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外交突出“軍事”

笑飲

2023年8月6日，日本廣島 ，當地在和平紀念公園舉行遭原子彈轟炸78周年紀念儀式。從日本各地趕來的數百名民眾在紀念儀式會場附近舉行抗議活動，反對日本現行的安保政策。

“昭倉不是跳下去了？唐塔也跳下去了！所以請你也跳下去吧！你倒是跳啊！”這是日本電影《追捕》中的一段臺詞。在中國改革開放之初，由于引進、公映了這部電影，外加一些相聲段子對之的引用，導致一種現象級傳播。許多場合，當時的青年則會用這段臺詞來表述些什么。

5月1日，韓國國防部長申源湜透露，韓國正積極討論加入美英澳三邊安全伙伴關系“奧庫斯”（AUKUS）。這時候，據環球時報援引韓媒報道稱，有韓國國內人士提醒，韓國是否入伙“奧庫斯”，要考慮中國的反對立場。“中方已多次表明，堅決反對任何針對中方的雙邊或多邊軍事同盟，堅決反對制造分裂對抗、搞陣營對立。”

澳大利亞在莫里森任總理時跳入“奧庫斯”，被中國網友稱之為“奧哭死”；日本也跳入“奧庫斯”了；如今，也請韓國跳下去？“你倒是跳啊”，這樣的問題縈繞在韓國政壇。5月13日至14日，韓國外長趙兌烈訪華，中方當然對之諄諄告誡！

與韓國不同，種種跡象表明，已經加入“奧庫斯”的日本，其外交層面許多活動，摻雜了越來越多的軍事成分。日本究竟意欲何為？是否只甘心做“奧庫斯”的“第二支柱的伙伴國”？其是否有可能借著世界各地局勢的動蕩與地區局勢的變化，又暗戳戳賭上國運呢？

甘心做“第二支柱”嗎

申源湜披露韓國考慮加入“奧庫斯”時，正是與澳大利亞副總理兼國防部長馬爾斯會晤結束之際。此后一天，亦即5月2日，馬爾斯飛到夏威夷，與日本防衛大臣木原稔會談，主題是有關日本希望競標澳大利亞艦艇采購項目，具體參與競標者則是為日本海上自衛隊建造驅逐艦的三菱重工等企業。

回看大半個月之前，4月10日，日本首相岸田文雄訪美，與美國總統拜登會晤之際，拜登宣布所謂美日聯盟“自建立以來最重大的一次升級”，亦即美日雙方達成包括防務合作在內的超過70項協議。在聯合記者會上，拜登表示，“我們與澳大利亞及英國組成的‘奧庫斯防務伙伴關系正在探索日本如何加入我們第二支柱領域的工作”。拜登的這句話，當然有兩層意涵——其一，希望日本也加入“奧庫斯”；其二，只希望日本在“奧庫斯”中參與第二支柱。

日本究竟意欲何為？是否只甘心做“奧庫斯”的“第二支柱的伙伴國”？其是否有可能借著世界各地局勢的動蕩與地區局勢的變化，又暗戳戳賭上國運呢？

那就要看“奧庫斯”協議的兩個支柱究竟是什么。其第一支柱是在非擁核國家澳大利亞部署搭載常規武器的美國核潛艇，并由英澳建造下一代核潛艇；第二支柱是推動先進能力技術項目，加快高超音速能力、人工智能等關鍵技術的協同發展，并將其應用于軍事。

馬爾斯是這么夸日本的，“日本是技術走在最前沿的國家。美英澳和日本就更高水平的合作展開討論是很自然的”。岸田文雄完成訪美后，日本官宣加入“奧庫斯”，緊接著就參與競標澳大利亞軍工設備做出種種實際行動。對此，中方的反應當然非常明確。4月25日，國防部發言人吳謙大校在回答媒體相關提問時稱：“中方對此表示嚴重關切，我們對任何國家發展正常的軍事合作關系持開放態度，但堅決反對有關國家拼湊排他性‘小圈子，堅決反對任何針對中方的雙邊或多邊軍事同盟，堅決反對制造分裂對抗、搞陣營對立。”在提到“中國是各國合作的伙伴，不是任何國家的挑戰”，以及批評美英澳“不顧地區國家和國際社會普遍擔憂，不斷釋放擴員信號，嚴重沖擊亞太地區和平穩定”之后，吳謙點評日本：“由于歷史和現實的原因，日本的軍事安全動向一直備受亞洲鄰國和國際社會的關注。日方應當深刻汲取歷史教訓，在軍事安全領域謹言慎行。”

