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剛 時煜雯
摘 要:黨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是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的應有之義,數字技術則為其提供嶄新的實踐形式。基于技術與民主的深度耦合,數字技術以重塑時空關系、構建對話場域、促進智能決策、激發主體意識和打造實時監督等方式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發展,并顯現出人民至上性、智慧聚合性、普惠共享性等特征。然而,在數字賦能的同時,存在數字鴻溝阻礙平等民主、算法傳播遮蔽真實民意、數字形式削弱協商民主人文性以及數字失控抑制民主監督實效等問題。為推動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法治化實踐,一是堅持黨的全面領導,彰顯內生性制度優勢,遵循“人民性”的價值引領;二是彌合數字鴻溝,破除信息繭房,塑造人技共治和強化數字問責,以構建法治保障體系,從而推動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高質量發展。
關鍵詞:數字技術;全過程人民民主;民主政治;協商民主
中圖分類號:D62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 - 5381(2024)02 - 0094 - 13
一、問題的提出
全過程人民民主順時而生,這是民主模式適應我國社會、經濟、文化發展的必要轉變。《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提出,要“加快建設數字經濟、數字社會、數字政府,以數字化轉型整體驅動生產方式、生活方式和治理方式變革”[1]。此外,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拓展民主渠道,豐富民主形式,確保人民依法通過各種途徑和形式管理國家事務,管理經濟和文化事業,管理社會事務[2]37-38。由此可見,數字技術嵌入民主政治體系是順應技術變革的必然趨勢。
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價值與理念如何更為科學有效地轉化為制度安排和民主實踐,這引發了學界對其進行系統性研究。數字技術通過構建大規模公共空間、降低民主活動成本、推動制度變遷等方式,對民主進行全主體、全權利、全流程的賦能[3]。對此,有學者指出數字技術能夠降低民主立法的門檻,提升公眾參與和監督立法的意愿與能力[4]。數字技術同樣能在民主協商過程中促進協商資源分配的均衡化、協商主體關系的對等化、協商信息的數據化與綜合化以及協商形式的多元化[5]。相關研究亦對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本質進行探討,認為其是具有客觀性、相關性、過程性以及社會性的民主[6]。與此同時,也有學者指出人的數字異化在數字時代初現端倪,即數字技術將現實生活的“人”解構為“數字人”,進而形成虛假的民主需求,導致全過程人民民主的“人民性”被削弱[7]113。此外,現有研究也表明數字技術侵入意識形態領域具有“隱蔽性”,其將日常經驗簡化為邏輯規則與計算程序,使數字主體更為可知和可管理,行為更為可控和可預測[8]。綜合而言,既有研究主要著眼于具體環節對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進行個案分析,但對整體賦能以及法治保障的研究較少。當前,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是民主政治發展的前沿陣地,數字技術的迅速迭代會對民主實踐形成沖擊,法治保障體系則是確保其良好運行的基石。有鑒于此,本文立足于“技術—民主”互促的研究思路,厘清數字技術與全過程人民民主的耦合關系,對其理論特征和實踐效能進行系統分析;審視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面臨的現實困境;從總體目標與具體措施兩方面構建法治保障體系,確保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正向發展。
二、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學理闡釋
(一)數字技術與全過程人民民主的深度耦合
在數字時代背景下,人民群眾依托數字技術參與民主政治的呼聲日漸高漲,民眾參與的程度也得到大幅提升。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為民主實踐注入了源源不斷的技術活力,使得全過程人民民主具有顯著的數字化色彩。因此,厘清數字技術與全過程人民民主的耦合關系是助力數字賦能民主實踐的必然之舉。
