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年我在長沙從事部隊新聞工作,十年居然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鍾叔河先生,足見我的孤陋寡聞。上世紀九十年代末,我開始有意識地在知識結構方面固強補弱,方法之一,是與當代著名學人交往,之二,是收藏晚清、民國學者的對聯和自書詩詞。這兩方面都離不開讀書,讀著讀著,就與出版重鎮、著名學者鍾叔河先生結下了不解之緣。
本世紀初,我收藏了鄭孝胥作詞的《滿洲國歌》,裝裱后不便張掛,擱在書房角落,布滿塵埃。如何處理這件藏品?我登門拜訪了北京大學教授吳小如,問:“能不能請老先生們批判批判,弄個冊頁玩玩?”他不假思索,提筆就來:
鄭蘇龕為同光體詩人中翹楚,其書亦別具一格,清帝退位自稱遺老者多矣,然靦顏事敵、甘為傀儡則鄭實無以自解,此偽國歌終不免劇秦美新之譏也。丁亥立夏吳小如漫識。
一個月后又揮毫題跋——
平世功名須晚節,人生華實萃中年。右四十余年前集句為聯語,移贈鄭蘇龕或不失諷諭之旨乎?丁亥芒種后五日吳小如。
吳小如“定調”,緊隨其后題跋的來新夏、何滿子、周退密、黃裳、馮其庸、趙寶煦、王運熙、卞孝萱、章開沅、何兆武、程毅中、馬識途、范敬宜、厲以寧等,大體沿襲這個思路。既是戰友又是同窗的劉鳳橋建議我請鍾叔河先生寫寫。
我第一次與先生打交道就感受到了他的與眾不同:
變幻黃龍五色旗,海藏樓上目低迷;今日同舟原敵國,忠奸判斷是華夷。——罵鄭孝胥是很容易的,我卻想從另一角度來看看,率成四句呈蕭躍華君。鍾叔河。
清朝的黃龍旗,變成了民國五族(漢、滿、蒙、回、藏)共和的五色旗。前清湖南布政使鄭孝胥不甘心當“亡國奴”,以遺老自居,寧鬻字為生,不食民國粟,“效忠”主子溥儀,“輔佐”建立“滿洲國”。“與虎謀皮,焉有其利?”鄭孝胥違背歷史發展規律,一廂情愿地做著復辟大清王朝的黃粱美夢,落下“佳人作賊”的千古罵名,可憐可悲可嘆。先生認為,鄭孝胥的所作所為,與國民黨達官貴人汪精衛、陳公博之流的叛國投敵有著本質上的區別。從這個意義上說,“我對鄭孝胥是‘理解的”。
鄭孝胥去世,商務印書館創始人張元濟贈送挽聯:患難昔相依,把臂偕行,難忘震撼共舟日;歸休終未得,撫膺欲絕,想見淋漓擲筆時。并跋:故人夏瑞芳在河南路商務印書館門首被暗殺,余在其后,相距不數武。人咸憐之。蘇庵緊挾余臂,穿福州路北行。時方戒嚴,余亦頗有戒心。蘇庵后到長春,不得行其志,欲返居……(《張元濟全集》)省略處是因為殘缺,但張元濟的態度已一目了然。
兩代出版家的看法不謀而合!
