越不容易被滿足。創新生態系統生態位適宜度影響公共研發組織與產業之間的協同效應，能夠有效降低成本投入，產生更多創新成果。例如，在一個擁有公共研發組織（高校和科研院所）、政府和企業的創新生態系統中，公共研發組織協同創新既有高校與科研院所之間的聯合研發、橫向合作及成果共享，也有高校或科研院所與企業共建實驗室、技術成果轉化和經費投入。生態位適宜度決定創新主體協作互動機制是否健全，生態系統經濟環境、技術環境、信息環境和文化環境影響主體能否開展有效協作。協同創新會帶來關鍵技術攻關，降低創新成本，促進創新成果轉化。據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3：生態位適宜度通過公共研發組織間協同效應提升創新價值。

生態位適宜度是指創新主體所需資源與所獲資源的匹配程度，反映創新主體創新需求被滿足的程度，在與系統內其他主體的競爭合作關系中，資源流動與互補既有助于產生新創意和新技術，也會造成資源擠占?；诟偁幮蛥f同效應傳導機制，本文構建以生態位適宜度作為解釋變量、以協同效應和競爭效應作為中介變量、以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作為被解釋變量的理論模型，如圖2所示。

3 研究設計

3.1 關鍵指標選取與測度

3.1.1 被解釋變量

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inno）。創新生態系統理論強調主體間的價值共創，借鑒Charlotte Reypens等[28]的研究，由多方利益相關者共同創造的價值成果包括創新成果和知識成果。其中，創新成果體現為公共研發組織為企業開發解決方案，實現科技成果轉化；知識成果體現為公共研發組織進行知識創造、知識傳播以及人才培養。為符合區域創新生態系統實際，本文將地理位置作為創新生態系統的重要劃分依據，以中國內地31個省、自治區和直轄市作為創新生態系統的基本單元，形成創新群落，以各區域內高校、科研院所作為公共研發組織的典型代表，以專利所有權轉讓及許可收入、申請專利數表征創新成果，以R&D課題數、發表科技論文數和研究生數量表征知識成果，構建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評價指標體系，如表1所示。

對公共研發組織數據進行標準化處理，運用熵權法對其創新價值進行測度，得到2010-2020年的測度結果。為清晰識別各地區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變化趨勢，分別選取2010年、2020年進行對比分析，如圖3所示。從各地區整體水平看，我國東部省份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相對較高。其中，北京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測度結果最高，遠高于其它省份，測度值均在0.7以上；上海、江蘇2020年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測度值均超過0.4，僅次于北京；西藏、青海、寧夏、新疆等省區有較大差距，尤其是青海2010年、2020年創新價值不足0.01，表明各省份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具有明顯差異。從變動趨勢看，與2010年相比，2020年廣東、青海等省份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在波動中呈明顯上升趨勢，遼寧、西藏、甘肅等省份呈明顯下降趨勢，而創新價值測度值最高的北京則呈現小幅下降趨勢。

3.1.2 核心解釋變量

創新生態系統生態位適宜度（suita）。生態位是生態系統中一個物種所占據的生存單位，任何物種在一定范圍內生存和繁衍都會受到環境因素的制約[35]。在創新生態系統中，公共研發組織創新活動的持續進行依賴于與創新主體及復合環境的交互流通。在此過程中，創新生態系統實際獲得的能量和信息等創新資源稱為現實生態位，而使創新活動實現效益最大化的理想狀態稱為最適生態位。現實生態位與最適生態位的匹配程度稱為創新生態位適宜度，即區域創新資源存量對公共研發組織創新需求的滿足程度。創新生態位適宜度取值介于0～1之間，越接近1，說明現實生態位與最適生態位匹配度越高，創新資源滿足創新需求的能力越強。生態位適宜度通常采用創新主體要素、創新資源要素和創新環境要素測度。公共研發組織在生態系統中利用可獲取資源與其他主體開展合作競爭，占據不同生態位，通過提高創新價值創造更多創新成果，助力公共研發組織在系統內部不斷演化升級，并在生態位躍遷過程中促使系統協同創新能力不斷提升，推動整個創新生態系統演化發展。本文借鑒武翠等[36]的測度方法，測算各地區公共研發組織創新資源供給量與最適資源量的貼近程度，具體測度方法如下：