第一,數字技術是實現時間持續性民主的重要保障。西式民主是公民政治權利的“一次性消費”,是間歇性、階段性的民主。習近平總書記強調:“人民是否享有民主權利,要看人民是否在選舉時有投票的權利,也要看人民在日常政治生活中是否有持續參與的權利”[9]292。由此可見,全過程人民民主具有時間上的持續性,即在任何時間段內始終堅持民主的要求。但是,傳統民主議程存在周期長、易間斷、低效率等問題,民主的時間持續性難以得到保障。數字技術具有連續、便捷、高效等優勢,其嵌入全過程人民民主,能夠優化民主議程的設計、執行、評估、監督以及調整等各個環節,并促使民主議程全流程在線,繼而全鏈條提升民主議程的決策效能。同時,數字平臺能夠全天候不間斷地運轉,只要保證不斷擴容與定時維修,其構建的民主實踐平臺可以實現全天候開放,確保全過程人民民主在時間上的持續性。
第二,數字技術是實現內容整體性民主的必然要求。全過程人民民主并非零散化、碎片化的民主,而是具有內容整體性的民主,即民主體現在傳統政治生活與各類重大公共決策等方面。由此可見,對公共事務的討論、決策成為民主政治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全過程人民民主注重政治生活的民主化,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即“在中國社會主義制度下,有事好商量,眾人的事情由眾人商量,找到全社會意愿和要求的最大公約數,是人民民主的真諦”[9]292。其中,尋求“最大公約數”的前提是把握民眾想法、凝聚民意共識。數字技術利用其容量大、易篩選等功能特性,為尋求“最大公約數”提供了可行的路徑和方式。數字技術融入民眾日常生活,增強民眾的分享與表達欲望,引導民眾表達真實訴求和發現社會生活的真問題,從而豐富民主議題。此外,數字技術還具有引導和聚合效應,將不同需求的民眾引導到目標相同的群體中,促使具有相同經驗的個體進行充分交流并達成共識,實現全過程人民民主內容上的整體性。
第三,數字技術是實現參與廣泛性民主的必要手段。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強調,拓寬基層各類群體有序參與基層治理渠道,保障人民依法管理基層公共事務和公益事業[2]39。進而言之,公民不論出身、財產、階層、收入等差異,一律平等地享有民主權利和民主利益。民主的實質是社會成員參與社會的管理[10],社會成員的身份應當為管理主體而非對象,即公民應該將自己視為規范性文件的創制者,將規范性文件主張的強制力轉化為自身動機[11]。因此,全過程人民民主要求全民參與政治生活,并通過各種途徑和形式保障人民當家作主的權利。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通過構建多樣、暢通、有序的民主渠道,盡可能將更多的民眾納入民主政治生活中,提升民眾參與的多元性和有序性,繼而保障全過程人民民主參與上的廣泛性。
綜合來看,數字技術是提升全過程人民民主實踐效能的基石、保障和支撐,兩者緊密相連、相輔相成。一方面,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價值理念指引數字技術沿著民主方向發展不偏航,避免出現技術異化,人本主義則構成技術作為規范形式的合法性來源[12]。另一方面,數字技術能夠增強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實施效果,為其構建有力的支撐體系,增強權力資源對權力作用對象的吸引力[13],引導廣大民眾參與政治生活,助力全鏈條、全方位、全覆蓋民主的有效實現。
(二)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特征
第一,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彰顯人民至上性。全過程人民民主強調國家權力源于人民并由人民掌握,強調在權利平等的基礎上實現個體的全面發展與自主性提升,其內在使命與價值歸宿都是提升人民的主體地位[14],具有顯著的人本邏輯。人的主體地位的提升,需要不斷擴展人的活動空間,增強人的創造性和自主性。數字技術嵌入全過程人民民主可以有效拓展民主活動場域,增強主體的能動性。數字本身遵循技術邏輯,體現出工具理性,這與全過程人民民主具有目標一致性。當其與全過程人民民主相結合時,不僅遵循本身具有的技術邏輯,還要吸納全過程人民民主的人本邏輯,實現技術邏輯與人本邏輯的相互統一,推動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的有機融合。進而言之,嚴格遵循“以人民為主體、以技術為手段”的發展理念,從而提升人民群眾參與民主政治的廣度、深度與效度。由此可見,數字技術嵌入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邏輯起點與邏輯指向始終是人民,其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旨在不斷提高人民群眾的獲得感、幸福感與安全感。
