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不懂？

盧兆盛

老鄭年近五旬，當科長已有七八個年頭，在局機關(guān)也算是個“元老級”的中層領(lǐng)導(dǎo)了。最近大半年來，不知怎的，他的脾氣越來越大，說話動不動就起高腔，還時不時來一句：“你懂不懂？”

“你懂不懂”可以說已經(jīng)成了老鄭的口頭禪，也成了老鄭脾氣變大了的一個標識。

科里的三個同事跟老鄭打交道多，經(jīng)常會“享受”到這一“特殊待遇”。起初，大家都覺得沒什么，但時間長了，說的次數(shù)多了，就漸漸發(fā)覺老鄭說話口氣有些變了，變得不那么對勁了。

“你懂不懂”這句話，三歲毛孩都知道多是用來訓(xùn)人的，如今卻總掛在老鄭的嘴上，下屬們聽多了，都有些受不了，心里老感到不太舒服，但又不便當面提意見。在老鄭面前，不說職務(wù)，單論年紀與資歷，他們都還是小字輩。無奈，只得忍住，私下里卻對老鄭說話突然發(fā)生變化的原因有了多種猜測——“是不是已經(jīng)進入更年期了？”“是不是跟老婆兒子鬧矛盾了？”“是不是估計提拔無望而鬧情緒了？”……

好在老鄭為人處事比較實在的秉性還沒有什么改變，大家也就不再計較，久而久之，也都習(xí)慣了。沒想到的是，過了一陣，“懂不懂”竟成了老鄭的“外號”，單位里里外外，很快叫開了。

不過，當著老鄭的面，別人是不會叫他的外號的，所以，老鄭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在家里，到單位，外出，一說話，仍舊一句“你懂不懂”不離口。

老鄭老婆和兒子也都領(lǐng)教夠了他的“你懂不懂”，由厭煩發(fā)展為屢屢抗議，但老鄭根本不予理睬，照說不誤。

麻煩終究還是來了。前不久，老鄭“你懂不懂”這句話接連問錯了兩個對象，問到了兩個頂頭上司的頭上。

那天上午，省廳對口業(yè)務(wù)處的楊處長打電話給老鄭，就老鄭科里上報的一個情況進行核實。通話不到5分鐘，老鄭竟然先后反問了4句“你懂不懂”，且語調(diào)越說越高，楊處長很不高興地掛斷了電話，扔下一句話：“我們都不懂，就你鄭大科長一個人懂！”科里幾個下屬見狀，都恨不得馬上鉆到地縫里去。老鄭放下話筒，自言自語道：“我沒說錯什么啊。”

約莫半個小時后，局里分管副局長老何打電話過來，叫老鄭到他辦公室去一下。

原來，省廳楊處長把和老鄭通話的情況告訴老何了。哪知老鄭進來后還沒說幾句話，就又蹦出一句“你懂不懂”。老何一怔，馬上跌下臉來：“老鄭，‘懂不懂這句話不是隨便可以問的！你不用解釋，趕緊向楊處長道歉。”老鄭好像并不買賬：“問一下‘懂不懂也沒什么關(guān)系吧，不就是一句口頭語嗎？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改不了。”說著說著，調(diào)門又高起來了，驚動了隔壁辦公室的一把手老李。

李局長走過來說：“老鄭啊，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個‘懂不懂的外號？本來，我們早就想找你談?wù)劦模皇且恢睕]有合適的機會。今天機會來了，是得跟你好好談一談了。”

“‘懂不懂是我的外號？”老鄭似乎很不解，搖搖頭，說，“我可是從小到大都沒人給取外號的啊！李局長，我請求局里嚴查給我亂取外號的人！”

李局長拍拍老鄭肩膀：“我看，要查的話，也得你本人先查查自己吧，懂不懂？”

老鄭耷拉下腦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編輯 高倩/圖 槿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