Sij′=Sij－SjminSjmax－Sjmin（1）

式（1）中，Sij表示第i個系統第j個生態因子的具體統計指標，Sjmin=min（Sij），Sjmax=max（Sij）。

suitai=∑nj=1wjminSij′－Saj+εmaxSij′－SajSij′－Saj+εmaxSij′－Saj（2）

wj=1－χjn－∑nj=1χj（3）

式（2）中，Saj為生態因子的最佳生態位，即Saj=max（Sij′）

式（3）采用熵權法計算第j個生態因子的權重wj，其中χj=∑mi=1αijlnαijlnm，αij=Sij′∑mi=1Sij′（當αij=0時，假設αijlnαij=0）。

模型參數ε一般根據suitai=0.5測算得出，公式如下：

situai=minSij′－Saj+εmaxSij′－Saj1mn∑ni=1∑nj=1（Sij′－Saj）+εmaxSij′－Saj=0.5（4）

基于生態位理論，參考解學梅等[37]構建的生態位適宜度評價指標體系，對公共研發組織所在創新生態系統生態位適宜度水平進行測度。其中，創新主體包括科研機構、高校和有R&D活動的企業，創新資源包括人力資源和經費投入，創新環境包括經濟環境、技術環境、信息化環境和文化環境，每個指標采用相應生態因子指標表征，如表2所示。

公共研發組織所處創新生態系統生態位適宜度測度結果如圖4所示，為看清變化趨勢，分別對2010年、2020年進行比較分析。從各省份相對水平看，北京、江蘇、浙江、廣東等省份創新生態位適宜度普遍較高。其中，廣東2020年創新生態位適宜度達到0.67，海南、青海、西藏、寧夏等省區有較大差距，2010年和2020年創新生態位適宜度值均低于0.05。從變動趨勢看，與2010年相比，2020年各省份創新生態位適宜度水平均實現不同程度提升。其中，西藏創新生態位適宜度值增長3.14倍，浙江、湖南、重慶、寧夏等省區增長幅度較大，達到原來的2倍左右，而山西、遼寧、吉林、黑龍江等省份漲幅較小，均不足40%。

3.1.3 控制變量

本文將創新生態系統對外開放水平（open）、創新生態系統固定資產投資水平（inv）、創新生態系統科技投入水平（sci）設置為控制變量，分別采用進出口總額、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科學技術財政支出分別占GDP的比重表示。

3.1.4 中介變量

本文以競爭效應和協同效應作為中介變量。借鑒陳關聚、張慧[38]選取的關于合作度和競爭度的指標，協同效應以高校與科研院所R&D經費外部支出表征，R&D經費外部支出可以反映公共研發組織與其他主體間的合作關系，有經費和研究課題互動往來表明主體間存在協同關系；競爭效應以創新生態系統內公共研發組織個數表征，公共研發組織間的競爭主要來源于高校和科研院所，在經濟學市場理論研究中，參與者數量是影響市場結構的重要指標。參與者人數越多，因技術和資源同質性越容易造成生態位擁擠，公共研發組織為實現生態位躍遷會不斷提高創新價值，輸出創新成果。

3.2 模型設定

綜上所述，本文設定如下計量模型：

innoit=α1+β1suitait+γ1Xit+εit（5）

其中，被解釋變量inno表示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suita為解釋變量，表示公共研發組織所在創新生態系統生態位適宜度；Xit為控制變量；i表示省份（自治區、直轄市）；t表示時間；α1為常數項；β1和γ1分別為解釋變量和控制變量的待估參數；εit為隨機擾動項。

3.3 數據來源與說明

本文數據主要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中國科技統計年鑒》，研究樣本為2010-2020年中國內地31個省、自治區和直轄市數據，缺失數據采用插值法補齊。

4 實證結果分析

4.1 基準回歸分析

本文首先采用計量模型分析生態位適宜度對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的影響，結果如表3所示。其中，第（1）～（3）列分別為OLS、固定效應模型、隨機效應模型檢驗結果，可見3種模型中生態位適宜度對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均具有顯著正向影響。通過Hausman檢驗得出，模型未拒絕隨機效應RE原假設，因此采用隨機效應模型進行分析。結果發現，創新生態系統生態位適宜度越高，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越高，生態位適宜度能夠提升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假設H1得到驗證。

