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農戶與新型農業經營主體有機銜接意愿研究

摘要：充分發揮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對小農戶引領、示范和帶動作用，是破解“小農困境”、促進小農戶對接現代農業有效舉措。基于河南省林州市444名農戶微觀調查數據，運用Logistic回歸模型對小農戶銜接對象選擇意愿和持續銜接意愿的影響因素開展實證研究。研究結果表明：農戶年齡、農戶受教育年限、外出務工經歷、農業收入占比、農產品類型、農業技術服務、農產品品牌化程度、政策宣傳等變量是影響小農戶銜接對象選擇意愿主要因素；外出務工經歷、農業技術服務、銜接內容約定方式、機械化投入、收益滿意程度等變量對小農戶持續銜接意愿均具有顯著正向影響。為促進小農戶與新型農業經營主體更加高效銜接，應尊重小農戶銜接意愿，鼓勵其因地制宜、因時制宜地選擇銜接對象和方式；引導小農戶與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在銜接過程中發揮各自優勢，共同發展生產，面對市場；培育新型職業農民，創造條件鼓勵小農戶實現自主轉型發展。

關鍵詞：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小農戶；農業現代化；有機銜接；選擇意愿

中圖分類號：F325.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5553 （2024） 05-0299-11

收稿日期：2022年10月2日" 修回日期：2022年11月23日*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面上項目（72173037）；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規劃基金項目（21YJA790039）；河南省哲學社會科學規劃一般項目（2021BJJ046）；河南省社會科學界聯合會調研課題（SKL—2023—2176）；河南省教育科學規劃一般課題（2022YB0052）

第一作者：王劍，男，1994年生，河南安陽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農業經濟與管理、食物經濟與管理。 E-mail： 18737215973@163.com

通訊作者：劉瑞峰，男，1983年生，河南許昌人，博士，教授，博導；研究方向為食物經濟與管理、農業經濟與管理。E-mail： ruifeng076@163.com

Study on the willingness of organic connection between small-scale farmers" and

new agricultural management entities： Based on the survey of Linzhou City， Henan Province

Wang Jian， Liu Ruifeng， Liang Fei， Li Xingzi， Ma Hengyun

（College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Henan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Zhengzhou， 450002， China）

Abstract：

Giving full play to the leading， demonstration and driving role of the new agricultural management entites to small-scale farmers is an effective measure to break the “smallholder dilemma” and promote the connection of small-scale farmers with modern agriculture. Based on the micro-survey data of 444 farmers in Linzhou City， Henan Province， this study used the Logistic regression model to carry out empirical research on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of the willingness of small-scale farmers to choose connection objects and willingness to continue the connection. The results showed that the main factors affecting the willingness of smallholder farmers to choose connection objects were the age of farmers， the years of education of farmers， the years of migrant workers， the share of agricultural income， the types of agricultural products， agricultural technical services， the degree of agricultural product branding， and the degree of policy publicity. The variables such as farmers’ migrant work experience， agricultural technical services， agreement of connection content， mechanization input， and income satisfaction had significant positive impacts on the willingness of small-scale farmers to continue the connection. In order to promote more efficient connections between small-scale farmers and new agricultural management entities， the willingness of small-scale farmers to connect should be respected， and they should be encouraged to choose the objects and methods of connection according to local and time conditions. It should guide small-scale farmers and new agricultural management entities to give play to their respective advantages in connecting them， developing production， and facing the market. It should foster a new type of professional farmers and create conditions to encourage small-scale farmers to achieve independent transformation and development.

Keywords：

new agricultural management entites; small-scale farmers; agricultural modernization; organic connection; choice intention

0 引言

小農戶與新型農業經營主體有機銜接，是指小農戶與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在政策引導下為獲取有利資源，結成分工協作、優勢互補、互惠互利的利益共同體，并在共同發展生產、面對市場過程中形成不可分割有機體的發展模式和經營形式［1］。小農戶是農業生產經營基本單位和重要主體［2］，通過與家庭農場、合作社、農業企業等新型農業經營主體有機銜接，可以改善經營環境和條件，提升生產經營能力，具備融入現代農業發展大格局素質［3-6］。從形式上看，小農戶是對經營規模描述，通常指因人多地少等稟賦而產生的以家庭為單位、集生產與消費于一體的農業微觀主體［7］。小規模分散經營模式既與市場經濟不適應，也偏離農業現代化基本方向，使農戶在經營中面臨生產成本高、抗風險能力弱、組織化程度低等問題［8-10］。新型農業經營主體是對傳統小規模分散經營以及傳統農業經營方式發展和創新［11］，通過實施專業化、規模化、集約化、市場化經營，能夠在市場競爭力提升、市場信息平臺建設、農業社會化服務供給等方面為小農戶融入農業現代化搭建橋梁［12-15］。