第二,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凸顯智慧聚合性。“民主不是裝飾品,不是用來做擺設的,而是要用來解決人民要解決的問題的。”[15]解決問題的關鍵在于發現問題,數字技術的應用可以發掘出真實有效的民意數據,促進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制度優勢向治理效能轉變。換而言之,通過建立開放性的數字人大平臺,公眾可以實時交流與互動,將民眾意見進行數據化分析以形成民主協商方案,繼而形成“意見分析—流程透明—監督反饋”的全程跟蹤的閉環式民主流程。其中,數字技術通過對民眾意見進行結構化處理,將民意數據進行分類與聚集,并對某個議題進行意愿測量,能夠有效地產生更為全面和更為公正的決策內容[16],實現決策的科學性與準確性,真正做到體察民情、吸納民意、凝聚民智。簡而言之,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助力權力機關了解多元化的民主需求,從而智能化、精確化地實現人民愿望,增進人民福祉[17],具有顯著的智慧聚合性。
第三,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體現普惠共享性。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建設人人有責、人人盡責、人人享有的社會治理共同體[2]54。這一重要論述,旨在確保人民安居樂業、社會安定有序、國家長治久安。生產力的提高、財富的持續積累為人們共享資源與收益提供了物質前提,數字技術則為共享社會創造了關鍵的技術前提,智能社會最終必然走向共享社會[18]。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符合當下的治理目標,在激勵多元主體參與治理的同時也保障多元主體的價值協同。也就是說,通過賦予民眾網絡空間的話語權、行動權,保證民眾可以參與社會治理的全過程,提升民眾的主體地位,有利于多元共治的數字治理格局之形成。由此可見,同為治理主體的民眾系利益共同體,其通過參與數字治理以共商、共議和共享民主發展成果,最終實現主體多元化與利益多樣化之間的相互協調。
(三)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實踐效能
全過程人民民主包括選舉、協商、決策、管理、監督等環節。每個環節既獨立存在又相互勾連,無論缺少哪個環節都可能影響全過程民主的完整性[19]。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能夠突破傳統民主模式的壁壘,強化全過程人民民主全鏈條、全方位、全覆蓋的實踐效能。
第一,數字技術重塑時空關系,擴大民主選舉的數據容量。基層民主選舉是基層民主治理的基礎和前提,數字賦能民主選舉能夠有效解決人口分離問題。大數據信息庫具有容量大、速度快、易調取等特點,基層組織可以將選民信息錄入數據庫,并與各地政府數據庫聯網協作,對流動人口進行追蹤,簡化流動人口登記流程,以避免出現多地重復登記的情況。此外,數字技術能夠拉近代表候選人和選民的距離。各級人大可以通過建立選舉信息平臺的方式,對代表候選人的基本信息、相關履歷等進行介紹,促使選民全方位了解選舉對象。例如,杭州市西湖區推廣的“浙江省縣鄉人大換屆選舉工作應用場景”,運用大數據精準完成選民情況核對,真正實現選民登記數字化、信息化[20]。
第二,數字技術構建對話場域,拓展民主協商的議題領域。民主協商最重要的實踐領域為公共領域,即介于國家和社會之間,經由理性溝通所建立起來的公共交往空間[21]。傳統公共領域往往受到時空條件的限制,民眾的主體作用難以得到充分發揮。但是,數字技術具備重構公共領域的能力,其構建的網絡虛擬空間為公民參與政治生活提供了理想的對話場域。基于互聯網個體門戶模式的去中心化、分布型結構等特點[22],網民可以成為網絡信息的加工者與制造者,且作為分布型結構中的各節點而獨立存在,單個節點的破壞并不影響其他內容傳播,民眾的意見不易被淹沒。也就是說,保證公民能夠自由選擇議題,使其意見得到合理表達,民主協商的積極性和廣泛性就能得以提高。例如,浙江金華政協集成開發的“協商一件事”應用,從議題征集、調查研究、組織協商等關鍵環節入手,系統推進民主協商的數字化轉型[23]。
第三,數字技術促進智能決策,提高民主治理的服務質量。智能決策系統基于算法的中立性,能有效避免決策過程中的非公正因素,即通過算法理性約束自由裁量權,對決策過程起到糾偏的作用。此外,智能決策的應用也能增強對民眾的回應性,提升公共服務質量。民眾所關心的社會問題進入政策議程,必須要實現政府和公民、上下級之間的良好溝通[24]。在傳統民主決策的過程中,政府往往具有決定性作用,其他主體在決策過程中的作用被弱化。智能決策的應用使得議程設置的途徑更為豐富,可以有效回應民眾的關注焦點,提升民主治理的服務質量。例如,浙江的“浙里辦”、廣東的“一網通辦”都是提升民主治理服務質量的數字化嘗試。
