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文化服務視角下曲藝類非遺發展性傳承探析

公共文化服務是政府公共服務的重要內容，以政府為主導，以人民群眾文化需求為目標，向人民群眾提供公共文化產品及服務。曲藝是一種由民間口頭文學和歌唱藝術經過長期發展演變形成的獨特說唱藝術，在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中占據著重要地位。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要“繁榮發展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推出更多增強人民精神力量的優秀作品，健全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實施重大文化產業項目帶動戰略”。那么，如何以曲藝類非遺豐富的文化素材和深厚的歷史內涵，加大公共文化服務供給、滿足人民群眾對美好文化生活的需求呢？這值得我們每一個“群文人”深思。

一、紹興曲藝類非遺在公共文化服務體系中的作用

紹興是國家歷史文化名城，有著豐富的曲藝資源，以平湖調、詞調、宣卷、攤簧、蓮花落最為代表，目前已全部入選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名錄，另有紹興大書（紹興評話）、諸暨鸚哥調、嵊州落地唱書等市級項目。擁有曲藝類國家級代表性傳承人6名，省級代表性傳承人15名，市級代表性傳承人21名。近年來，紹興以提升“文旅幸福指數”為抓手，積極探尋公共文化服務高質量發展新路徑，打通公共文化服務“最后一米”，而曲藝類非遺也在提高公共文化服務能力和服務水平上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一）提供政策保障，提升公共文化服務質量

《曲藝傳承發展計劃》《浙江省曲藝傳承發展行動計劃》等一系列政策措施相繼出臺，指出“各地積極協調本地區各類公共文化設施或演出場地，為曲藝開展駐場演出提供免費或優惠場所”，為曲藝類非遺融入公共文化服務指明了方向；《紹興市人民政府辦公室關于支持戲曲傳承發展的實施意見》除了對紹興的地方曲藝如何發展作了詳細部署，更是將曲藝公益演出納入基本公共文化服務指導目錄，并鼓勵符合條件的民營曲藝表演團體通過多種方式參與公共文化服務。此外，市財政還設立曲藝專項資金，市級文化部門在推薦國家級非遺保護專項資金、分配省級非遺保護專項資金時，對曲藝項目進行傾斜。同時，逐步提高演出補貼標準，對開展低價惠民曲藝演出的民間團體和劇場給予政府補貼。種種這些都為紹興曲藝類非遺的發展注入了強大的動力，也切實提升了公共文化服務質量。

（二）完善曲藝人才梯隊，提高公共文化服務水平

近年來，紹興市文化館（市非遺中心）從平湖調開始嘗試，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的階梯式培養人才辦法，并應用到蓮花落、攤簧等曲種中。自2005年以來，已開辦曲藝普及培訓班和3年制傳習班34期，近700人次受訓，已結業傳習班學員70余人，在讀傳習班學員50多人。傳習班學員經過培訓，系統掌握曲藝知識和表演技能，活躍在學校、社區等公共文化服務點。柯橋區則積極推進曲藝專業學歷教育工作，開設全日制國遺·紹興地方曲藝傳承班，并在該班學員的基礎上成立小百花實驗曲藝團。此外，各級非遺中心還結合當地小學辦學特色，在車恂如小學、富盛鎮中心小學等學校設立曲藝類教學性傳承基地，開設平湖調、蓮花落社團，擇優挑選紹興曲藝“繼承人”，至今已累計培養千余名青少年曲藝愛好者。著眼曲藝人才隊伍建設，夯實了文化賦能、提升了公共文化服務水平的基礎。