近年來，引導小農戶與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建立利益聯結關系的政策相繼出臺。《關于加快構建政策體系培育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的意見》特別要求完善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利益分享機制，更好發揮帶動農民進入市場、增加收入、建設現代農業的引領作用。《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明確提出鼓勵新型經營主體與小農戶建立股權型、契約型利益聯結機制。《關于促進小農戶和現代農業發展有機銜接的意見》進一步強調要健全小農戶與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利益聯結機制，發揮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對小農戶帶動作用。在社會經濟推動和我國國家政策引導下，小農戶與新型農業經營主體探索建立起多種形式利益銜接關系，在農業提質增效、農民穩定增收等方面取得一定成效。具體體現在以下3個方面：第一，新型農業經營主體輻射帶動方面。從全國范圍看，大部分經營主體已經與小農戶建立起利益銜接機制［16］，在農戶帶動、金融服務供給、技術服務供給、信息服務供給、公共物品供給、就業帶動、涉農業務收入增加層面開始發揮作用［17， 18］。第二，小農戶與新型農業經營主體銜接模式創新方面。小農戶與新型農業經營主體銜接模式豐富多樣，出現了訂單農業［19］、股權聯盟［20］、土地托管［5］、農業產業化聯合體［21］等銜接模式，模式之間相互關聯、互有交叉，激發了新型農業經營主體與小農戶合作潛力，拓寬了農民增收渠道［20， 22］。第三，農業現代化實現方面。小農戶與新型經營主體通過整合利用土地、勞動力、技術、設備、資金等資源，提高了農作物單產、促進了農產品流通、增加了農產品附加值、加強了農產品品牌建設、打造了綠色安全農產品［16， 23， 24］，進而推進農業現代化進程。

小農戶與新型農業經營主體銜接意愿一直是學術界研究熱點問題。Duval等［25］對美國小麥農戶研究發現，農戶對訂單農業態度和認知是影響其選擇訂單農業模式重要因素。農戶對訂單農業認知度越深、評價態度越積極，則其訂單農業參與意愿越高。郭紅東［19］對我國廣東、浙江、福建等13個省1 036個農戶調查發現，不同類型農產品對農戶參與訂單農業意愿影響程度不同。生產家禽、家畜、茶葉類農產品的農戶參與訂單農業可能性更高。Karli等［26］考察了戶主年齡、信息獲取能力、種植規模和新技術采納情況等因素對農戶是否參加合作社影響。盧向虎等［27］考察了農產品價格波動程度、家庭主要農產品商品化程度、主要農產品銷售半徑等因素對農戶參與農民專業合作組織意愿影響。孫亞范等［28］考察了江蘇省30個農民專業合作社243戶成員合作認知水平對其參與意愿影響。結果發現，成員對合作社盈余返還分配制度越了解，越愿意擴大生產規模和向合作社入股。張啟文等［29］分析了農業技術應用程度對農戶參與專業合作社意愿影響。結果說明，農戶在從事農業生產時，農業技術投入占生產成本比重對其參與意愿有一定影響，重視農業技術的農戶更希望加入專業合作社來獲得技術互助。Tumukunde等［30］研究了內部治理對合作社與農戶利益聯結緊密程度影響。研究發現，合作社內部監督機制越完善，管理越民主規范，合作社與農戶利益聯結更緊密。白麗等［31］采用Logit模型，證明了農戶生產性投資能力、政府支持方向和農戶文化程度是影響農戶選擇不同產業化組織模式最根本因素。蘭勇等［32］運用結構方程模型（SEM），基于行為態度、主觀行為規范和知覺行為規范三個視角，對農戶向家庭農場流轉土地續約意愿及其影響因素進行了分析。

