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浙傳統建筑的門窗發展及設計理念

杜綠波 董璐 汪海媛

門窗的發展

門窗在我國古代的發展歷史源遠流長，它的文化內涵是逐漸積累起來的，可以追溯到兩千多年前的商周時代。一些古老的象形文字反映了門窗的原始形態和構成。這一時期，門窗的形式極為簡單，沒有裝飾，沒有梁柱，也沒有窗扇與門扇，門與窗通常是合二為一的。兩千多年前的老子在他所著的《道德經》中說：“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戶即門，牖即窗，可見凡房屋都有門與窗。

門窗的概念

我國傳統建筑的門窗是伴隨人的居住歷史發展而發展的，隨著人類的進步逐步完善，門和窗的發展歷史是人類文明史的一部分，由繁至簡，由單一到多樣，由單面到空間，由滿足物質功能需要到滿足精神功能需要，門窗的發展在人類建筑文化發展中承載了一定的意義。

門窗在建筑中的位置

如果說房屋的梁柱支撐了整個建筑的結構，那么門窗則是建筑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江南，山不高但秀麗，水不深卻清靈。人們聚族而居，世世代代相傳，主要采用農耕的生活方式，形成了傳統江南人最基本的鄉土環境。

走進充滿古韻的江南鄉村，可以看到青磚黛瓦構成的房屋，聽到潺潺的流水聲，感受到清新的鄉土情懷。當我們走進這些古建筑，不管是向天井還是庭院望去，都能看到設計規整且充滿空靈之美的門窗。這些門窗將室內外隔開，但門窗上的格子設計似隔非隔，營造出一種朦朧的美感。這些格子以各種形式與建筑結構完美融合，為木結構建筑帶來了強烈的視覺沖擊力。門窗安放在木構架的枋木上，江南習慣稱橫放的為“腰枋”、豎放的為“豎枋”。枋木常隨門或窗安放在脊枋下、中柱或山柱之間。這樣的建筑風格不僅展示了工匠的精湛技藝，也體現了古人對自然和生活的獨特理解。

總的來說，門窗不僅滿足了建筑功能中的空間分隔需求，還融合了建筑結構和裝飾元素，隔而能通，營造出木結構建筑完美的視覺藝術效果。

門窗的地域特征

江浙門窗因不同地理環境、不同文化背景而產生了不同的制作工藝和藝術特色。江蘇南部太湖流域有著富饒肥沃的土地，隨著經濟進步，許多文人、大賈齊聚于此，文風日盛，養育了一方文人雅士。園林建筑中的門窗是目前能夠欣賞到的最完整無缺的門窗藝術寶庫，雖然歷年維修不恰當地涂刷了厚厚的化工油漆，掩蓋了當年初創時所追求的木紋、木理、木質的天然美感，但最具意境的蘇州園林的門窗格子始終傳承其樸素、典雅的藝術特色，沒有窮工制作，只是充分考慮門窗格子與園林布局、園林綠化以及假山池水的和諧。

浙江丘陵地區人口眾多，是手工業者聚集的重要地方。許多人通過手工業來謀生，特別是在饑荒年份，一些村莊的工匠不惜犧牲自己的生活，只為了得到一口食物。相對集中的工匠使這一地區的匠作競爭異常激烈，同時促進了制作技藝的提高。“東陽木雕”流派在相對集中的浙中將東陽木雕技藝廣泛運用到門窗的制作中。與皖南整塊雕窗相比，浙中門窗格子使用的是榫卯拼格中嵌入木雕的技藝，雕刻技術在門窗格子方面得到了更廣泛的應用并成功融合在一起。

門窗蘊含的思想理念

在門窗中，我們可以看到源遠流長的民族文化的輝煌縮影。通過這些門窗格子，我們能夠感受到中國古代學者的趣味、道德和理想。

明清時期江南的宅第、私家園林建筑，是文人直接或間接參與設計與營造的藝術。這些建筑的主人，有的是歸田的做官之人，有的是仕途失意的讀書人，有的本身就是文人墨客，對山水情有獨鐘，故皆有寄情山水之趣，追求雅逸的生活。

成功的門窗多能與建筑格調、居室情趣、主人的品行修養相協調，門窗和門窗格子、透頂板、腰板、裙板等形體比例把握會因主人的文化修養、個性愛好、審美情趣而表現出不同的風格追求。中國江南古典園林是中國文化的重要典范，而門窗格子是這一文化中不可缺少的部分。園林中的花木之影、樓閣之影、窗格之影，錯落有致、妙趣橫生，將文人的思想境界表現得淋漓盡致，更是士大夫精神的化身。門窗作為園林建筑的裝飾，與中國傳統文化一脈相承，不僅能滿足建筑功能上分割空間和居住生活的要求，還能使建筑造型與細節相結合，達到建筑整體美觀的視覺效果。