（三）建立演出團隊，發揮公共文化服務效能

2012年，紹興市文化館（市非遺中心）成立紹興地方曲藝傳習所，并逐漸形成一支分工明確、團結合作的保護工作團隊—“把根留住”紹興地方曲藝傳承創新團隊，該團隊于2018年被命名為浙江省文化創新團隊。目前，該團隊共有核心成員8人，已形成了“核心成員—代表性傳承人—骨干新傳人—曲藝愛好者”隊伍格局。柯橋區早在2007年就建立了紹興蓮花落“一團一所一室”（即蓮花落藝術團、研究所、創作室），形成“三駕馬車”并駕齊驅的保護局面，逐步構建“政府主導、市場引導、三駕馬車、兩種體制”的公益性和經營性相結合的運作模式。曲藝表演團隊已成為滿足當地公共文化需求、破解基層文化服務難題、保障人民群眾基本文化權益的重要力量。

（四）搭建展演平臺，構建公共文化服務多元供給模式

2014年底開始，紹興市文化館（市非遺中心）推出周六“水鄉戲臺”活動，不斷扶持所培育的曲藝演員走上表演舞臺；2016年以來，紹興市文化館（市非遺中心）先后在閑園書場、越州書苑掛牌“地方曲藝展演基地”，進行蓮花落、平湖調、評話等曲藝表演。柯橋區投入120萬元建設蓮花書場，每周六舉辦紹興蓮花落周末劇場，每周3次安排紹興小百花實驗曲藝團演出。上虞區建設娥江書場，為紹興蓮花落開展創作、演出等曲藝的傳承傳播提供了場所。紹興以政府購買公共文化服務的形式，積極探索公共文化服務多元供給實踐，提高公共文化產品與服務供給效能。

二、公共文化服務活動中曲藝類非遺亟待解決的問題

一是代際傳承后繼乏人。曲藝作為一種說唱藝術，是由民間口頭文學和歌唱藝術經過長期發展演變形成的一種獨特藝術形式，很多傳統曲目沒有底稿，完全靠師徒間口傳心授，加上在表演中的經驗積累，有些甚至需要經過幾代人的推敲和完善。且曲藝講究“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不下很長時間的苦功夫很難學好，所以年輕人不愿學。縱觀紹興地方曲藝傳承現狀，從業者年齡老化且后繼乏人現象嚴重，個別曲種面臨瀕危窘境也是不爭的事實。紹興的6名國家級代表性傳承人中已故一人，其余5人平均年齡在77歲左右。紹興宣卷隨著代表性傳承人相繼去世，如今僅存1名已近80歲的市級代表性傳承人；紹興詞調則隨著演出市場的消亡，至今仍無代表性傳承人可擔傳承重任。在人才代際傳承梯隊建設方面，后繼無人的現狀給曲藝類非遺的可持續發展帶來挑戰，也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公共文化服務多層次人才保障體系的形成。

二是缺少精品受眾流失。當前紹興的曲藝演出市場作品不少但缺精品。在兩年一屆曲藝新作大賽的推動下，雖然新創作的曲藝作品常能奪得國家級、省級獎項，但大部分獲獎作品并不受演出市場歡迎，叫得響、立得住、傳得開、留得下的精品力作少之又少，五大曲種除蓮花落有著較好的曲本創作、演出等機制之外，其他曲種或因歷史原因失去市場后難以恢復元氣，或靠吃“老本”，少有新發展，當下廣受觀眾歡迎的仍是那些經典的傳統曲目。紹興市雖開辦有紹興藝術學校、紹興地方曲藝傳承班等，但基本上以培養曲藝表演（伴奏）人員為主，缺少曲藝文學創作專業人才培育，致使曲藝精品創作后繼乏力，無法滿足市場需求。消費群體逐漸流失，消費市場不斷萎縮，曲藝類非遺處于文化消費的邊緣，制約了公共文化服務均等化建設的深入推進。

三是專業團體短板待補齊。1970年紹興曲藝團解散后，曲藝團50多名成員除了部分蓮花落演員仍在文化部門工作外，其余曲藝演員均分散到汽配廠、針織社等各行各業，紹興曲藝有幾十年的停滯。后有紹興當地文化部門的曲藝干部成為曲藝發展的有生力量，但從曲種上看，主要集中在蓮花落上，直到2015年，柯橋區曲藝國遺班15名學員經考核后組建紹興小百花實驗曲藝團，曲藝得到長足發展。一個全身心致力于曲藝創作、演出、比賽等相應工作的專業團體的缺乏，極大限制了紹興地方曲藝的發展。公共文化組織培育是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中的重要內容，專業團體的缺失制約了地方特色公共文化服務的發展。