盡管現有文獻對小農戶與新型農業經營主體銜接意愿及其影響因素進行了較為豐富討論，但是仍然有完善空間。一是已有研究多以平原地區為例對小農戶與新型經營主體銜接意愿進行探討，在研究區域選取上較少地關注耕地資源相對匱乏，但發展特色農業較為適宜的山區。二是多數研究是從單一角度分析農戶愿意或者不愿意與某一農業經營主體銜接，忽視了農戶多元化銜接意愿。實際上各類農業經營主體功能定位存在差異［33］，農戶為最大限度滿足生產經營需求，會表現出多元化銜接意愿。因此，有必要深入探討不同類型農戶愿意與何類農業經營主體銜接。三是從已有文獻來看，關于農戶與新型農業經營主體銜接行為分析，主要為農戶初次銜接意愿研究，較少涉及農戶與經營主體建立銜接關系后持續銜接意愿。由此，本文以山多坡廣的河南省林州市為研究區域，基于農戶調查數據，構建計量經濟模型，對影響小農戶銜接對象選擇意愿與持續銜接意愿的因素進行定量分析，以期為相關政策制定提供依據。

1 數據來源與樣本描述

1.1 數據來源

本文所用數據來源于課題組2021年7—9月對河南省林州市8個鄉鎮25個行政村共444名農戶問卷調查。樣本區域選擇原因如下：第一，林州市發展“坡地經濟”優勢明顯。林州市位于太行山南段東麓，境內山地、丘陵面積占比高達86%，耕地資源較為短缺，但適宜發展“坡地特色經濟”。第二，林州市依托“坡地經濟”，培育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帶動農戶增收，成效顯著。近年來，當地市政府以發展“坡地經濟”為抓手，以特色優勢產業為主導，大力培育新型農業經營主體。2021年，累計培育新型農業經營主體830余家。與此同時，注重發揮新型農業經營主體輻射帶動作用，推進家庭經營、集體經營、合作經營、企業經營共同發展，幫助小農戶對接大市場，農戶收入增長顯著。綜上，本文選取林州市作為研究區域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

本文采用多階段抽樣方法確定調查對象，在此基礎上對農戶進行結構化訪問調查。首先，結合當地農業農村局提供的新型農業經營主體數據及文字資料，選擇具有一定代表性鄉鎮作為調研區域。其次，在綜合考慮農業經營主體帶動情況、自然村土地規模、人口等因素基礎上，采用典型抽樣方法，在每個鄉鎮抽取3～4個自然村。最后，采用隨機抽樣方法，在每個自然村抽取16～20個農戶作為調查對象，由課題組成員對每位樣本農戶進行當面調查。調查內容主要包括戶主個人基本情況、農戶家庭情況、農戶認知情況、農業生產經營情況、當地市場特征，以及農戶與農業經營主體銜接方式特征和經濟利益特征。此次調查共獲得470份問卷，剔除邏輯明顯錯誤與漏答問卷等無效樣本，最終得到444份有效問卷，問卷有效率為94%。

1.2 樣本描述

表1為樣本農戶基本特征。

由表1可知，女性占比略大，約為總樣本的51.35%。51～60歲的農戶所占比重為42.34%，表明農村勞動力以中老年為主。受教育年限為7～9年的農戶占比為46.85%，反映出農戶文化程度以初中為主。擁有外出務工經歷的農戶占比為52.70%，47.30%的農戶家庭所擁有耕地面積不足0.13 hm2，家庭勞動力數量平均為3.33人，可見大部分農戶擁有耕地面積小，家庭以擁有3個勞動力為主，只能進行小規模生產經營。此外，23.87％受訪農戶表示愿意與家庭農場銜接，43.02%受訪農戶表示愿意與合作社銜接，33.11%受訪農戶表示愿意與農業企業銜接。總體來看，大多數受訪農戶表現出年齡較大、受教育文化程度低、家庭耕地面積較小等特征，這與郭紅東［19］的調查結果較為一致。因此，本文樣本具有較好代表性。

2 變量選取與研究方法

2.1 變量選取

2.1.1 因變量的選擇

選擇兩個變量反映小農戶與新型農業經營主體銜接意愿。第一，小農戶銜接對象選擇意愿，用Y1表示。參考文獻［24，34，35］等研究，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可劃分為家庭農場、合作社和農業企業三類。在分析小農戶銜接對象選擇意愿影響因素時，將因變量設置為“愿意與哪類農業經營主體銜接”。第二，小農戶持續銜接意愿，用Y2表示。在分析小農戶持續銜接意愿影響因素時，將因變量設置為“是否愿意與農業經營主體持續銜接”。

