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來勇勤,1954年生人,畢業于黑龍江大學中文系,省作協會員,曾在《黑龍江日報》《奮斗》《芒種》《北方文學》《鴨綠江》等多家報刊發表散文、小說、詩歌、文學評論。作品入選《黑龍江四十年文學作品選》《龍江當代文學大系》。出版散文集《大森林·家園》等。
20世紀60年代,我在黑龍江省伊春市讀小學的時候,班上的同學吳建祥經常會帶來幾張苞米面煎餅分給大家品嘗,那筋道的口感和酸甜的滋味,真是粗糧細作的典范。
吳建祥的爺爺奶奶攤煎餅的手藝很好。我很想去跟他們好好學習一下, 當然更想去嘗嘗新攤出的煎餅。有一天,吳建祥說爺爺奶奶又要攤煎餅了,邀請我們四個同學去家里做客。
爺爺奶奶早早地就在門口迎接我們,隨后,吳建祥帶我們參觀了他的家,只見房檐下有個燕子窩,有只小燕子正探頭探腦地向外張望,屋內干凈整潔,一看就是利落的人家。
爺爺奶奶開始忙活起來,我們也趕緊上前幫忙。大家分頭把事先泡好的苞米粒兒和黃豆粒兒舀到石磨眼兒里,推起磨桿,一圈圈地轉起來,細白的漿汁從兩扇磨盤中間流出,順著出口匯集到盆里。那時的我十分瘦弱,像根豆芽菜,奶奶怕我累到,就讓我在灶坑前添柞木燒火。奶奶說,用柞木燒火,攤出的煎餅味道最好。
灶上是平底的鐵鏊(ào)子,奶奶一手舀起滿滿一勺面糊倒在油光錚亮的鏊子上,一手拿著木筢(pá)子轉圈一攤,再用鐵片在四周一劃,一張大煎餅就出鍋了。
傍晚時分,煎餅攤好了,摞(luò)在一起足有一尺高。爺爺擺好小炕桌,端上煎餅、大蔥和大醬,讓我們慢點兒吃,說刀切面馬上就好。我雖然干活不多,但飯量卻不小。我大口吃著新攤的煎餅,一連吃了好幾張。
不一會兒,爺爺又端上來一大盆面條。看著香氣四溢的面條,我食欲倍增,又吃下兩大碗,肚子撐得滾圓。我曾經聽過一個故事:有個饞嘴漢去吃席,先上一盆燉豆腐,他狼吞虎咽地吃下半盆,說豆腐是他的命;后來又上了一盆燉肉,他又風卷殘云般地吃下整盆,并對身邊的人說,見了肉他就不要命了。我當時就像這個饞嘴漢。
吃飽喝足,下炕回家。走過外屋,我看到爺爺奶奶坐在灶坑旁的小板凳上吃著煎餅,喝著鍋里給我們煮面條剩下的湯。他們問我們吃飽沒有,還熱情地讓我們以后常來,兩位老人布滿皺紋的臉滿是真摯的笑容。
走出吳建祥家那一刻, 以至多年以后,我每每想起那天吃的那頓飯,心里總是生出一種隱隱的慨嘆!那是感動,是歉疚,更是懷念。
責編/向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