從影響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的其它因素看，創新生態系統開放水平對創新價值具有負向影響，說明我國各地區創新生態系統開放處于初步發展階段，需要進一步加強信息交流與互動，促進創新資源在生態系統內外部流動和溢出，通過技術互補提升知識產出效率；固定資產投資水平對創新價值具有正向影響，但不顯著，說明各生態系統用于科研設備投入、創新條件改善的固定資產投資會促進公共研發組織產出更多創新成果，提升抵抗創新風險的能力，因此應強化固定資產利用率；科技投入水平對創新價值具有顯著正向影響，表明我國公共研發組織能夠充分發揮科研創新職能，科技資源投入管理和配置水平較高。

4.2 機制檢驗

為深入探究生態位適宜度對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影響的傳導機制，檢驗競爭與協同中介效應是否存在，本文采用溫忠麟等[39]提出的中介效應模型對影響機制進行檢驗，模型構建如下：

Mit=λ1+η1suitait+δ1Xit+εit（6）

innoit=λ2+η2suitait+φ2Mit+δ2Xit+εit（7）

其中，M為中介變量，包括主體間協同效應（co）和競爭效應（com），被解釋變量為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解釋變量為公共研發組織所在創新生態系統生態位適宜度，控制變量分別為開放水平、固定資產投資水平和科技投入水平。η、φ、δ分別為解釋變量、中介變量、控制變量的待估參數，i、t分別表示省份和時間，λ為常數項，εit為隨機擾動項，所有中介變量均取對數值。

表4為生態位適宜度競爭效應對創新價值影響的檢驗結果，第（1）列為基準回歸結果，第（2）列為生態位適宜度對中介變量競爭效應的回歸結果，系數為0.187，在5%水平上顯著，表明生態位適宜度有利于促進系統內創新主體競爭；第（3）列為生態位適宜度和創新主體間競爭效應對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影響的回歸結果，兩個變量系數均顯著為正，表明生態位適宜度通過提高主體間競爭效應激發公共研發組織知識、技術、設備創新，競爭效應能夠強化生態位適宜度對創新價值的提升作用，假設H2得到驗證。

表5為協同效應對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的影響結果，第（1）列為生態位適宜度對創新價值影響的基準回歸結果，第（2）列為生態位適宜度對中介變量協同度的回歸結果，可見生態位適宜度系數為8.88，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生態位適宜度有助于增強系統內創新主體間協同效應；第（3）列為生態位適宜度和創新主體間協同效應對創新價值影響的回歸結果，發現兩個變量系數均顯著為正，表明生態位適宜度通過創新主體間協同效應提高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即系統內各種互補技術的重新匹配能夠增強創新生態系統功能多樣性，強化主體間協作關系，促進創新資源在主體間流動，假設H3得到驗證。

4.3 穩健性檢驗

為進一步檢驗計量結果的穩健性，選取公共研發組織創新效率作為創新價值的另一個表征變量，以投入產出效率衡量創新價值。選取R&D從業人員全時當量作為勞動要素投入指標、R&D經費內部支出作為資本要素投入指標、專利申請授權數作為產出指標，采用DEA-Malmquist指數模型對公共研發組織創新效率進行測算，全樣本回歸分析結果如表6所示。由全樣本回歸結果可知，通過改變測度方法，采用新變量替代創新價值表征變量后，所得估計結果與基準回歸結果具有高度一致性，從而證實研究結果具有一定穩健性和可靠性，假設H1得到進一步驗證。

4.4 異質性檢驗

不同地區科技創新投入和產出水平不同，導致地區之間創新生態位適宜度可能存在異質性。為此，根據我國地區劃分標準，將樣本劃分為東部、中部、西部、東北4個地區對樣本進行分組檢驗，結果如表7所示。表7模型（1）為全樣本回歸結果，模型（2）～（5）分別為東部、中部、西部、東北地區分組回歸結果。從各模型實證結果可以看出：所有地區創新生態位適宜度系數均顯著為正，支持創新生態位適宜度提高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這一結論。對比各組系數顯著性水平可知，創新生態位適宜度對創新價值的作用強度由高到低分別為東北、中部、東部、西部地區，東北地區若提高生態位適宜度會帶來創新價值顯著提升，作用強度更大，西部地區生態位與最適生態位匹配度較低，創新價值提升潛力不足。對于控制變量而言，西部和東北地區創新生態系統開放水平對創新價值具有顯著正向影響，不同于全樣本回歸結果，表明西部地區和東北地區對外開放能夠為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帶來顯著提升效應。因此，應繼續強化對外開放合作，擴大創新主體資源共享和互動協作范圍，促進技術互補，降低創新成本；在固定資產投資和科技投入水平方面，各地區作用效果沒有明顯差距，與全樣本回歸結果基本一致。