2.1.2 自變量的選擇

1）" 農戶個體特征。包括農戶的性別、年齡、受教育年限、外出務工經歷。年齡越小的農戶對于新技術、新方法接受程度會越高［36］，這可能會使其銜接意愿更強。受教育年限會影響農戶對資源掌握能力、對生產決策判斷能力以及人力資本積累水平［26］，可能會對農戶銜接意愿產生一定影響。有過外出務工經歷的農戶更敢于表達自身需求［37］，主動向農業經營主體爭取相關服務內容。因此，外出務工經歷可能有利于增強農戶與農業經營主體銜接意愿。相較于女性，農村地區外出務工勞動力中男性比例更高，男性比女性更容易接受新事物［38］。

2）" 農戶家庭稟賦特征。包括家庭勞動力人數、農業收入占比、家庭成員身份。其他條件不變情況下，農戶家庭勞動力數量越大，日常花銷開支也會越大，對收入來源看得更重，更迫切地期望與農業經營主體銜接獲得更多經濟收入。農業收入占比高的農戶通常兼業化程度更低，對農業收入依賴程度更高，他們可能更愿意與經營主體銜接以擴充家庭生產資料［39］。農戶有家庭成員擔任（過）村干部，則其獲取政策信息速度更快，并且出于對家庭成員信任，更易于接受新思想和新政策［40］。因此，如果有家庭成員擔任（過）村干部，農戶銜接愿意可能更強。

3）" 生產經營特征。包括家庭耕地面積、農產品類型、農業技術服務、農業信息服務、農產品品牌化程度、政策宣傳。擁有越大耕地面積的農戶，更加迫切地需求先進農業技術、便利服務以及良好市場環境以獲取更高利益，銜接意愿可能更加強烈。相較于糧食作物，瓜果蔬菜等經濟作物和畜禽產品商品化程度、技術含量、投入成本等都會更高，經營該類農產品農戶可能更希望通過與農業經營主體銜接獲得苗種供應、專業技術、銷售渠道等方面支持［41］。因此，農產品類型也會影響農戶銜接意愿。技術服務供給能夠切實解決農戶遇到的生產經營問題，提高農產品質量，增強農戶對經營主體信任［42］，刺激其銜接需求。農業經營主體提供信息服務可以解決信息不對稱問題［43］，也可以向農戶表明自己值得信賴，有助于贏得農戶支持。農業經營主體擁有更高效銷售渠道，有利實現農產品品牌附加值。經營農產品品牌化程度越高的農戶，越希望與經營主體銜接以提高收益。相關政策宣傳對農戶銜接意愿與行為具有引導作用［44］。在揭示農戶與經營主體銜接意愿時，政策宣傳也是需要考慮的重要因素。

4）" 市場特征。包括市場價格波動、市場距離、市場信息獲取難度評價。農業經營主體通過規模化經營，在一定程度上會降低單個農戶因價格波動所面臨市場風險。農戶所經營主要涉農產品市場價格波動越大，其銜接意愿可能越強烈。農產品交易市場距離也是重要影響因素［19］，如果農戶所在地距離農產品交易市場越遠，其通常會尋求與經營主體銜接以減少運輸費用。一般來講，市場信息獲取難度越高，農戶銜接意愿可能越強烈。與經營主體銜接會使農戶有穩定銷售對象，降低市場信息不足和滯后帶來的經濟損失［45］。

5）" 認知程度特征。包括對銜接對象性質和功能了解程度、對自身應承擔義務認識程度、對政府扶持政策認知程度。農戶對銜接對象性質、功能越了解，越有利于選擇合意的銜接方式，越傾向于穩定銜接以擴大經營收益［28］。農戶對所需承擔義務和所獲利益之間關系理解越正確，越能夠設立清晰利益預期，越有助于形成積極銜接態度。農戶如果能夠加深對政府扶持政策的了解，感受到政策對利益的保障，則可能會更加主動地持續銜接，從而切實享受政策紅利［46］。