第四,數字技術激發主體意識,推動民主自治的角色復位。人民群眾應當是民主自治的主體,卻因長期以來的主體缺位被一定程度地“客體化”[25],主要體現為因民眾參與意識不高和能力不足而主動放棄民主自治以及因民眾參與意識高但參與渠道不足而被迫“缺席”民主自治兩種現象。而數字技術可以從重塑公共話語體系、完善雙向監督機制和協調公共資源統籌等方面促進基層民主自治,形成人民群眾參與民主管理的內生性動力[26]。進而言之,開發與應用線上數字治理平臺,不僅能夠拓寬民眾參與民主管理的數字渠道,激發民眾的參與熱情,同時也降低了參與成本,有效擴大民眾的參與度。例如,浙江省杭州蕭山大石蓋村通過運用“映山紅”鄉村治理數字平臺,實現政府導治、村民自治以及平臺數治之間的有機融合,從而形成共建、共治、共享的數字鄉村治理格局。
第五,數字技術打造全景平臺,提升民主監督的數字效能。保障公民的民主權利要以制約國家公權力為依托,“要加強對權力運行的制約和監督,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27]。傳統監督手段受到數據規模的限制,只注重事后監督而忽略事前、事中監督。數字賦能民主監督通過運用科技手段給監督插上“科學的翅膀”,最大限度地發揮監督優勢,以強化民主監督的數字效能。進而言之,將防控關口前移,把握最佳防控時機,使事前監督、事中監督以及事后監督相結合,筑牢權力監督“防火墻”,大幅度提升監督效率和監督質量[28]。與此同時,數字技術還可以從冗雜的低價值密度數據中,利用疊加數據流的方式發現隱藏在數據背后的真實信息,從中刻畫出權力運行的整個過程,還原政治生態的本質畫像,并將權力運行的數據信息保存至云端,對其進行全方位追蹤,使權力運行方式有跡可循。
三、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現實困境
(一)數字鴻溝阻礙平等民主的實現
民眾在數字時代被分裂為信息貧困者與信息富有者,若兩者之間的數字鴻溝無法彌合,則會危及民主政治本身[29],公民對政治生活的平等參與權亦難以實現。數字鴻溝分為接入鴻溝和使用鴻溝,前者抑制民眾享有均等的參與機會,后者制約民眾獲取對等的民主信息。
其一,接入鴻溝影響互聯網可及率,導致民眾參與機會的不均等。“數據資源已經成為社會治理的基礎性資源,數字化技術正在推動社會治理體系的變革。”[30]數字技術改變人類的基本生活方式,同時也賦予民主場域全新形式。因此,要保障民眾參政議政的權利,必須保證其擁有獲取基礎性數據資源的技術方式,即保證民眾享有均等的參與機會。然而,當前我國農村與城市,一線城市與二、三線城市之間仍舊存在較大的數字接入鴻溝。截至2023年6月,我國網民規模達10.79億,互聯網普及率為76.40%,其中農村網民規模3.01億,僅占總規模的27.90%[31]。可見,仍有部分民眾被阻隔在互聯網塑造的民主場域之外,無法參與到民主政治過程中來。該類群體由于數字設施設備的缺失,難以適應新型的民主實踐形式,其享有的平等參與權無法得到有效保障。
其二,數字素養差異造成使用鴻溝,導致民眾獲取信息的不對等。數字素養是指獲得并使用聯網計算機資源的能力,即理解和使用通過計算機呈現的來源廣泛的多態信息的能力。在互聯網可及率相同的情況下,民眾通過互聯網獲取各類信息的機會是均等的。然而,獲取信息的機會均等并不意味著所獲取信息的內容對等。數字技術本身存在使用門檻,可能出現首先將數字弱勢群體推入“數字鴻溝”的不平等現象。對數字弱勢群體而言,其智識水平決定所獲取信息的充分度與有效度,其獲取的信息更傾向于娛樂層面,而對民主信息的關注有所欠缺。由此可見,不同群體利用互聯網獲取的信息不對等,導致無法對同類問題進行充分有效的溝通交流,自然難以形成科學有效的決議。
(二)算法傳播遮蔽真實民意的表達
算法傳播是基于算法規則設計而面向大眾的傳播實踐,隱含算法控制、算法權力與算法歧視等內容[32]。其突破傳統的“信息—編輯—公眾”傳播模式,使得信息選擇權不再局限于少數人,任何主體都能夠成為信息傳播的核心。與此同時,也伴隨著公民自我治理能力弱化以及民主運行機制受阻的風險[33]。因此,算法傳播以民眾的興趣愛好為核心,亦反映算法規則制定者的個人取向,其精準推送模式會利用“局部真相”遮蔽真實民意的表達。
其一,算法技術蘊含價值取向,導致民意表達的失真化。當前學術界對算法技術主要持“技術價值中立說”與“技術價值負荷說”兩類觀點,核心的區分標準在于算法是否有善惡之分、好壞之分。尼爾·波斯曼認為任何媒介都有強烈的意識形態偏向[34]。單就技術本身而言,其具有中立性。然而,技術一旦進入社會領域成為人類所使用的客體,便必然會被意識形態所影響。算法工程師本身的知識背景、文化素養以及價值觀念會隱性嵌入代碼規則,導致算法具有一定的價值取向。那么,人們或許認為自己能在數字平臺進行個性化表達,卻未曾意識到這些行為也都是被數據分析的結果,甚至這些網絡民主行為都是數字精心策劃的[7]114。民眾表達出來的意見其實是數字技術專家想讓其表達的結果,并非其內心的真實想法,民主過程中人的主體性和真實性因此被削弱。
其二,算法傳播打造的“信息繭房”,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民意表達。算法傳播通過內設程序分析網民價值偏好,對其面向的用戶進行概括歸類與細化分析,并投其所好精準地進行內容推送。“算法對人的算計越準,就意味著它對人的了解越深,因此,對人的監視與控制也可能越深。”[35]看似完全開放的網絡世界實際上也是存在邊界且封閉的固定空間,并將有相似觀點的群體不斷擴大,最終導致群體極化困境。在這種情況下,固有觀點不斷鞏固、強化,異議者甚至會被群體排斥,個體異質消解于群體同質,從而出現群內同質化、群外異質化的現象。再加上算法平臺的不間斷推送,公民難以獲悉與其意見相左的信息。簡而言之,被群體所“驅逐”的個體,可能會因為害怕輿論攻擊而保持沉默,擁有較多支持者的個體便能持續增強其意見的影響力,最終形成不容忽視的社會輿論,從而導致民意表達逐漸單一化。
