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場記敘文如何“尺水興波”—以作文《忘不了那雨中的微笑》為例

文/張 靜

“尺水興波”，現代漢語詞典給出了這樣的解釋：“本來只有一尺見方的水,卻能讓它掀起波瀾。比喻在短小的詩文中，可以有大起落、大開合的描寫。”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俺咚d波”這個成語也代表了考場記敘文寫作的最高境界。接下來讓我們一起來看看這篇匠心獨運、盡顯功力的考場記敘文是如何做到“尺水興波”。

忘不了那雨中的微笑

某考生

盛夏的雨總是突如其來，讓人猝不及防，那墨汁似的烏云只是翻滾了幾下，大雨便伴著一聲震雷傾倒而下。

中午，又是一天人流的高峰期，坐在汽車里的我只想擺脫一上午的疲憊和令人煩悶的天氣趕緊回家，偏在這時，車緩緩地停住了。

“爸，干嗎停車？”我極不耐煩地質問父親。

“唉，你自己看吧，看來又要堵一會兒車了?！备赣H說著用手指向前方。

我拉下車窗，探出頭，掃了掃外面，來來往往的車輛糾纏在一起，無法動彈?！罢媸菬┤?！”我抱怨著。

過了一會兒，車子一點一點地向前挪動，只是沒走多遠又停了下來。就在這時，我看見一個老婦人正從斑馬線上向路對面挪動。她沒帶雨傘，豆大的雨點無情地砸向她。她身上的衣服早已濕透，稀疏的頭發緊緊貼在瘦削的臉上，刀刻般的皺紋里仿佛能盛下雨水。老人緩緩向前，雨卻越下越大，仿佛要把她吞沒似的。

烏云越壓越低，雨點猛烈敲擊著車窗。突然老人身后傳來一陣急躁的喇叭聲，緊接著喇叭聲便從四面八方聚攏來，將老人團團圍住。老人像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時定定地站在那里。她努力睜開被雨水遮掩的雙眼，看看這輛，望望那輛，不知道自己的腳步該往哪個方向挪動，只得尷尬地垂下了頭。正在老人無所適從的時候，一個紅色的身影從車流中閃出，飛快地向老人移動。一把雨傘隨著身影從空中劃出，最后穩穩地停在老人頭頂。雨像一片片白色的花瓣，在狂風中低吟，在暴雨中挺立，散發著誘人的清香，給人無限遐思。我定睛一看，拿傘的是一個學生模樣的男孩。他的出現給這個大雨滂沱的中午帶來了一點活力，讓人在沉悶中看到了美麗的風景。四周的喇叭聲一下子都凝固了，此時此刻仿佛只剩下紅衣學生和老人。少年俯下身子，微笑著對年邁無助的老人說著什么。聽著聽著，老人和藹地笑了，在少年的攙扶下慢慢地走出了人們的視線。

車輛漸漸地散去，雨也漸漸停了。我突然記起哲學家康德講過這樣一句話：“這個世界上唯有兩樣東西能讓我們的心靈感到深深的震撼：一是我們頭頂上燦爛的星空；二是我們內心崇高的道德法則。”是的，那位少年雨中攙扶老人時的那抹微笑，真美！我想，它將化作一縷溫暖的陽光，帶給人久久的感動。

【技法借鑒】

一、多點伏筆， 蓄勢待發

戲劇表演，觀眾期待的是高潮，但是人的情緒需要一個累積的過程，這就離不開前面的層層鋪墊。記敘文寫作的節奏也是這個道理：氛圍需要烘托，情緒可以制造。上文考生深諳此道，將一手感情牌打得沉郁頓挫。為了極力營造壓抑的現場氣氛，這位考生在情節發展的高潮之前埋伏了四個點位—①郁悶的天氣②學習的疲憊③堵車的煩惱④老婦人的茫然無助。當讀到雨中無傘的老婦人在斑馬線上挪動之時，十之八九的讀者已然料到：“雷鋒”即將出現。接下來該考生果然沒有讓讀者失望，主人公紅衣少年飛速出現，不但化解了一場交通擁堵，也順手給在場的所有駕駛人員上了生動一課。