6）" 銜接方式特征。包括銜接關系建立途徑、銜接內容約定方式、機械化投入、聯合體關系、收益滿意程度。銜接關系建立途徑方面，相較于農業經營主體聯系、村兩委組織和親朋好友介紹，農戶自主聯系是主動尋求行為，可能意味著農戶能夠積極承擔相應責任以維持銜接關系。在約定銜接內容時，若一方說了算，另一方利益則可能受損。協商決定銜接內容體現出銜接雙方相互妥協，相互信任，有助于減少摩擦，維持穩定銜接關系。如果農戶投入農田建設機械、種植和施肥機械、農產品加工機械等專用性農業設備，則更愿意與經營主體穩定銜接，提高設備使用效率，降低因購入設備而面臨的資金風險［47］。相較于獨立經營，經營主體間結成互利互惠農業產業化聯合體，可以有效實現整個產業鏈潛在收益［21］。農戶利益得以保證，可能會更傾向與經營主體持續銜接。農戶與經營主體銜接以收益最大化為導向［48］，農戶對所獲收益越是滿意，其持續銜接意愿可能越強。變量的含義及具體統計情況如表2和表3所示。

2.2 模型構建

根據研究個體屬性差異性和銜接對象選擇多元性，首先采用無序多分類Logistic模型估計相關影響因素與小農戶銜接對象選擇意愿之間關系。本文以家庭農場（P1）為參照組，影響農戶選擇合作社（P2）概率比的Logistic回歸模型見式（1），影響農戶選擇農業企業（P3）概率比的Logistic回歸模型見式（2）。

3 實證結果分析

本文構建3個模型分析小農戶與新型農業經營主體銜接意愿及其影響因素。其中，模型1用來比較小農戶合作社銜接意愿與家庭農場銜接意愿，模型2用來比較小農戶農業企業銜接意愿與家庭農場銜接意愿，模型3用來衡量小農戶持續銜接意愿影響因素。本文還對模型中各變量進行多重共線性檢驗，其中模型1和模型2最大方差膨脹因子VIF為1.056，模型3最大方差膨脹因子VIF為1.098，均遠小于10，故不存在嚴重的多重共線性。根據各模型實證結果，各因素對農戶銜接意愿影響大小和方向具有如下特征。

1）" 小農戶合作社銜接意愿與家庭農場銜接意愿比較。由表4可知，小農戶與合作社銜接意愿受年齡、受教育年限、農業收入占比、農產品類型、農產品品牌化程度、政策宣傳等變量影響顯著，而性別、外出務工經歷、家庭勞動力人數、家庭成員身份、家庭耕地面積、農業技術服務、市場價格波動、市場距離、市場信息獲取難度評價等因素對小農戶與合作社銜接意愿影響并不顯著。

從年齡因素來看，其邊際效應值（OR值）為0.962，說明年齡較小的農戶更傾向與合作社銜接。相較于家庭農場，合作社的優勢在于有能力為小農戶提供農產品加工、運輸、銷售、貯藏等技術支持。年齡越小的農戶對新方法、新技術的接受程度會越高，因而能夠更順暢地與合作社銜接。受教育年限在5%的水平上通過顯著性檢驗，OR值為1.127，說明受教育程度越高的農戶更傾向與合作社銜接。家庭農場主要任務是發展農業生產，而合作社作為互助性經濟組織，主要任務是做好農業產前、產中、產后服務。受教育程度越高，則意味著農戶在掌握資源和信息等方面具有優勢，對獲取外部經濟機會判斷能力也會越強。相較于發展農業生產，受教育程度越高的農戶則更希望通過獲取農業社會化服務而獲得更多經濟收益。農業收入占比的OR值為1.250，說明農業收入占家庭總收入比重較大農戶，更傾向與合作社銜接，該結果與蔡榮等［49］的研究結論類似。農戶對務農收入依賴程度越強，發展專業化生產、提高組織化程度訴求越迫切，加入合作社意愿越強烈。農產品類型=2和農產品類型=3的OR值分別為1.940和2.241，說明主要從事瓜果蔬菜或其他經濟作物生產的農戶和主要從事養殖業的農戶更愿意與合作社銜接。瓜果蔬菜或其他經濟作物和畜禽產品商品化程度較高，對市場依賴程度也更高。合作社是聯結小農戶與大市場的橋梁和紐帶，能夠為農戶提供社會化服務，保障市場銷售渠道穩定性。農產品品牌化程度的OR值為1.516，說明農戶經營農產品的品牌化程度越高，則選擇與合作社銜接的意愿也越強烈。政策宣傳的OR值為2.286，說明所在地政府進行過政策宣傳的農戶更傾向與合作社銜接。近年來，在土地流轉推動下，林州市把發展土地流轉由合作社統一經營作為建設現代農業重要抓手，鼓勵農戶自愿加入到合作社中，有效解決了農戶增收難問題。如果當地政府進行過支持農戶與農業經營主體銜接的政策宣傳，則農戶更希望與合作社銜接。

