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金自殺”新解

余歡

《紅樓夢》中，賈璉納尤二姐為妾，王熙鳳怕自己地位不保，接連使出“請君入甕”“借刀殺人”等計策，逼尤二姐走入絕境，最終“吞金自殺”。《紅樓夢》第六十九回寫道：“‘常聽見人說，生金子可以墜死，豈不比上吊自刎又干凈。想畢，（尤二姐）拃掙起來，打開箱子，找出一塊生金，也不知多重，恨命含淚便吞入口中，幾次狠命直脖，方咽了下去。于是趕忙將衣服首飾穿戴齊整，上炕躺下了。當下人不知，鬼不覺。”在文藝作品中，“吞金”似乎是一種“無痛”“干凈”的死亡方式。那么，“吞金”為何會致人死亡？這樣做真的沒有痛苦嗎？

吞金致死的原因很可能是消化道穿孔

1.重金屬中毒致死的可能性較低

在書中，尤二姐吞下了一塊“生金”，即沒有經過淬煉，未去除其中鉛、汞等重金屬元素的黃金，并非一般人熟識的足金。如果吞下這種未經冶煉提純的生金，消化道直接接觸重金屬，可能導致中毒，進而引發死亡。

但是，重金屬中毒程度的輕重、速度的快慢，和人體接觸毒物的劑量、持續時間呈正相關性。即便生金中含有一定量的重金屬，由于人吞下的金屬體積有限，而且重金屬的釋放需要一定時間，因此“夜里吞金，一早人亡”的可能性比較低。

2.胃、腸等消化道穿孔致死的可能性較大

如果吞下金塊、金首飾等物品，物品尖銳的棱角可能劃破消化道，造成胃穿孔或腸穿孔，導致死亡。相關資料顯示，極少數在監獄服刑的犯人、嚴重的精神病患者、因各種原因導致出現厭世情緒者，會故意吞服鉛筆、曲別針、長釘等異物自殺。

當異物直徑大于2 厘米或長度大于5 厘米時，吞服者發生消化道梗阻或穿孔的可能性會明顯升高。直徑大于2.5厘米的異物難以通過幽門，會長期滯留于胃內造成潰瘍、出血，甚至穿孔。異物導致的腸穿孔多發生在十二指腸。十二指腸曲度大，其降部長約7～10厘米，與水平部呈直角。當異物長度相當于或超過頸部時，不易通過其生理彎曲部分，極易造成嵌頓或穿孔。十二指腸中匯聚著胃液、胰液和膽汁，穿孔后腸液流入腹腔，導致患者死亡的可能性極高。即便經過及時、有效治療，消化道穿孔的病死率仍可達10%以上。

這種死法很痛苦

且“不干凈”

尤二姐選擇以吞金結束自己的生命，認為和自縊、自刎相比，這種死法尸身干凈、完整，讓人“死有全尸”“儀容體面”，是在萬般無奈之下的“最優選擇”。但是，正如《本草綱目》記載：“血肉之軀，水谷為賴，可能堪此金石重墜之物久在腸胃乎？”將質地堅硬的金屬塊吞入腹中，造成的生理性痛苦將十分劇烈。

1.疼痛劇烈

消化道穿孔屬于急腹癥，發病急、危害大，短時間內可導致患者死亡。該病的典型癥狀是突然發生的劇烈腹痛。疼痛最初開始于上腹部或穿孔部位，常呈刀割或燒灼樣痛，一般為持續性，但也有陣發性加重。疼痛感很快可擴散至整個腹部，放射到肩部呈刺痛或酸痛感。消化道穿孔初期，患者常有一定程度的休克癥狀。如果病情發展至細菌性腹膜炎和腸麻痹，患者可再次出現中毒性休克。

2.腹腔發生大面積污染

由于異物刺激腸胃，患者可能發生反射性嘔吐。胃穿孔后，胃內容物和大量胃酸會進入腹腔，導致腹腔內器官被腐蝕、感染，可引起化學性炎癥和細菌性炎癥。腸穿孔會導致腸液、糞便彌漫腹腔，不僅會導致嚴重感染，也大大增加了搶救難度。醫護人員必須先對患者的整個腹腔進行清洗，將污染物清理干凈，整理出可以進行手術的空間，才能進行下一步救治。

此外，急性消化道穿孔可能引發急性彌漫性腹膜炎，腹膜充血、水腫、滲液。

腹膜滲液中大量的細菌與毒素經腹膜吸收，循淋巴管進入血液中，可引發敗血癥。部分因異物導致的消化道穿孔死亡患者，腹腔可見接近2 000毫升伴有惡臭的黃褐色混濁液體。患者的腹腔內還可能有局部粘連和膿苔附著。

3.治療代價高

消化道穿孔病情兇險，多數患者需要通過手術取出異物、修補穿孔后才能挽救生命。胃穿孔患者一般需要接受穿孔修補術、胃大部切除術或胃部分切除術。腸穿孔患者可能需要接受腸段切除、腸吻合、腸造瘺手術等。如果腸穿孔面積較小，穿孔修補術可取得良好療效。如果患處邊緣腸管水腫炎癥較嚴重，應剪除邊緣壞死組織后再進行穿孔修補術。如果腸管穿孔處缺血壞死明顯，應進行壞死腸管切除腸吻合術。目前，手術方式以腹腔鏡下手術為主，但部分患者可能需要進行開腹手術。經手術治愈后，患者的消化功能會受一定影響，飲食習慣也要進行調整。

珍愛生命，切忌吞食異物

1.永遠不要結束自己的生命

絕望的念頭只是一時的，其實冷靜下來之后，大多數人可以通過尋求幫助或自我開解，找到走出絕境的路。不理智的行為造成的傷害卻是終身的。如果不幸失去生命，將對家人、親友帶來無盡的痛苦，如果得以幸存，患者本人可能要承受長期的病痛和心理折磨。所以，吞金自殺能讓人“干凈”地離開，只存在于文藝作品中，是作者“幫助”陷入不堪、無奈境地之中的角色的一種“援助”。但是，對于生活在真實世界的我們來說，絕對不能選擇這樣做。

2.保護好家人

低幼兒童誤吞異物導致食管梗阻、消化道穿孔的病例很常見。臨床可見大量兒童吞食橡皮、玩具等異物的病例，甚至有患兒吞食長達12厘米的塑料糖柄，如不及時搶救可能有生命危險。兒童天性好動，家長應經常進行安全教育，生活中密切監護，盡量避免讓沒有判斷力的兒童接觸尖銳、細碎等有誤吞風險的物品，預防誤吞事件發生。此外，家中如果有認知功能障礙患者、精神疾病患者等，應高度警惕，密切監視其日常行為，妥善保存危險物品，避免其吞服異物。一旦其誤吞異物，看護人員要立即撥打急救電話或帶其緊急就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