5 研究結論與政策建議

5.1 研究結論

本文基于創新生態系統理論，以公共研發組織為研究對象，以公共研發組織間的競爭效應和協同效應為中介變量，構建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評價指標體系，結合2010—2020年中國內地31個省、自治區和直轄市數據，對生態位適宜度影響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的傳導機制進行實證檢驗，得出如下結論：①東部地區各省份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普遍較高，各地區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存在明顯差距；②北京、江蘇、浙江、廣東等省份創新生態位適宜度普遍較高，符合以區域經濟發展水平判斷生態位適宜度的預期，2020年各省份創新生態位適宜度值均實現不同程度提升，說明各地區創新生態系統均在演化躍遷，其中西藏地區生態位適宜度值漲幅最大；③生態位適宜度對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各地區創新價值均與生態位適宜度高度正相關；④創新系統生態位適宜度通過主體間協同效應和競爭效應提高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說明生態系統內創新主體競合關系推動生態系統演化發展；⑤不同地區創新生態位適宜度存在異質性，創新生態位適宜度對創新價值的作用系數在東北部、中部、東部、西部地區依次遞減。

5.2 研究貢獻

（1）不同于現有文獻，本文以公共研發組織創新價值為被解釋變量，擴展了創新主體生態位研究視角，突出公共研發組織在創新生態系統中的重要作用。

（2）從理論層面闡釋生態位適宜度對創新價值的影響和傳導機制，實證檢驗生態位適宜度對創新價值的促進作用和區域異質性，豐富了現有研究結論。

（3）引入協同效應和競爭效應作為中介變量，發現生態位適宜度通過兩個中介變量增強對創新價值的影響，為創新生態系統深入研究提供了理論依據，對從實踐層面制定政策、促進公共研發組織競合發展提供了實踐依據。

5.3 政策建議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議：

（1）充分認識創新生態系統的重要性，政府應搭建創新生態系統服務平臺，激發創新主體活力，集聚創新資源，優化創新環境。根據實證結果，生態位適宜度對創新價值具有顯著促進作用，因此應提高創新主體在創新生態系統中的生態位適宜度，引導創新主體協同創新，增強創新政策公信力，提高信息公開透明度，統籌安排重大科技攻關項目投入，避免資源重復浪費。

（2）搭建區域科技創新交流平臺，推進政府、高校、科研院所和企業之間的信息共享，對接企業技術需求與公共研發組織科研成果，鼓勵公共研發組織之間、公共研發組織與企業之間開展協同創新，通過創新主體間的信息交流與互動，促進創新資源流動和技術溢出，釋放協同效應，帶動公共研發組織提升知識產出效率。

（3）優化科研經費配置，加大公共研發組織科研設備投入，引導公共研發組織間的良性競爭。同時，注重科研經費合理配置，加大企業關鍵技術需求，尤其是面向國家重大戰略需求的關鍵技術投入，集中攻克“卡脖子”技術難題。

（4）重視科技人才培養，激發科研人員創新潛力。創新生態系統可持續發展取決于科研人員合理配置，公共研發組織種群競爭力更多表現為科研經費投入和科研人才競爭力，在資源充分流動的前提下，高水平人才會流向最有利于創新活動開展的種群。因此，應加強科技人才培養，為其提供對外合作交流機會，創造有利于創新活動開展的有利條件，促進創新成果在生態系統中更好地自組織迭代升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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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責任編輯：王敬敏）

英文標題Niche Suitability and Innovation Value of Public Research Organizations： The Mediation Effect Based on Competition and Synergy

英文作者Yu Peili1，Jin Li1，Zhou Tingting2，Li Jiaxin2

英文作者單位（1.School of Business Administration， Northeastern University， Shenyang 100819，China;2.Liaoning Research Center for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and Regional Economic Development， Yingkou 115014，China）