(三)數字形式主義削弱協商民主的人文性
協商民主是實現人民意志、維護人民利益和保障人民權利的關鍵路徑,是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重要形式。數字賦能一定程度上可以促進協商民主的數字化轉型,提升民主協商過程的效率。但是,基于數字理性思維衍生而來的數字形式主義,會制約數字協商民主的民本價值與情感交流。
其一,數字轉型的兩端脫節,侵蝕數字協商民主的民本價值。協商民主的數字轉型應當基于民眾實際需求,為不同參與者提供開展平等對話與溝通的數字平臺,以實現合法決策、達成治理共識。然而,在實踐中呈現出自上而下的執行渠道,即管理主體制定相關政策指標體系后再面向基層社會進行樣本化分析,忽視民眾實際意愿和權利能力,繼而導致數字生產和供給兩端之間出現脫節。具體來說,一方面,基層建設主體機械性執行政策文件,未落實民眾需要的調查工作[36]。在數字時代背景下,各級行政機關大力推行數字化建設,下達大量數字指標。但是,基層組織為完成上級下達的數字指標,在建設數字化管理平臺的過程中更側重于考慮政策文件的規范要求,無暇將其與民眾的實際需求予以有效結合,導致數字技術異化為政績生產工具[37]。另一方面,數字化協商平臺建設的標準缺失。當前數字賦能正處于起步階段,各地尚未建立統一的標準與評價體系,且與民眾實際需求的關聯性并不充足,不利于評估數字協商民主的實施效果,從而處于一種理想與現實脫節的“懸浮”狀態,難以貫徹落實協商民主的民本理念。
其二,對數字技術的過度依賴,致使數字協商民主缺失情感溫度。當前,利用數字技術進行管理與追蹤已成為基層工作者的常見治理方式。但是,在科層制分工與數字留痕機制雙重疊加的情境下,民主議題被數字技術予以程式化和代碼化,不同行動主體逐漸被工具理性裹挾,對數字技術產生高度依賴性,從而喪失協商民主的自主性并忽視民主政治的復雜性。在這種情況下,民主議題實行標準統一的程序化處理,難以滿足基于人際交往的協商過程的情感需求。進而言之,人際交往由傳統的“面對面”模式轉變為“鍵對鍵”模式,原本主體間的溝通與協商亦被代碼轉譯為屏幕間的對話和評論,代碼轉譯阻隔了共情對待,導致協商主體的情感需求難以得到保障,繼而危及協商民主的人際和諧與人文關懷。
(四)數字失控抑制民主監督的實效
數字技術的迅猛發展,要求使用者具有駕馭技術的能力,能力不足會導致技術失控,進而給民主政治造成困擾。然而,當前對數字技術的監管力度不足以遏止技術失控現象的發生,技術失控削弱民主監督實效的情況仍時有發生。
其一,算法并非天然具有透明性,因而導致民眾難以對其決策進行監督。算法在進行信息處理時,其信息輸入、處理與輸出過程并不透明,且算法作為智能決策的底層運行邏輯,具有較強的專業性和復雜性。然而,并非所有民眾都是數字領域的專家,憑借其自身的認知水平無法判斷智能決策是否符合程序公正乃至實體公正,更多情況下是作為智能決策的被動接受者而非主導者。此外,數據本身所延續的觀點和理解會帶來決策的歧視與偏見[38]。由此可見,缺乏監管的算法技術利用其隱蔽性特點,可以塑造隱性的價值觀念,潛移默化地影響民眾的價值判斷,引導社會輿論風向,致使民眾無法對智能決策過程進行公正、有效的監督。更有甚者,可能導致決策者和民眾之間出現雙重信任危機。
其二,資本可操控算法技術篡改民意,削弱民主監督的問責效果。算法作為數字時代不可或缺的生產方式,自然也會成為資本逐利的工具。包容性強為互聯網特征之一,民眾能夠借助互聯網實時發表監督意見,然而,說出來與被看見并不必然等同,民眾意見的傳播度與網站的“流量”密切相關。海量網站資源掌握在小部分人手中,且各網站的“能見度”并不一致,小部分網站占據了絕大多數的鏈接量和訪問量,因此人民群眾獲取信息的來源仍舊是那些點擊率高的網站,馬修·辛德曼稱其為“谷歌政體”[39]。這意味著,網站資源掌控者對各類信息的“能見度”擁有絕對話語權。在利益驅使下,數字資本可以運用技術手段篡改、刪除數據,降低熱點事件的受關注度和討論度,甚至使其銷聲匿跡,進而阻斷民意的有效傳達。由此可見,技術本身可以被非法操縱以篡改民意,其隱蔽性同樣能為非法行為披上合法的外衣,使其溢出傳統的監督范圍,繼而削弱民主監督的問責效果。
四、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路徑選擇
(一)總體目標:彰顯內生性制度優勢
