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壯舉”

李守亭

前些年，母親腿不好，平地走多了都疼，更甭說上樓爬山了。我住五樓，母親從農村老家來，上下樓都要手抓欄桿一級一級地挪步，不忍看她吃力痛苦的樣子，我干脆把她馱上我的后背。老人舉步維艱，遠行旅游更是一種奢望了。但是現代醫學的飛速發展，把許多不可能變為可能。那年，我們請來京城的專家給母親做了人工關節置換手術，非常成功，于是便有了這次江南之行。

國慶長假，妻特意換開同事的七座旅行車。我們拉上父母，便匯入了南下的車流。一周時間，縱貫魯、蘇、浙三省，長途奔襲兩千多公里，我們暢游了南潯古鎮、雁蕩山、杭州西湖、西溪濕地等，圓了父母的“江南夢”，也圓了我走遍“三山五岳”的夢想。其中，雁蕩山之行尤為難忘。

晚九時許，我們抵達雁蕩山山腳下的酒店，融進了山村之夜。“黃金周”里的溫州樂清市響嶺頭村，燈火通明，霓虹搖曳，熙熙攘攘，熱熱鬧鬧，少了山村的寧靜，多了都市的喧囂。熱鬧是他們的，我們上午游覽了湖州南潯古鎮后，行車六小時，南下三百多公里來到這里，舟車勞頓，便早早進入了夢鄉。

次日一早，我們驅車直奔靈巖景區。雖說事先也查了攻略，但我還是聽取了店家的建議，為方便老人，早起自駕，全天先后游覽靈巖、方洞、大龍湫景區，第二天上午再逛靈峰景區。事實證明，這一路線安排是科學的。

雁蕩山素有“海上名山”“寰中絕勝”之譽，史稱“東南第一山”，與黃山、廬山齊名。五百多個景點分布于八個景區，以奇峰怪石、古洞石室、飛瀑流泉稱勝。其中，靈峰、靈巖、大龍湫三個景區被稱為“雁蕩三絕”，特別是靈巖飛渡堪稱中國一絕。

聽說靈巖飛渡很快就要上演了，一進入靈巖景區，我們便沿著較為平緩的山路匆匆前行。路兩旁林木繁茂，古樹參天，好一個“森林氧吧”！

行不多遠，雙珠谷口，路右側一處平臺上矗立著明代杰出地理學家、旅行家、文學家徐霞客的石雕，掩映在青山綠樹之間。只見他左手搭于后腰，右手輕捋長髯，神采奕奕，氣度不凡。他曾三游雁蕩，這里是他一生中重游次數最多的名山，成就了《徐霞客游記》之名篇《游雁蕩山記》。他尋訪的地方，多是荒涼的窮鄉僻壤，或是人跡罕見的邊疆地區。他不避風雨，不怕虎狼，與長風為伍，與云霧為伴，以野果充饑，以清泉解渴。他幾次遇到生命危險，出生入死，嘗盡了旅途的艱辛。他28歲那年攀登雁蕩山山頂時，就因帶子斷了差點掉下深淵。那時的交通和生活條件可想而知，況且他還是在完全沒有官方資助的情況下，游歷十六個省大半個中國。更可貴的是，在三十多年的旅行考察中，他主要是靠徒步跋涉，連騎馬乘船都很少，還經常自己背著行李趕路。哪像現在可以乘坐大巴、高鐵、飛機等多種便捷舒適的交通工具，輕松談笑間，已過萬重山。

徐霞客已離去380多年，但青山依舊在，足跡尚可辨，風范永留存。睹像思人，撫今追昔，不禁生發幾多感慨！做事如登山，需要一種堅持向上、持之以恒的精神，方能登頂，到達理想的高度。我也曾想，古人尚能遠游，現在這么好的條件，又有清明、五一、十一等假期，高速還免費，拉上老人、孩子，外出走走看看，放松心情，融洽親情，何樂不為！

登山途中，我們有幸觀賞了靈巖飛渡表演，驚險刺激，嘆為觀止。但見兩百多米高空之上，一名“飛人”從兩峰之間的一根鋼絲上手腳并用地滑過，中途還表演連續翻跟頭、飛翔等驚險動作，真讓人捏一把汗，這真是“命懸一線”啊！這一表演始于1916年，最早起源于農民上山采藥，后來演化成現在的高空飛渡表演，吸引了不計其數的海內外游客。

雁蕩山真是一個能給人帶來驚喜之地。出乎我們意料的是，做過膝關節手術的七旬老母，竟然自己爬上了山，與幾年前相比，判若兩人。靈巖無索道，原想老人能在山腳下走走看看也不錯，沒想到她會堅持著一步一步地登上千米高山。父親也不無驚詫地跟我們說：“沒想到你娘能自己爬上來，真是神了……”為紀念這一“奇跡”，我給父母在電視劇《神雕俠侶》外景地紀念石碑前合影，定格老人的“英雄壯舉”。

離開秀麗靈巖，我們接下來又游覽了同一條線路上的方洞、大龍湫景區，次日上午再逛靈峰景區，各具特色的“雁蕩三絕”，已盡收眼底。雁蕩山山峰之險峻，地貌之奇特，風光之瑰麗，山水之多姿，不斷刷新著我們對奇秀江南的印象。

雁蕩之旅，不虛此行。清代詩人江弢叔詩贊雁蕩山：“欲寫龍湫難著筆，不游雁蕩是虛生。”但凡去過雁蕩山的人，多會記住這個名句，并從雁蕩山那美不勝收的景色里，細細體味出其中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