三、公共文化服務視角下曲藝類非遺發展性傳承的實施路徑

（一）豐富資金來源，解決曲藝發展后顧之憂

曲藝的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需要龐大的資金支持，財政投入對于曲藝的可持續發展而言僅是“杯水車薪”，如何填補資金缺口，這就需要動員社會力量參與，豐富曲藝資金來源。一方面，出臺相關管理辦法，以財政補助的形式激勵社會資金注入曲藝產業，不拘一格吸引社會力量參與曲藝藝術生產，將社會性曲藝創作變成增強曲藝發展后勁的關鍵推動力量；另一方面，推出曲藝“文企合作”項目，爭取企業和商會的支持，設立曲藝保護發展研究基金，籌建紹興曲藝團，發揮名人效應，借助現代運作手段助力曲藝藝術與產業結合，創造曲藝演藝產業發展新模式，擴大公共文化服務“供給圈”。

（二）健全曲藝教育鏈條，完善曲藝專業團體培育

建設公共文化服務體系，促進文化大發展大繁榮，隊伍是基礎，人才是關鍵。一方面，發展曲藝高等教育。曲藝類非遺只靠傳統師徒傳授教育模式已不能完全解決高級曲藝專業人才的培養問題。在曲藝被列入《普通高等學校本科專業目錄》、曲藝本科教材相繼編寫出版的新形勢下，紹興文化部門和曲藝行業協會應發揮職能作用，加強與紹興的高等院校、教育部門的聯系與合作，適時在紹興的綜合性大學試點設立曲藝類非遺專業，并打通曲藝類專科院校到高等院校的“求學通道”。另一方面，因“曲”制宜。根據曲種特色跟特殊學校合作，如紹興詞調這種曾由盲藝人說唱的古老曲種，可與浙江盲人學校、紹興市盲人協會合作，培育曲藝高層次人才的同時，滿足特殊群體的文化需求。以高等教育造就高素質曲藝人才，組建專業的曲藝團體，在尊重傳統與曲藝藝術本質特色的基礎上，根據新時代的審美需求，對曲藝進行必要的改革和新的創造，提高曲藝類非遺市場占有率，進而引發新的公共文化服務需求。

（三）創新曲藝表現手段，實現曲藝產業市場化

公共文化服務的公益性決定了其價值取向是以非營利為目的。然而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快速發展，政府單一的文化供給模式已無法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精神文化需求，也無法促使曲藝類非遺創造自我生產的物質動力，這就需要將曲藝類非遺納入市場機制。

拓展曲藝公共文化空間。常言道：文化是旅游發展的靈魂，旅游是文化發展的依托，旅游產品的競爭力最終體現為文化的競爭。且《曲藝傳承發展計劃》明確指出，鼓勵在曲藝項目豐富、觀眾氛圍濃厚的地方探索，開展專門駐場演出。可見，曲藝的市場化運作可加強公共文化服務與受眾之間的黏性。比如，廣東省佛山市的均安鎮積極建設曲藝文旅商共同體，在所轄沙頭社區打造了“曲藝一條街”，引入曲藝社深扎祠堂開展常態化演出，并且還能到新廳鑼鼓卜卜齋、鑼鼓博覽室、沙頭社區曲藝培訓基地等地進行參觀。另有杭州清河坊的“陽臺戲曲”“宋韻大秀場”，甚至是嵊州的越劇小鎮等，無一不是公共文化服務以沉浸式的體驗讓群眾近距離感受城市的脈動。紹興曲藝類非遺也可借助坐落于迎恩門風情水街中的紹興非遺客廳，書圣故里歷史街區中的閑園書場，大禹開元觀堂酒店內的越州書苑，稽山公園里的稽山書場等文化空間，結合“雙減”政策，打造“周末曲藝美育課堂”等，形成有溫度、有互動、接地氣的公共文化服務新模式。