鍾先生高二肄業,卻滿腹詩書。他得理不饒人,說話不留情,先生的滿女埋汰他:“您老一輩子呷(吃)虧就呷虧在這里。”誰當先生的領導和部屬,日子都不太好過。能力素質平平的官僚自然難得他的青眼,事必躬親,“總編輯編書”的習慣又難免落得與部屬“爭名奪利”的名聲。他最適合“單打獨斗”,編自己喜歡的書,寫自己想寫的文章。“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如此看來,他“落選”岳麓書社總編輯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否則哪來精力編著這么多好書。
如果說先生曾“墻內開花墻外香”,那么他現在就是“墻內開花內外香”了。他上得廟堂臺閣青睞,下得民間江湖追捧,全國各地書友對“念樓”心向往之,自媒體偶爾發一條采訪先生的視頻,點擊率、轉發量大得驚人。這與他為人外圓內方、懂得人情世故、說話風趣隨意不無關系。
我喜歡收藏著名學者的簽名題跋書,嘗試著就出版、開本、印數、掌故等逐一考證梳理,每部形成七八百字的準書評,邵燕祥的簽名題跋書最早形成系列。《文匯讀書周報》主編徐堅忠稱是“書話體的創新和發展”,拍板開設《邵書珍藏錄》連載。我報告先生,想“如法炮制”《鍾書珍藏錄》,他十分痛快,說:“你這個人敢作敢為,辦事效率高,可以合作。”
之前我主編線裝書《三老吟草》,不太滿意中華書局的版式設計,帶著周退密、何滿子、吳小如自書詩冊,請教先生“怎么辦”,他推薦了“好事之徒”王平當美編。這套書繁體豎排版的設計深得業內人士好評,也給先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半個月后,我赴念樓商討所淘編著,返京接到先生電話。電話里他說了兩層意思:一是《鍾書珍藏錄》與錢鍾書先生同名,易生歧義,可考慮用《題鍾題》,寓“鍾題”之后你再題;二是不能全給你一個人題跋,也不能全用給你一個人題跋的書,最好與給其他人的簽名題跋書五五分成,防止別人說是刻意“做作”。
第一條照單全收即可,第二條執行起來就有難度:先生題贈李一氓、楊絳、張中行、黃永玉等人的書,如何翻拍?我寫信“上訴”,說這種想法如“水中月、鏡中花”,可望而不可即。尤其是對“蕭氏書話體”發明人來說,給他人簽名題跋書配文,猶“義務”抱養他人孩子。我心里不是滋味,堅持“給我一個人題跋”的原則,但也松了口:題跋落款不一定都寫我的名字,落款時間也可以相機行事。

先生被動接受,配合不太積極。我在《書屋》雜志和《藏書報》開設名為“題鍾題”的專欄,攆著他“比著箍箍買鴨蛋”,還隔三岔五淘來蘇東坡、黃山谷、張宗子、王定安、楊鈞、曾寶蓀、陳望道、羅章龍、張申府、平江不肖生等人的著作,請他題跋。我發現先生對文字特別講究,百十來字的題跋改了又改,不厭其煩。他的自序《題〈題鍾題〉》僅二百三十多字,至少改過七八遍,定稿的前幾段又小改四處,最后一段動了“大手術”。
原稿——
都字句簡單,文情并茂。隨意題來,隨手記下,即是絕妙好辭,前人之本領實不可及。再來看蕭君所引的“鍾題”,云泥之隔,真使我只能像臨皋亭中的東坡先生那樣,連聲道“慚愧慚愧”。
改稿——
都詞句簡單,意味深長,幾個字幾十個字便是一篇絕妙文章,前人之本領實不可及。再來看蕭君所題之“鍾題”,則相形見絀,只有慚愧。
他謙稱道:“原來自比東坡,很不妥也。”