中國傳統文人崇尚避艷、好素雅，能夠接受門窗古樸，對門窗格子紋的粗俗卻無法容忍。木材純天然的品質是江南文人所追求的，江南優秀的門窗一般以杉木、柏木或櫸木為框架，門窗格子多采用優質木材，如質地細膩的銀杏木、黃柏木、梓木等，或施以淡雅的色彩，或稍加生漆保護，而仍為木材本色，均以不失其清凈的紋理為佳。

門窗的裝飾功能在建筑中、生活中一樣重要。不同的人群對門窗格子有不同的審美觀念，但傳統文人愛其變化之線條，最重其空靈之意氣以及剛柔相濟、古拙凝重之文心。

門窗裝飾的設計理念

對于江南地區的古老建筑來說，門窗的設計非常重視與其周邊景致的協調與融洽。連接房屋不同區域的大門往往具有豐富的造型變化。不同的場所搭配不同形狀的門，會讓人產生一種“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富有情趣。窗戶是人與自然之間的隔膜，人們在其身上花費的心思就更多了。

以最典型的蘇州園林為例，每一扇窗戶都像鑲嵌著一幅幅旖旎的畫，打開來訪人散淡的心境，既展現了窗框的風格，又讓窗外的景色看起來賞心悅目。他們總要通過門窗來接觸大自然，無論是搖曳的竹影還是繽紛的落英，都體現了豐富或大膽的藝術視角。門窗設計的多樣化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江南地區人們的審美意識和文化品位。

門窗裝飾設計的寓意美

在中國的傳統門窗裝飾圖案中，每一種都蘊含著吉祥的象征意義。在門窗裝飾中，不同紋樣通常組合使用，以傳達更加豐富的寓意，猶如無聲的語言，讓我們想象遄飛，從而得到美的享受。

中國民間以福、祿、壽、喜、財這五福為主題的吉祥圖案在窗飾中最為常見。

不同的空間會有不同的門窗格子式樣和風格。書房以清新淡雅為主，如冰梅紋、燈景格等，體現了文人追求淳樸高尚的審美情趣，門窗腰板或格子鑲嵌的雕刻題材以儒家歷史故事居多，也有歷史文化名人等內容。婚房追求喜慶、吉祥，常見和合二仙、雙喜臨門等內容。如果房子的主人是老年人或是家里有老年人，他們會在窗戶格子里選擇那些代表長壽和幸福的變形字來作為裝飾，以此體現尊老愛幼的中國傳統文化精神。

江浙傳統建筑門窗的裝飾在表現手法上所采取的態度是兼容并蓄，風格多樣，充分表現出中華民族追求補償、圓滿、含蓄、模糊的民族性格和處事原則，體現了中國深厚的建筑文化沉淀。

門窗裝飾設計的形式美

建筑門窗的實用性固然是主要的，但人的天性決定了人們希望門窗能夠將實用與美觀相結合，因為美的事物總會使人產生愉悅感和滿足感。中國傳統的門窗裝飾有效滿足了人們對美的追求和渴望。因此，研究中國傳統建筑門窗裝飾的造型藝術及其美學特征，有助于我們深入認識它的藝術價值，為這一珍貴文化遺產的繼承和發展奠定基礎。

門窗形式美的體現是多方面的，包括窗扇自身的形狀、窗扇分格的構圖比例、窗扇的格心、絳環板、裙板中花格雕飾之間的虛實對比以及協調關系等。

門窗格子的審美情趣

江浙明清門窗主要表現的藝術內容是門窗格子，門窗格子和門窗腰板、透頂板及裙板構成了門窗的整體，而門窗格子是明清門窗主要的裝飾內容。

門窗格子的風格和特點似乎與書法的魅力與神韻有著相似之處。它的線條有的像狂草一樣柔軟，有的則像隸書一樣有力。一個成功的門窗格子就像一個書法家的筆法，有條不紊、疏密適中，每一個優秀的門窗格子都可用相同的書家術語加以評說。

江浙傳統建筑中的門窗裝飾作為傳統建筑裝飾中畫龍點睛的部分，是建筑裝飾藝術的瑰寶，它蘊含著豐富的人生哲學和瑰麗的文化精髓。因此，江浙傳統建筑門窗裝飾的保護與傳承具有歷史價值、社會價值和藝術價值。在當前門窗藝術衰落的時代，我們要負起責任，仔細記錄和分析歷史的每個片段。這項工作困難而又緊迫，本文只是一個起步，希望能夠拋磚引玉，引起更多人對江浙傳統建筑門窗的重視和關注。

（作者單位：嘉興大學設計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