我國提出的全過程人民民主是一種“權利—能力型民主”[40],不僅注重賦予民眾權利,而且注重保障民主權利的實現。全過程人民民主彰顯“以人民為中心”的內生性制度理念,強調民眾在民主政治生活中的主體地位,即“政治制度的內生性演化作為一種動力支持決定了民主之于國家的不可或缺性,決定了民主永久發展的牽引力以及可持續性”[41]。以人為本是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的不竭動力源泉,同時也與“人民當家作主”的理念相契合。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帶來的變革性影響意味著需要對現有制度或政策進行調整,也意味著要優化現有制度或政策框架[42]。為促進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高質量發展,應當使數字技術與全過程人民民主形成正相關的關系,以真實反映民眾利益訴求為目標,以實現人民利益最大化為目的來拓展數字技術的應用場景,進而公正高效地匯集和分析民眾意愿,推動全過程人民民主的數字化發展。也就是說,始終堅持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人民性導向,從而強化人民群眾在數字民主政治生活中的主體地位。此外,在堅持人民性價值引領的同時,也需要加強和完善黨管數據的制度和規則,利用黨建引領數字賦能民主正向發展。數據是數字時代重要的執政資源,只有保障數據的全局性、安全性與可控性,才能充分發揮黨在數據治理方面的核心領導作用。因此,應當加強黨對數據共享、開放、安全等全方位的審查與監督,保障國家數據安全,實施數據有效監管,使數字技術在黨和人民的監督下向善發展,提升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法治效度。
(二)彌合鴻溝:保障民眾的參與權與知情權
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需要以數字技術為支撐,只有城鄉居民對數字技術“可及率”相同,并且能夠通過其獲取對等的民主信息時,才能達到在踐行全過程人民民主過程中主體平等參與的效果。因此,需要對地區、城鄉間存在的數字鴻溝予以彌合,積極建設集農村寬帶、互聯網、5G等在內的數字化基礎設施[43],同時消除數字弱勢群體的數字素養差異,保障其知情權。
其一,平衡地區數字差異,構建統一民主平臺,促進全民平等參與。數字設備是數字時代民眾參政議政的基礎和前提,必須保證數字技術的平等接入。一方面,要繼續加大對農村地區數字建設的支持力度,持續縮小城鄉之間的數字鴻溝。政府在投資時應適當注重資源的傾斜,在保障城市數字資源發展的同時,積極促進鄉村的數字資源建設。同時還應注重地區間數字技術發展的平衡,讓一線城市帶動周圍的二、三線城市發展,由中心向周邊進行輻射,加大對中西部地區發展數字技術的財政補貼。另一方面,要加快標準化數字信息平臺建設,構建人大、政府、政協等機關和組織的數字平臺,保證人民群眾了解立法、政務等信息的渠道暢通。參與渠道暢通是后續民主協商、決策、管理的前提,因此促進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發展的首要前提是保證全民享有平等參與的機會,能夠通過各類數字平臺充分獲取信息并實時發表意見。
其二,提高民眾數字素養,保障民眾知情權。在具備平等參與條件的情況下,使用者的數字素養決定其使用互聯網獲取信息的有效度,而數字素養與智識水平密切相關。因此,需要提升民眾的數字素養,保證各類群體能夠獲取對等的民主信息與政務信息,從而促使具有相同經驗的群體進行充分有效的交流,最終達成科學合理的民主決議。基于此,可以通過定期開展宣傳、教育活動等方式,對數字弱勢群體進行數字化智能培訓,促使其主動關注相關數字民主信息并參與民主協商、決策等過程。此外,基層單位應當注重保障數字弱勢群體的數字生存,使其能夠運用智能工具參與民主活動。通過現場教學等方式提高該類群體使用數字設備的能力,同時推動青年群體數字代際反哺,消除數字素養差異以彌合數字鴻溝,繼而保障數字弱勢群體獲取對等民主信息的權利。
(三)信息破繭:保障民眾的表達權
算法傳播對民眾偏好的過度分析強化了信息表達的單一化傾向,將原本極具包容性的開放網絡空間分隔為單個獨立的“信息繭房”,造成主體思考的缺失與信息隨機性的壓縮,這會導致社會逐漸走向民主法治的對立面。因此,有必要采取措施防止算法傳播風險,使民意表達更加多元化。
其一,建立算法倫理體系,確保民意得以真實表達。加強數字技術研發人員的從業道德是預防算法風險的前提條件,如康德所言,“意志自律是一切道德律和與之相符合的義務的唯一原則。”[44]因此,對相關從業人員進行職業倫理培訓是防止算法風險彌散的有效手段,將管控端口從監管技術本身轉向對數字技術人員的約束,達到將無形技術轉化為有形行為予以調控的目的。從源頭治理數字技術,盡可能避免數字技術本身存在的偏見與歧視,為后續的責任分配奠定基礎。相對中立的數字技術會降低對民眾價值觀念的影響,民眾可以基于自身真實需求表達意見,有助于提高民意匯總與分析的真實性,從而有效解決關乎民主領域的真問題。
其二,平衡民主議題領域,促進民意的多元化表達。議題是協商民主的核心要素,議題的選擇是將存在于網絡和社會中的問題轉變為需要討論的政策問題的過程[45]。數字賦能在擴大議題選擇范圍的同時,也會導致民眾對各個議題領域的關注度失衡。據此,應當充分發揮數字技術在議題選擇過程中的調整作用,將協商參與者的關注要素平均分布到各個領域,有效處理聚焦點分配不均等的情況,確保各個領域、各類群體所關注的民主問題都能被看見。同時,還應當確保民眾處在非預期的、未經篩選的信息當中,使民眾有接觸到不同信息的可能性,把握用戶的矛盾需求[46],促使民眾自由選擇感興趣的議題領域。概而言之,要根據不同協商渠道、平臺和層級,重點將事關人民群眾利益的問題確定為協商議題,保持議題的公共性和普遍性。