先生說:“我的文字是每謄必改的,故每本均不全同也。”這可急煞了編輯們——定稿難。我請先生為拙作《〈蘇東坡全集〉編校質量商榷》點評三兩百字,他說:“《走向世界》,中華書局給我出過三版,怎么下筆呢?還是寫首打油詩吧。”那個星期我們通了十幾個電話,一字一句切磋,先生陸續給我快遞了三份改動很大的詩稿,小改大概不下十余次。雜志主編審稿時執意要改動幾個字,很少生氣的先生生氣說“不發了”,但用毛筆抄謄了一份給我留作紀念——
作者出版者百分之百都討厭出錯
錯誤得糾正乃在受益是福不是禍
有人用心讀必為好書早及格入門
門外垃圾堆哪個細瞧只會將痰唾
何況玉上瑕未必生于原著與責編
攻治去疵斑好上加好更能爭上座
“文革”已歸陰不信還生二代石一歌
致仕即當官誰敢質疑便開刀問剁
躍華君勇于糾錯題此勉之叔河病中
這就不難理解“他們花功夫去印的”《鍾叔河集》出版后,先生并不領情,“我不喜歡這個文集”,原因是審讀組“把我的原作修改,改又改得不通,而且抽掉了一些文章”。文集收入的十部書全都是再版,《兒童雜事詩箋釋》印過七版,何必改呢?先生“想不通”,文集沒有送過湖南之外的任何人。
我不管這些,“予取予奪”,每每出入念樓,簽名題跋是題中應有之義,有時還布置“課外作業”。先生在《念樓隨筆》題跋中吐槽:“重經丁酉,已入暮年,愈加疏懶,蕭君卻屢索題記,甚以為苦。但轉念一想,他也是在督促我‘一息尚存筆莫停、‘小車不倒只管推罷,于是仍在此多寫幾句……”
先生好玩有趣,樂于成人之美,不惜筆墨紙硯,不取分文潤筆,或慨許他人求賜,或慨贈舊雨新朋,溫暖著世道人心。我請先生書寫馬英九家訓“黃金非寶書為寶,萬事皆空善不空”,他回復:“我不想寫,另外寫了兩句,雖不必好,但卻是臨時專門為你作的。”對聯云:“吹簫悲伍子,打鐵慕嵇康。——題舊鍛坊。蕭君早年未必如伍員之落魄,但業鍛仍甚辛苦。中散大夫官不小,此只慕其對鍾會之態度。丙申叔河。”這是先生為我當兵前的鐵匠生涯量身定做。他還主動為我作過三副嵌名聯和幾首詩,皆非一錘定音,一稿比一稿耐人尋味。
他寄我《壽李銳老百歲》——
閱盡興亡閱盡人,楚雖三戶必亡秦。
照夜寒光長不滅,汨羅江上老人星。
四九年八月進報社時,李銳是社長,同為平江人,有些接觸,聽他講過秦滅六國和六國亡秦的故事。平江古楚地,汨羅江流經全境。《史記正義》:“老人星在弧南,一名南極,壽命延長之應。”
李銳老百零一歲再寄——
閱盡君王閱盡神,楚雖三戶必亡秦。
鯫生病廢心猶熱,拜老人星似北辰。
《史記正義》:老人星在弧南,一名南極,壽命延長之應。《論語·為政》,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拱)之。前詩一氣呵成,后來發現人字亡字重出,星字出韻,再呈李銳老社長。同鄉后學鍾叔河扶病敬作。
我不知道這一年間先生改動過多少次,趕緊跑到琉璃廠裝裱后送往李銳老寓所,方才如釋重負,自覺不負先生的咬文嚼字。
先生給譚健、龔曙光、趙國忠、胡竹峰等人的題詩、作序、作嵌名聯,彰顯“改文章”的執拗,當下能出其右者委實不多。他的“百字版《古文觀止》”——《念樓學短》,古井不波,悲天憫人,咳珠唾玉,百讀不厭,連續三年版稅逾百萬或近百萬元。這個浮躁的淺閱讀時代仍不乏識貨的讀書人,先生道不孤矣!
我在先生編注的《曾國藩家書》《曾國藩與弟書——一個政治人物的私房話》《曾國藩往來家書全編》《曾國藩教子書——前人教子很成功的記錄》導航下,逐漸走近曾國藩。
壬辰初春,藏友轉讓章士釗舊藏密折副本(198×9.8厘米),洋洋灑灑三千六百余字,行書精美,文氣貫通,可惜開頭部分遺失,不知何年何月何日出自何人之手。藏友說是曾國藩的佚折。我下不了決心,帶到長沙請先生掌眼:“該不該買?”