2）" 小農戶農業企業銜接意愿與家庭農場銜接意愿比較。由表5可知，小農戶與農業企業銜接意愿受年齡、受教育年限、外出務工經歷、農產品類型、農業技術服務、農產品品牌化程度等變量的影響顯著，而性別、家庭勞動力人數、農業收入占比、家庭成員身份、家庭耕地面積、市場價格波動、市場距離和市場信息獲取難度評價等因素對小農戶與農業企業銜接意愿的影響并不顯著。年齡的OR值為0.961，說明年齡較小的農戶更傾向與農業企業銜接。受教育年限的OR值為1.120，說明受教育程度越高的農戶越愿意與農業企業銜接。外出務工經歷的OR值為2.402，說明有外出務工經歷的農戶更傾向于與農業企業銜接。有外出務工經歷的農戶大部分從事過企業相關工作，掌握了一定企業工作能力，適應了企業工作安排，當這部分農民回流農村后，也更傾向與農業企業銜接。農產品類型=2和農產品類型=3的OR值分別為2.252和2.890，說明主要從事瓜果蔬菜或其他經濟作物生產的農戶和主要從事養殖業的農戶更愿意與農業企業銜接。農業技術服務的OR值為2.386，說明接受過農業技術服務的農戶更傾向與農業企業銜接。農業企業對農戶所生產農產品質量和產量有著較為嚴格的要求，為保證農產品質量，農業企業會對農戶進行必要技術培訓。農民掌握了生產技術，也更加相信農業企業能夠發揮好引領帶動作用。農產品品牌化程度的OR值為1.590，說明農戶所經營農產品品牌化程度越高，越傾向與農業企業銜接。農業企業更有利于拓寬農產品銷售渠道，提升品牌農產品市場競爭力。

3） 小農戶持續銜接意愿的影響因素。由表6可知，小農戶持續銜接意愿受外出務工經歷、農業技術服務、銜接內容約定方式、機械化投入、收益滿意程度等變量的影響，而性別、年齡、受教育年限、家庭耕地面積、農業信息服務、認知程度、銜接關系建立途徑、聯合體關系等因素對小農戶持續銜接意愿的影響并不顯著。外出務工經歷對農戶持續銜接意愿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其顯著性水平為0.022，OR值為2.284，說明有外出務工經歷農戶更愿意與農業經營主體持續銜接。有外出務工經歷農戶憑借自身較高的學習、溝通和管理能力，能夠更加順利地與經營主體進行談判溝通和利益共享。農業技術服務對農戶持續銜接意愿具有顯著正向影響，說明接受過農業技術服務的農戶更愿意與農業經營主體持續銜接。技術服務的提供能夠提升農戶對新品種、新技術、新設備采用能力，接受過農業技術服務的農戶更愿意通過與經營主體持續銜接而不斷提高農業生產效率。銜接內容約定方式=3對農戶持續銜接意愿具有顯著正向影響，說明相較于“農戶說了算”“雙方協商決定”這種銜接內容約定方式更能夠促使農戶與農業經營主體持續銜接。協商決定銜接具體內容有助于減少銜接雙方利益摩擦，進而持續銜接。機械化投入對農戶持續銜接意愿具有顯著正向影響，說明投入機械設備的農戶相比于沒有投入專業設備的農戶，其愿意與農業經營主體持續銜接可能性更大，該結論與Barrett等［50］研究結果相一致。后者對印度和莫桑比克等發展中國家小農戶訂單農業續單意愿影響因素分析結果同樣表明，在農業生產過程中機械設備投入越高的農戶，續單可能性越大。收益滿意程度對農戶持續銜接意愿具有顯著正向影響，說明農戶對與農業經營主體銜接所獲收益越是滿意，越愿意與其持續銜接。農戶收益最大化初衷和目標得以實現，則會希望通過與經營主體持續銜接而獲得更為合意的經濟收益。

4 結論與建議

4.1 結論

該研究從小農戶這一微觀主體出發，基于河南省林州市農戶實地調研數據，運用Logistic回歸模型，實證測度了不同因素對小農戶銜接對象選擇意愿和持續銜接意愿的影響效應和作用效果。

