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開始暖暖地吹,其實那不應該算作風,是氣,肉眼兒瞇著,是絲絲縷縷的捉不住拉不直的模樣。石頭似乎要發酥呢,菊花般的苔蘚亮了許多。說不定在什么時候,滿山竟有了一層綠氣,但細察每一根草、每一枝柯,卻又絕對沒有。兩只鹿,一只有角的和一只初生的,初生的在試驗腿力,一跑,跑在一片新開墾的田地上,清新的氣息使它撐了四蹄,呆呆的,然后一聲銳叫,尋它的父親的時候,滿山樹的枝柯,使它分不清哪一叢是老鹿的角。(《商州又錄》,文/賈平凹)
兩人將坐騎留在山腳,緩步上山,經桃花坪,過希夷峽,登莎夢坪,山道愈行愈險,上西玄門時須援鐵索而登, 兩人一身上乘輕功,自是頃刻即上。行七里而至青坪,坪盡,山石如削,北壁下大石當路。丘處機道:“此石叫作回心石,再上去山道奇險,游客至此,就該回頭了?!边h遠望見一個小小石亭。丘處機道:“這便是賭棋亭了。相傳宋太祖與希夷先生曾弈棋于此,將華山作為賭注,宋太祖輸了,從此華山上的土地就不須繳納錢糧?!惫傅溃骸俺杉己埂⒒ㄘ葑幽?、大金大宋的皇帝他們,都似是以天下為賭注, 大家下棋?!鼻鹛帣C點頭道:“正是。靖兒,你近來潛思默念,頗有所見,已不是以前那般渾渾噩噩的一個傻小子了?!保ā渡涞裼⑿蹅鳌?,文/金庸)
四顧奇峰錯列,眾壑縱橫,真黃山絕勝處!……萬峰無不下伏,獨蓮花與抗耳。時濃霧半作半止,每一陣至,則對面不見。眺蓮花諸峰,多在霧中。獨上天都,予至其前,則霧徙于后;予越其右,則霧出于左。其松猶有曲挺縱橫者;柏雖大干如臂,無不平貼石上,如苔蘚然。山高風巨,霧氣去來無定。下盼諸峰,時出為碧嶠,時沒為銀海;再眺山下,則日光晶晶,別一區宇也。(《游黃山日記》,文/明·徐霞客)
沿著堤壩向南走,可以看到一帶蜿蜒起伏的山巒。春夏時節,那山是綠色的。當然,這綠也不是純粹的綠,其中仍夾雜著點點的白色,那是白樺樹蕩漾在松林中的幾點笑窩。山腳下,有一條清澈而寬闊的河流——呼瑪河。從河岸到堤壩,是一片茂密的柳樹叢和幾百棵高大的青楊。那些青楊間距很廣、錯落有致地四散開來,為這帶風景平添了幾分動人的風韻。初春的時候,殘雪消融,矮株的柳樹紅了枝條,而高大的青楊則綠了身軀,那些青楊就像是站在河岸的穿著綠蓑衣的漁民,而那絲絲柳枝,有如一群漫游在他們腳下的紅魚。(《我的世界下雪了》,文/遲子建)
小徑一路向上,通往一座山脊,俯瞰可見春天的土豆地和玉米地,漸漸地皮條河只剩一縷淙淙水聲,四周全是聳入灰蒙蒙天空的山峰。小徑兩旁是密生的雜草。我們不時停步欣賞銀蓮花、酢漿草或其他野花,記錄盛開的淡紫色杜鵑花,檢視陰影中冒出來的拇指般粗細的竹筍。去年的青杠果殼散落地上,滿布尖刺的外形活像一群小刺猬。頭上的樺樹和樅樹間,傳來四聲杜鵑甜美的咕咕叫聲。
翻譯劉延英指著山谷說:“看啊,那就是臥著的龍了。”龍首倚著一片有零星村舍的山腳,龍尾則迤邐直上云間。山里到處都是龍——蜿蜒的河流、茅屋里升起的炊煙、曲折的山巒——這座山峰還真像一頭凍結在時間里的巨獸。(《最后的熊貓》,文/ [美] 喬治·夏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