本文故事并不復雜，人物也很簡單，雖不至于催淚，但它能讓讀者的心中產生小小的一點震動，足矣?？紤]到閱卷老師評閱作文的速度較快，因而考場記敘文的主體情節不宜復雜，講故事不要跨大步，可以多點伏筆，層層推進，控制節奏，鋪墊蓄勢。“伏筆”的好處一是讓故事的結局若隱若現，激發讀者猜測的欲望；二是當讀者知曉故事結局時因為“伏筆”的存在就能產生一種前后勾連、恍然大悟之感。莫泊桑的《項鏈》就是留有伏筆的經典之作，基本上每一位讀者看到“假項鏈”的結尾時都有一種“意料之外與情理之中”的感覺。怎么留伏筆，其實也簡單。敘述故事時有意無意地透露一點想法，往主要情節上靠一靠就行。

二、巧用修辭， 強化描寫

若要在平靜的水面上制造層層漣漪，只需投入一塊石塊。在記敘文寫作中，修辭手法就是這一塊石塊。

1.她身上的衣服早已濕透，稀疏的頭發緊緊貼在瘦削的臉上，刀刻般的皺紋里仿佛能盛下雨水。

此句中比喻、夸張齊上陣，非常不錯。要知道在相當多的考場作文中，閱卷老師有時連一個修辭手法也找不到。

2.突然老人身后傳來一陣急躁的喇叭聲，緊接著喇叭聲便從四面八方聚攏來，將老人團團圍住。老人像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時定定地站在那里。

此句描寫精致，用詞細膩?！袄嚷暠銖乃拿姘朔骄蹟n來，將老人團團圍住”巧用“通感”修辭，化無形為有形，動態感十足。“老人像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時定定地站在那里”完全契合現實生活場景。

3.雨像一片片白色的花瓣，在狂風中低吟，在暴雨中挺立，散發著誘人的清香，給人無限遐思。

又是比喻、擬人、排比齊上陣，可見該考生的語言運用能力的確非常強大。

語言是作文的載體，相當于一個人的相貌，還是要十分注意去修飾打扮。一個比喻都沒有的記敘文，不去討論它的立意，單就文采而言，多年的訓練就白費了。“化抽象為形象，變無形為可見，能使事物更明朗、更生動?！薄氨扔鳌弊鳛樾揶o之首，考生應該刻意用之。白居易在《琵琶行》中這樣形容他耳聽琵琶女所彈奏的音樂：“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看到這樣新穎貼切的比喻，誰都會拍案叫絕，過目不忘?！扒壅鄣暮商辽厦妫瑥浲氖翘锾锏娜~子。葉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層層的葉子中間，零星地點綴著些白花，有裊娜地開著的，有羞澀地打著朵兒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剛出浴的美人?！敝熳郧宓倪@一組比喻實在是妙絕：荷葉像舞女的圓裙，荷花像剛出浴的美人，有層次，有美感，有魅力。

三、敘議結合， 畫龍點睛

當代文學巨著《平凡的世界》獲得第三屆矛盾文學獎。當讀者在閱讀時，都為作家路遙在小說中所融入的大量抒情議論而擊節贊嘆。讀者普遍認為，路遙的這些議論直擊心中最柔軟的地方，猶如久旱逢甘霖，說出了讀者想說的話。所以，好的記敘文需要恰到好處的抒情議論。

1.雨像一片片白色的花瓣，在狂風中低吟，在暴雨中挺立，散發著誘人的清香，給人無限遐思。

同樣是雨，在作文的開篇令作者心煩；但行文至此，卻變得溫柔可人。以景襯情，前后對比，因人而異，因紅衣少年的出現而變得善良美麗。

2.我突然記起哲學家康德講過這樣一句話：“這個世界上唯有兩樣東西能讓我們的心靈感到深深的震撼：一是我們頭頂上燦爛的星空；二是我們內心崇高的道德法則。”是的，那位少年雨中攙扶老人時的那抹微笑，真美！我想，它將化作一縷溫暖的陽光，帶給人久久的感動。

就這篇記敘文而言，再沒有比這個結尾更好的文字了：畫龍點睛，言讀者之所想，大大拓展了作文的廣度和深度，呈現了該考生成熟的思想境界。

文壇大家林語堂對記敘文寫作有一精妙比喻：“作文只須順勢，如一條小河不慌不忙，依地勢之高下，蜿蜒曲折，而一彎溪水妙景，遂于無意中得之。若必繩以規矩方圓，量以營造法尺，結果只成一條其直如矢、毫無波瀾、毫無曲線的運糧河?！睋藖碚f，記敘文寫作恰如河中行船，重在“尺水興波”，方能搖曳多姿，引人入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