先生翻了翻說:“可以買。”他從小皮箱取出白綾奏折——上書有小字“大學士兩江總督一等侯臣曾國藩跪請皇上圣躬萬安”,朱批大字“朕安”。他說:“你這個強多了,有重要的史料價值。”
我整理釋文,對照《曾文正公全集》相關內容反復研讀。密折客觀分析了客兵、潮勇、捷勇、鄉勇的危害和清軍圍剿太平軍存在的五個具體困難,開出安民制賊“八法”——嚴法律、扼要隘、散徒黨、清保甲、擇團長、練壯丁、貯糧谷、籌經費。尤其引用民謠“賊來兵不見,兵去賊先空,可憐兵與賊,何日得相逢”,將清軍將領徘徊觀望、畏縮不前的怯戰形象刻畫得惟妙惟肖。我推測密折寫于咸豐二年(1852)太平軍圍困長沙后、武昌失守前,出自湘鄉守制的曾國藩手筆無疑。這一結論得到了學術界認可。
不久,我參加國防大學第十七期武警部隊軍師職領導干部培訓班,學制半年。當時黨的十八大剛剛召開,軍隊和武警部隊反腐敗斗爭形勢嚴峻。我想起歷代王朝“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歷史周期律。湘軍沒有逃脫這一宿命,決戰前夕早已滋生暮氣,攻克天京不到一個月,曾國藩不得不自剪羽翼,留下的水師也很不爭氣,違紀犯法的事屢禁不絕。我覺得湘軍血性盛衰的歷史教訓具有十分重要的借鑒意義,就淘來王闿運《湘軍志》、羅爾綱《湘軍兵志》、臺灣學生書局《湘鄉曾氏文獻》等書翻閱,撰寫畢業論文《湘軍血性盛衰給我軍戰斗精神培育的啟示》,軍委首長指示軍事科學院政工刊物刊發。
幾番下來,我對研究曾國藩有些欲罷不能,于是集中精力通讀三十一卷《曾國藩全集》,慢慢有了寫作沖動,一篇接著一篇寫,集束九篇,呈先生審定。時年八十進四的先生逐字逐句審讀、校對、修改,批注了一百二十六處,可謂耳提面命、誨人不倦。如:
《卅年寫聯一萬副》批注——“此文大有‘大膽假設,小心求證之意,有此手段,可作學術文章矣。”曾國藩特別喜歡寫對聯。我仔細查閱道光十九年(1839)至同治十年(1871)日記,有數字可統計的十七年共寫對聯6370副,平均每年約375副。其中寫得最多的一天33副(道光二十一年閏三月初四日),最多的一月178副(同治七年十月),最多的一年1214副(同治七年)。我本著就低不就高,籠統數字如“寫對聯多副”按3副計算、“寫對聯一上午”按9副計算的原則,推算出道咸年間缺日記、不全或籠統的十五年所寫對聯,保守估計三十二年共計12000副,但實際上遠遠不止這個數字。
《敬愛強敵稱先生》之批注——“真正有本事的將帥,都是敬重能打仗不怕死的對手,鄙視投降‘起義的降將的,蓋出乎人情;擒獲劉玱林,肢解于眾,以懾敵軍,此蓋出于必要。‘兵者兇器,誠不虛也。曾氏行文,不乏調侃語氣,恨極(‘今而后喜可知也一語見之)而作愛語,正如愛極而作恨語,也有可能的。”靖東天軍主將劉玱林參加“金田起義”,身經百戰,忠勇可嘉,是曾國荃安慶之戰的首遇強敵。曾國藩“聞玱林先生堅守如故”,既表達“良可佩服”,又憂慮“鮑軍想又受傷不少”,并在下次信中解釋:“敬其人,故稱先生”,“愛其人,故稱翁”。自此,劉玱林成為曾氏兄弟心中揮之不去的“英雄人物”。五年后,曾國荃出任湖北巡撫,被捻軍打得灰頭土臉,致信長兄仍念念不忘:“昔集賢關外劉逆得‘玱翁‘先生之號,此次任、賴疾行,弟亦不能不佩服,以此號相稱也。”曾氏兄弟是真正的軍人!