(四)人技共治:尊重民眾的主體地位
數字技術嵌入民主協商固然能提高溝通效率,但過度嵌入會導致數字形式主義,從而削弱民眾的主體地位。因此,為彰顯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以人民為中心”的內核,需要強化基層民眾的政治主體理念,跳出數字形式主義怪圈。
其一,堅持人本主義理念,構建人技共治的全過程人民民主生態。進而言之,需要科學界定數據技術的工具性,把“以人民為中心”的民主理念滲透到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制度體系中去[47]。數字技術只能成為推進民主協商的輔助性工具,不能取代人的主體地位。與此同時,技術輔助性地位的確立并不意味著人機分離,反而加強了人機協作的必要性。根據《關于加強科技倫理治理的意見》的要求,各級領導干部及工作人員應當將人本主義嵌入數字理性思維,發揮科技倫理的治理作用,積極推動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向善發展。此外,基層工作人員應該重點關注人民群眾的實際需求以及基層社會的真實運轉狀況,始終堅持“以人為目的、以技術為手段”的理念,強化數字賦能的人本思維。
其二,增強人民的民主意識、民主能力,確保人技共治中人的主觀能動性。民主質量的提升不僅在于制度的健全與完善,還在于提升人民的民主意識、民主能力。人技共治的前提是人的參與,而全過程人民民主的主體是全體公民。由此可見,應當對民眾加強數字技術培訓,激發基層民眾對民主政治的參與興趣;還應當加強價值選擇與倫理道德教育,幫助民眾樹立正確價值觀與數字道德規范,使基層民眾以主人翁的心態參與社會治理,實現多元主體的協同共治。同時,利用數字技術延展協商民主的時空場域,促使數字民主場域容納更多的參與主體。可以說,只有基層民眾深度參與到數字協商民主過程中,并發揮其主觀性和能動性,才能使人文情懷與技術理性實現深度融合,消解數字形式主義,繼而推動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良性發展。
(五)強化監督:提升數字問責的民主效能
數字技術看似公正無偏頗,實則是技術人員主觀意識的具象化表達。數字民主平臺的建設需要以第三方技術為支撐,技術人員成為民主生活的重要角色,而算法的隱蔽性為相關責任主體提供了天然屏障。因此,必須加強對數字技術應用的監管力度,提升數字問責的民主效能。
其一,公開披露算法運行邏輯,確保民眾能夠參與監督。我國《個人信息保護法》第二十四條賦予個人算法解釋權,即通過自動化決策方式作出對個人權益有重大影響的決定,個人有權要求信息處理者予以說明,并有權拒絕該決定。公權力機關利用數字技術作出的決策將會影響多數人的權益,應當主動向社會公開數字技術的運行方式與決策過程。同時,對于公眾的質疑,特定有權機關與算法服務商應當披露使用策略與數據輸入的過程,證明其所使用的技術符合對公眾的承諾。算法作為數字技術的“大腦”,其深層運行邏輯及決策程序影響民主政治的合理性,應當將其予以披露并作出合理解釋。此外,有權機關應當積極引導民眾參與數字問責,為其提供便捷的參與渠道,鼓勵民眾表達意見和提出建議,進而實現有效的民主監督。
其二,制定相應追責機制,形成完整責任閉環。數字技術嵌入民主政治,其分布式特征使傳統的單一責任轉變為分布式責任,即數字技術監管者、研發者、生產者、使用者均應成為責任主體。為適應責任分布變化情況,應當轉變歸責原則,制定相應的追責機制,實現參與式的全流程問責。具體來說,分布式責任應當采用“點對點”歸責原則,從問題節點明確相應責任人,避免責任擴大化。若無法確定具體的責任人,可以運用雙重對稱原則追責,即根據各主體在鏈條中的結構性位置與對結果的貢獻程度決定責任大小[48]。此外,為保障民眾的追償權,各責任主體應當對外承擔連帶責任,對內承擔按份責任。根據各個主體的“權力—能力”大小,確定各自應當承擔的責任份額,并加大對數字技術應用環節的監督力度,以形成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完整追責鏈條。
五、結語
數字技術與全過程人民民主之間的相互融合,具有人民至上性、智慧聚合性與普惠共享性等特征。然而,數字技術在賦能民主政治發展的同時,面臨著數字鴻溝阻礙民眾參與權與知情權實現、算法傳播制約民意真實表達、數字形式主義侵蝕協商民主人文性以及數字失控溢出民主監督范圍等現實困境。危機即轉機,為構建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實踐路徑,在總體目標方面,必須堅持黨的領導,秉持以人為本的價值理念,確保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在法治軌道上運行;在具體舉措方面,應當平衡地區數字差異和提升民眾數字素養,以彌合數字鴻溝,并通過建立算法倫理體系和平衡民主議題領域破除信息繭房。同時,為消解數字形式主義和強化數字問責,需要建立人技共治的全過程人民民主生態,公開算法的運行邏輯,形成分布式追責機制。