從主導“奧庫斯”的美國將日本劃定在參與“奧庫斯”的第二支柱，似乎可以看到美國對日本是二戰戰敗國的歷史并沒有完全忘卻，并不希望日本在軍事核技術上有所參與。不妨看最近發生在美日之間的一個“小矛盾”。當地時間5月8日，美國國防部長奧斯汀在國會聽證會上證實，美國暫停向以色列輸送一批彈藥。對此，支持繼續向以色列提供武器的共和黨參議員格雷厄姆質問美軍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查爾斯·布朗和奧斯汀“美國向廣島、長崎投下原子彈是否是正確決定”。對此，布朗回答稱，“好吧，我告訴你，它終結了世界大戰”。奧斯汀緊接著就說，自己同意布朗的說法。5月10日，日本外務大臣上川陽子在日本國會會議上，在答辯之際表態稱，格雷厄姆的言論是“不當的、不可接受”。她還稱，美國投下原子彈“奪走大量寶貴生命，釀成令人遺憾的情況，使用核武器有悖人道主義精神”。盡管她沒有正面回應如何看待奧斯汀的回答，也沒有回應日本無黨派眾議員松原仁要求日本政府正式向美國提出抗議的要求，但仍能看出，目前的日本，仍有相當多的政界人等把日本描繪成原子彈轟炸的“受害者”，卻對遭到轟炸的原因以及其對他國的侵略歷史完全忽略。

當地時間5月8日，美國國防部長奧斯汀（前排中）、美軍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布朗（前排右）在國會聽證會上。

這樣的情況下，日本加入到“奧庫斯”，難道會從內心只甘于充當第二支柱嗎？有消息稱，日本為部署摧毀他國境內導彈基地等的“反擊能力”，亦即對敵基地攻擊能力，希望在澳大利亞境內進行長射程導彈發射試驗。馬爾斯對此表示歡迎，稱“強烈希望日本這樣做”。不知道馬爾斯說這話時，是不是記得有一句英語諺語“他讓狐貍養鵝”，反正中國有一個成語“引狼入室”！要知道，日本之所以寄望在澳大利亞進行相關試驗，是因為根據日本的和平憲法，其不得擁有進攻性作戰能力，亦即日本國內做相關導彈試驗是非法的！

二戰之后，和平憲法規定日本不得擁有軍隊。可隨著上世紀50年代日本自衛隊的誕生，從最初的類似警察武裝的部隊組織，到發展出擁有坦克裝甲車輛的陸上自衛隊，乃至海上自衛隊、空中自衛隊，實際上日本早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就有了裝備較為先進的武裝力量。與此同時，日本一直在偷偷摸摸提升內在軍事實力。比如在海上自衛隊發展方向上，上世紀60年代初，日本整出“反潛航空母艦”計劃。然而，由于日本在二戰時期在太平洋戰爭期間與美國進行過遠海航母決戰，當時距離二戰結束仍不算久遠，標明“航空母艦”的自衛隊項目，引起美國極大警覺。最終，這一日本“海軍再建案”計劃中較為露骨的項目不得不取消。之后，日本啟動“榛名級直升機護衛艦”計劃。其名曰護衛艦，但無論從噸位還是武器裝備看，這一“護衛艦”都達到了驅逐艦的級別。當時評論認為，此艦“具有古典軍艦的雄偉感”。找到“雄偉感”的日本海上自衛隊又裝備了日向級直升機驅逐艦和大隅級運輸艦。實際上，大隅級運輸艦是不折不扣的登陸艦——一種進攻性武器。日向級直升機驅逐艦、大隅級運輸艦的外形都是直通甲板、小艦島，頗似航母。當時日本自衛隊方面的解釋是——只是外形相似啊，這直通甲板的艦島邊上狹窄，過不了車輛，更何況飛機？國際社會亦有人開始為日本說話，認為日本并沒有突破和平憲法。直到十多年前，日本啟動出云級直升機驅逐艦計劃，2014年“出云”號首航，世人所見，是一艘直通甲板、滿載排水量2.6萬噸的直升機母艦，其具有日向級不具備的兩棲部隊運輸能力和海上補給能力。之后，“出云”號在甲板加固后，完成了美制F-35B固定翼隱身戰機的起降測試，事實上已經變身航母，且目前自衛隊已經擁有“出云”“加賀”兩艘出云級航母。

4月10日，美國華盛頓，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對美國進行國事訪問。圖為岸田文雄（左）與美國總統拜登出席聯合記者會。

從自衛隊的發展史，特別是從日本戰后發展海上力量的歷史，當然可以看出，日本方面有關專守望防衛之語，未必能夠令人信服。諸如馬爾斯那樣強烈歡迎日本到境內做相關測試，日后會否強烈后悔呢？如果日本內心是不甘心做“奧庫斯”的第二支柱的，未來會不會悄沒聲地突然號稱發展出核武器呢？