推動曲藝產業融合共享。曲藝產業發展，基礎在傳承，關鍵在創新。傳統文化的根基越深，文化產業發展的底子就越厚，融合創新的著力點就越多，產生的效應也就越大。在互聯網時代，文化產品的生產方式和傳播途徑空間豐富，文化產業與其他產業融合發展呈現廣闊前景，曲藝類非遺要搭上互聯網“快車”，充分借助信息技術，豐富生產傳播和服務方式。比如2020年嘻哈包袱鋪的抖音專場演出同時在線人數達122.7萬，獲得直接經濟收益50萬元。紹興評話演員魏昉昊在抖音平臺擁有31萬粉絲，獲贊650.9萬次，實現了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雙豐收”。其他曲種亦可效仿，借助新媒體平臺在直播間“飆唱”，吸引年輕受眾，以新的文化消費場景，提供更為有效及豐富的公共文化產品和服務供給。

推進數字曲藝產業發展。從《“十四五”文化發展規劃》看，未來五到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將著力推進網絡文化、數字文化建設。在數字媒體時代，曲藝類非遺進行數字化轉型升級，重塑曲藝文化消費形態是大勢所趨。首先，推動曲藝從業者數字化轉型，運用數字時代新技術和新媒體平臺進行內容創新生產及構建新的傳播渠道，嘗試在網絡直播平臺開展網絡展演，如北京曲藝團在快手平臺上已有19萬粉絲數；草根藝人“湖北大鼓笑哥”擁有30.2萬抖音粉絲，遍布湖北、河南、廣東，甚至延伸到江浙滬，場均觀看直播達1.6萬人次……新的公共文化服務模式，帶動了龐大的受眾群體；其次，文化部門要主動占據互聯網主陣地，用好數字技術工具，培育云演藝業態，通過建設數字劇場，探索更適合互聯網傳播的曲藝樣態，讓互聯網真正為曲藝服務，實現曲藝作品“破圈”傳播，拉長并豐富曲藝產業鏈；最后，將曲藝名家名段進行二次創作，發行成數字藏品，以此拓展曲藝產業鏈條、增加曲藝產業附加值，打破時空和地域限制，抓住現代年輕人的文化消費需求，破解公共文化服務“受眾群體不均等”難題。

四、結語

曲藝類非遺延續著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基因和血脈，彰顯著中國精神的神韻和風采。作為極具地域特色的文化資源，曲藝類非遺要實現發展性傳承，既需要與時俱進、推陳出新，更需要探索公共文化購買服務扶持地方曲藝類非遺發展的有效途徑，打造地域特色鮮明的公共文化服務標志品牌。這不僅有利于拓展公共文化服務的新模式，打通了公共文化服務的“最后一米”，也有助于推動公共文化服務的高質量發展，助力鄉村振興、實現共同富裕，更是有效地保護和延續了曲藝類非遺的藝術生命，實現其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最終成為公共文化服務的新引擎。

參考文獻：

[1]蘇雋：《淺談現代公共文化服務要求下的曲藝保育與推廣—以粵曲為例》，《大眾文藝》，2017年第7期，第16頁。

[2]冉紅艷：《民間曲藝短視頻直播的可持續發展路徑探析》，《出版廣角》，2021年第20期，第90-92頁。

[3]李明陽：《試析新時代傳統曲藝如何市場化》，《大東方》，2019年第2期，第135頁。

[4]許龍飛：《公共文化服務下的贛南東河戲保護與發展》，《贛南師范大學學報》，2019年第1期，第36-41頁。

[5]馬迎春：《公共文化服務視域下濟南市非遺保護傳承與發展》，《戲劇之家》，2021年12頁，第29-32頁。

（作者：紹興市文化館副研究館員）

（責任編輯/鄧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