英文摘要Abstract：With the deepening of innovation theory， innovation ecosystem theory has attracted more and more attention from scholars. Innovation ecosystem brings ecosystem theory into innovation theory， so that innovation behavior is analyzed from a broader perspective， and ecology is used to metaphorically represent the complex relationship between innovation subjects and innovation environment. As the basic element of innovation ecosystem， species is the basic unit of innovation， including enterprises， universities and research institutes， governments and innovation intermediaries， etc. Because of the acquisition of different resources， species occupy different ecological niches and connect with each other to form various communities. The bidirectional flow of resources and capabilities among communities forms a mutually beneficial symbiotic relationship. In addition， interaction and value co-creation can further influence the ecological niche and promote the overall evolution of the ecosystem. Niche suitability refers to the degree of matching between the innovation resources needed and the innovation resources available to the innovation subject. Studies have shown that niche fitness has a positive impact on innovation performance， but the impact and the internal transmission mechanism are rarely discussed by scholars.

On the theoretical basis of innovation ecosystem and innovation value， this paper takes PROs in the innovation ecosystem as the research object， empirically tests the linear relationship between niche suitability and innovation value， and selects two mediating variables， i.e.， the competition effect and the synergy effect， to explore the transmission mechanism of the impact of niche suitability on innovation value. First， an innovation value measurement index system is constructed from two dimensions of innovation achievement and knowledge achievement， and a niche suitability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is constructed from innovation subject， innovation resource and innovation environment. The data performance of these two indicators in 31 provinces， autonomous regions and municipalities in mainland China during 2010—2020 is then measured.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innovation value of PROs in eastern provinces is generally high; the innovation niche suitability of Beijing， Jiangsu， Zhejiang， Guangdong and other provinces is generally high， and the innovation niche suitability of all provinces would be improved to varying degrees in 2020. Moreover， with innovation value as the explained variable and niche suitability as the core explanatory variable， control variables are introduced to build a panel data regression model and empirically test the impact of niche suitability on the innovation value of PROs.

The results show that niche suitability has a significant positive impact on the innovation value of PRO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other factors affecting the innovation value of PROs， the opening level of innovation ecosystem has a negative impact on the innovation value， indicating that the opening of the innovation ecosystem in various regions is still in the initial stage of development， and fails to have a positive impact on improving the innovation value of PROs. It is thus necessary to further strengthen information exchange ， and drive the members of the system to improve the efficiency of knowledge production through technological complementarity. The difference in fixed asset investment level has a positive effect on innovation value， but it is not significant. The fixed asset investment used by each ecosystem for research equipment investment and improvement of innovation conditions will promote PROs to produce more innovation results， improve the innovation potential and the ability to resist innovation risks， so the utilization efficiency of fixed assets should be further improved. The level of investment i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has a significant positive effect on the innovation value， which indicates that PROs can give full play to the function of scientific research innovation， and the level of investment management and allocation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resources is relatively high. Then， the transmission mechanism is tested， and the results show that niche fitness improves the innovation value of PROs through two mediating variables： the synergy effect and the competition effect. Finally， the robustness and heterogeneity of the model are tested， and the robustness of the regression results is confirmed through the re-calculation of innovation value and regional grouping regression， and the effect of innovation niche suitability in different regions is heterogeneous.

This paper makes an attempt to break through the limitations of innovation behavior in the innovation ecosystem. It takes enterprises as the core， and highlights the important role of PROs in the innovation ecosystem， which provides a theoretical and practical basis for improving the innovation value of PROs， and decision-making reference for improving the ecological niche suitability of PROs and promoting the healthy development of the innovation ecosystem.

英文關鍵詞Key Words：Niche Suitability;Public Research Organizations; Innovation Value; Transmission Mechanism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19BJY176）；遼寧省自然科學基金項目（2020-YKLH-21）；遼寧省教育廳科學研究重點項目（LJKR0585）

作者簡介：郁培麗（1964—），女，河北南宮人，博士，東北大學工商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產業組織理論、產業創新戰略；金莉（1969—），女，遼寧沈陽人，東北大學工商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為創新生態系統；周婷婷（1985—），女，遼寧營口人，博士，遼寧科技創新與區域經濟發展研究中心副教授，研究方向為科技創新；李佳馨（1988-），女，內蒙古通遼人，博士，遼寧科技創新與區域經濟發展研究中心講師，研究方向為經濟統計。本文通訊作者：金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