先生或許覺得孺子可教,贈詩勉勵:“文章成敗總由天,人有天資即占先。但愿蕭君多努力,休將大任卸雙肩。大任不一定指做大官,也可以寫本把有意義的書,這就得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光靠老天爺的投資是不行的。讀蕭躍華君‘讀曾札記后,覺得他有寫曾國藩的資質,寫以貽之。丁酉鍾叔河。”
他說:“目前出版的曾國藩傳記我都看不上。如果不編周作人的書,我是能夠寫好曾國藩的,現在看來不可能了。你像我剛從監獄出來一樣有激情,又當過兵,有寫作優勢,能夠將這件事情辦好。”我從未駕馭過如此重大的題材,就誠懇回答:“不敢抱這么大的奢望,恐怕會令您大失所望的。我還是先寫寫短文找找感覺!”
我再接再厲又寫了十篇《讀曾札記》呈先生審定。那時先生已著手編訂《念樓十種》(即《鍾叔河集》),沒有時間審讀了,但他或當面或電話、書信中仍然反復叮嚀,要我廣泛涉獵晚清民國筆記,要熟悉了解清代政治、軍事、經濟、文化、社會狀況,并建議我去曾國藩老宅子住上十天半個月。總之先生是希望我一輩子干好這件事。2018年8月7日的題跋中說:“希望他自己更加努力,把想寫的書早些寫出來,如能讓我在告別人生前讀到,那就好了。”2023年11月13日先生來信中說:“我建議你還是讀寫曾氏為好也。又及。”我嘴上答應“好好好”“是是是”,可一直沒有進入狀態。
我有客觀原因的。其一,經常開會、寫時文、參加巡視,主業與副業不搭界、相排斥,影響了精力集中。其二,征集編注《邵燕祥書信集》,歷經授權、取消、再授權、再取消的反復折騰,弄得心力交瘁,通讀《孫犁全集》《蘇東坡全集》,重讀《魯迅全集》,打印了四五十萬字的讀書摘要,通讀袁行霈、楊天石、趙珩、揚之水等人作品并撰寫書評,主持雜志專欄等,這些都需要耗費大量精力。
另外,《讀曾札記》引文越來越多,篇幅越來越長,“掉書袋”問題越來越嚴重。但“改進文風”一時又戰勝不了“秉性難移”,與其蒙報刊厚愛發表后讓讀者打瞌睡,不若“暫換頻道”,看看其他書籍,寫寫其他文章。說到底是畏難思想作祟,缺乏“一張藍圖干到底”的心無旁騖。這是做學問之大敵。
甲辰正月初六,我到念樓拜年,聽先生講“文章學”,時有多人旁聽,不便匯報新年打算。返京后,我寫信給先生:前些年圍繞曾國藩治軍、批牘、奏折,分門別類掃描、校對過七八十萬字資料;胡林翼、左宗棠、彭玉麟、郭嵩燾、曾國荃、劉長佑、劉坤一、楊岳斌等湘軍將帥著作,我也有所涉及。我想走“農村包圍城市”的路線,先從外圍入手,逐步收緊包圍圈,最后打攻堅戰。待忙完手頭事,三月下旬正式轉入十余篇《讀曾札記》的打磨工作,然后集中精力“干大事”,力爭年底有個像樣的東西呈送您的案頭。
我體會到了被信任的巨大壓力,但不敢像當年受領首長交代的任務一樣大聲回答“保證完成任務”。
這并非“貪生怕死”。喊口號、拍胸脯出不來好文字。我之所以壯著膽子選用先生詩句“休將大任卸雙肩”作標題,是想激勵自己聚精會神背水一戰,若力有不逮敗下陣來,就權充反面教材警示來者:一知半解肯定無從下筆!三心二意必定功敗垂成!
先生先生,知我心哉!
甲辰正月十八
責任編輯:劉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