當然,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尚處于進行時而非完成時,亟須探討選舉、協商、參與、決策、監督等不同民主要素與數字技術在微觀層面的融合模式和法治路徑。總之,形成具有實踐特色和時代特色的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知識體系與話語體系,是助力中國式民主發展的重要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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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Realistic Dilemma and Path Selection of Digitally Empowering the Whole-process People's Democracy
Lei Gang,Shi Yuwen
(Guizhou University,Guiyang 550025,Guizhou,China)
Abstract:The development of whole-process people's democracy by the CPC is an inherent part of socialist democratic political construction,and digital technology provides new practical forms for it. Based on the deep coupling between technology and democracy,digital technology empowers the development of whole-process people's democracy by reshaping spatiotemporal relationships,constructing dialogue fields,promoting intelligent decision-making,stimulating subject awareness,and creating real-time supervision. It also exhibits characteristics such as people first,intelligent aggregation,and universal sharing. However,while digital empowerment is being achieved,there are issues such as the digital divide hindering equal democracy,algorithmic dissemination obscuring true public opinion,digital forms weakening the humanistic nature of consultative democracy,and digital runaway inhibiting the effectiveness of democratic supervision. To promote the legal practice of whole-process people's democracy throughout the digital empowerment process,firstly,it is necessary to adhere to the comprehensive leadership of the CPC,demonstrate the advantages of the endogenous systems,and follow the value guidance of “people-oriented”. Secondly,it is necessary to bridge the digital divide,break the information cocoon,shape co-governance by people and technology,and strengthen digital accountability,so as to build a legal guarantee system,and promote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whole-process people's democracy throughout the digital empowerment process.
Key words:digital technology;whole-process people's democracy;democratic politics;deliberative democracy
責任編輯:陳正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