日本又想如何趁機

木原稔之所以會在夏威夷與馬爾斯談有關“奧庫斯”框架內日本向澳大利亞出口軍艦的事，倒并不是日本方面立即想重溫偷襲珍珠港的舊夢，所以特地放在珍珠港談判。而是美國安排日、澳防長于此參加美、日、澳、菲四國防長會談，換言之，目前在這一體系內坐莊的不是日本，而是美國。

5月2日的四國防長會談，是繼2023年6月以后的第二次此類會談。與會談搭配的，則是美日澳宣稱增強“互操作性”并幫助菲律賓實現所謂“國防現代化”。這種組建“小分隊”的方式，目標當然有指向中國的成分。

而另一方面，韓國之所以會于國內“積極討論加入‘奧庫斯”，很大程度上來源于美國的積極“指導”。美國近日與日本達成重組駐日美軍司令部計劃。岸田文雄4月訪問美國期間，與美國總統拜登確定——駐日美軍司令部司令從中將級別調整為上將級別；明確駐日美軍司令部與美國印太司令部之間的關系；明確駐日美軍司令部與日本自衛隊“統合作戰司令部”之間的關系。有軍事觀察員認為，這種重組對標目前駐韓美軍與韓國聯合作戰司令部，調整之后，將形成駐日美軍、駐韓美軍同兩個駐在國的指揮控制與協同關系保持一致的模式。由此，未來美日韓可能設立一個常態的“三邊聯合司令部”。然而，有分析人士指出，假如美日韓“三邊聯合司令部”真能成立，且能收到效果，起碼要跨越兩個困難——其一，整合目前不盡相同的美日、美韓各自的聯合作戰指揮控制機制；其二，日韓因為歷史問題，關系并不融洽。前者之整合當然存在可能遭遇機制、程序上的困難，但似乎也有經過艱苦努力而達成的希望。后者，亦即日韓歷史問題，恐怕短期內很難徹底解決。特別是美國很難平復韓國民間對日本在歷史問題上不愿承認錯誤的憤恨。

日本是否死心塌地納入美國希望設置的新體系呢？在接受《新民周刊》采訪時，軍事專家、上海政法學院教授倪樂雄分析：“日本在中美之間經過長期徘徊、猶豫、觀察后，決定借助美國遏制中國的長期趨勢來實現國家和軍事所謂的‘正常化。日本這種選擇，是其國內有人認為中美關系敵意互動、中日關系也必然敵意互動中逐漸形成。”倪樂雄分析，可以打個比方，“美國是‘印太警察，日本感覺自己目前成了第一輔警，還想攛掇韓國去當第二輔警，菲律賓則被看成社區保安”。“需看到美日關系有多重性：美國是日本的占領者、保護者、軍事同盟者，日本只有突出軍事同盟關系和作用，才能淡化和擺脫被占領、被保護以及戰敗國的角色，他認為這樣有利于自身回歸正常國家”。倪樂雄告訴記者，“因此，假如中美關系惡化，日本很難中立，其甚至認為一旦中美開戰美必使用橫須賀、佐世堡基地，日本必然身不由己卷入沖突，也被迫選邊美國”。

倪樂雄進而分析：“日本的態度對美國有極大的鼓勵作用。中美都是擁有核武器的國家，美國一直避免中美直接軍事攤牌，內心不踏實。日本首相岸田文雄訪美時，其愿與美國同呼吸共命運的表態，有極大的堅定美國信心的作用。表面看是美國挾持日本，但日本首先發出‘臺灣有事就是日本有事，日本有事就是《美日保安條約》有事之聲，可見日本亦有挾持美國的企圖。特別是拜登政府對華示好時，已經自認為上了‘美國戰車的日本卻有不許這一戰車停車的舉動。正如我十多年前就曾一再強調，如果中日敵意俱增，兩國‘海上生命線重疊的事實將讓日本感覺需要高度重視用軍事手段保障此‘生命線，也就加劇了雙方的軍事緊張。”

盡管日本種種舉措，似乎有其認為的現實考量，但更為關鍵的是——日本的所作所為有令人不寒而栗之處！其是想要“回歸正常國家”，還是回到軍國主義舊路，甚至到了關鍵時刻再次想要掀翻美國爭霸世界？

黑龍江省社會科學院東北亞研究所研究員、東北亞戰略研究院首席專家笪志剛認為，日本從側重經濟外交轉向經濟和軍事外交雙輪驅動，并且為此想方設法補齊阻礙開展軍事外交的“短板”，不僅使日本和平發展道路面臨更大變數，也將給東北亞乃至整個亞太地區局勢帶來更多危險。這才是我們該有所擔心的！也該是地區各國引起重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