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鵬
蒲松齡在《嶗山道士》里講:王生學道,師傅授之“穿墻術”,他順利穿墻而過,于是得意忘形,在妻子面前炫耀,不幸撞墻,“額上墳起,如巨卵焉”,慘遭妻子嘲諷。故事頗具諷刺,但現實中渴望擁有“穿墻術”的絕非王生一人。
生活中,墻,既是保護我們免受風雨的屏障,也是擋住我們視線的障礙。蘇東坡《蝶戀花》里淺吟低唱:“墻里秋千墻外道。墻外行人,墻里佳人笑。”一堵墻,分出了兩種世界。我們身體陷在世俗里,精神卻不愿住在當下,渴望跳過圍墻,到墻壁另一側去看看。“世界那么大,我想出去看看”,一語道破身心分離的普遍性。
只可惜,墻還在那里,并沒有一扇門,可供我們穿越。于是乎,有些人一紙辭職報告,瀟灑走一回;有些人自怨自艾,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有些人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冷漠地對付著生活及身邊的人。
這些人,也許并不比王生高明,也不值得我們標榜或寬慰。無論是放下,一走了之,還是固守,堅持陣地,都是消極的態度。即便跳出當下的藩籬,看到一個萬花筒般的世界,我們仍要回歸現實,到時,早已心猿意馬的我們如何淡然從容?即便再忍耐堅守,低頭苦干,我們心內的波瀾又豈能冰封不動?時不時萌生的哀嘆幽怨也足以讓我們一事無成。
我們習慣上把一堵墻當作人生的分水嶺。實際上,不管有多少面墻阻擋,在墻壁這一側,總還有一道屬于你的明媚陽光。看不到墻角的陽光,無論走到哪里,都走不出陰影和遺憾。
墻壁沒有我們想象得那么復雜,真正復雜的是我們的心。心若簡單,沒有蕪雜的迷惑,故而能看透;生活簡單,目標明確,自然身心俱遠,也就不必非要和一堵墻抬杠。
我們內心深處,總有很多模糊的概念,模糊的未來,讓我們霧里看花,自以為美。新鮮感有時候并非源于遙遠的海市蜃樓,而在于我們能否自得其樂。一個人,帶著思想生活,遠比帶著空想要輕松、有趣些。
墻壁,有時候薄如蟬翼,輕如羽紗,是虛擬的世界。在生活里,真正做到游刃有余的人,可以做到來往自如。蒼白的人生,究其根源在于:一來不善于思想,二來不敢去回憶。思想困乏,記憶荒蕪,如無知的獸,置身自由之境卻又渾然不知。
陽光是無處不在的,并不因為墻壁的遮攔而遠離我們的生命。一粒種子能夠保持追逐太陽的完美姿勢,不在于它們的沖破力,而在于它們心中的篤定。健康的心靈不因一堵墻而壓抑,也不因一堵墻而精彩。
我們假想出的若干困難及問題,是我們自身的陰影,我們每個人都可以穿越它。我們的肢體不會受到它的束縛,我們的心靈也可以沖破那些浮云,在現實的世界里,慢慢感受到歲月靜好。
(編輯 雪彤/圖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