1）" 小農戶銜接對象選擇意愿受農戶個體特征、家庭稟賦特征、生產經營特征等因素影響。具體來說，個體特征因素方面，年齡和受教育年限都會對小農戶合作社銜接意愿和農業企業銜接意愿產生重要影響，但二者的影響方向并不相同。隨著年齡增長，農戶更愿意選擇同家庭農場銜接。受教育年限越長，相較于家庭農場，農戶則更傾向與合作社或農業企業銜接。有外出務工經歷的農戶，更傾向與農業企業銜接。家庭稟賦特征方面，農業收入占比較大的農戶，更傾向與合作社銜接。但需要注意的是，農業收入占比對農戶與農業企業銜接意愿的影響并不顯著。生產經營特征因素方面，農產品類型、農業技術服務、農產品品牌化程度等因素都會影響農戶合作社銜接意愿和農業企業銜接意愿。若農戶以生產經營瓜果蔬菜等經濟作物和畜禽產品為主，則更傾向與合作社或者農業企業銜接。若農戶接受過農業技術服務，則更傾向與農業企業銜接。若農戶經營品牌知名度較高的農產品，則更愿意與合作社或者農業企業銜接。最后，如果農戶所在地政府進行過支持其與農業經營主體銜接政策宣傳，則一般會傾向與合作社銜接。

2）" 小農戶持續銜接意愿受農戶個體特征、生產經營特征、銜接方式特征等因素影響。其中，個體特征因素方面，有外出務工經歷農戶更愿意與農業經營主體持續銜接。生產經營特征因素方面，接受過農業技術服務的農戶，與經營主體持續銜接可能性更大。銜接方式特征因素方面，銜接內容約定方式、機械化投入、收益滿意程度等因素都會影響農戶持續銜接意愿。相較于“農戶說了算”，采取“雙方協商決定”這種銜接內容約定方式的農戶，更愿意與經營主體持續銜接。投入機械設備的農戶相比于沒有投入機械設備農戶，愿意與經營主體持續銜接可能性更大。農戶對所獲收益越是滿意，越愿意與經營主體持續銜接。與此同時，將各因素對小農戶持續銜接意愿影響程度從大到小排序，依次是銜接內容約定方式、農業技術服務、外出務工經歷、機械化投入、收益滿意程度。

4.2 政策建議

1）" 尊重小農戶銜接意愿。首先，正確認識小農戶與農業經營主體利益聯結機制。不同類型農業經營主體共同承擔帶動農戶發展現代農業的作用，只是采取方式不同。因此，在銜接對象選擇上并無高低優劣之分，只有適合與否，關鍵是要穩定和有效［1］。其次，順應小農戶分化趨勢。鼓勵農戶在充分考慮經營特點基礎上，因地制宜、因時制宜地選擇銜接對象和方式，高效地滿足農戶對物資、服務、技術等需求。最后，注重政策引導。農業是個先天性弱質產業，難以短時間內提高經營效果和效率。應采取健全農民培訓體系、提高農業補貼精準性和指向性、加大政策宣傳力度等措施促進小農戶與農業經營主體高效銜接。

2）" 引導銜接雙方充分發揮各自優勢。農業經營主體方面，要在合理利用技術、資金、設備等資源基礎上搭建更加完善的銜接平臺，幫助小農戶處理好在農業生產經營關鍵環節中面臨的規模小、資金少、風險高等問題，解決農戶依靠自身力量辦不了、辦不好、辦起來不經濟的困難。農戶方面，一方面小農戶擁有土地、勞動力、少量資金等資源，應在提高農戶綜合素質基礎上，增加小農戶所擁有資源數量和質量，盡可能提高資源使用效率。另一方面，小農戶具有善精耕細作、經營靈活、易轉型發展等優勢，應在此基礎上發展生態農業、精細農業、品牌農業等特色農業，培育農業農村經濟發展支柱產業。

3）" 加快培育新型職業農民。首先，通過農業技術推廣、農民培訓等方式對農戶進行職業教育，培育小農戶發展現代農業主力軍意識和責任意識，增強小農戶從事農業榮譽感和職業責任感。其次，對于各類農業經營主體帶頭人，要重視其運營管理、人力資源管理、財務知識等方面培訓，幫助帶頭人從生產者向經營者轉變，使其能夠在幫助、指導和協調農戶過程中發揮更大作用。最后，以提高農戶與農業經營主體間合約穩定性為目的，注重開展相關法律法規知識和農業政策等方面培訓，加快農戶市場意識養成，提高農戶合作意識和法制意識，保障農戶與農業經營主體合作經營穩定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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