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天空
◆黃愛平
人生如路
彎彎曲曲
每當以為到了盡頭時候
瞥一眼頭頂上
那一片明亮的天空
胸中就涌起了
無窮的勇氣和希望
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下去
我總是在一些很安靜的深夜
虔誠地打開父親的詩集
字里行間
他老人家依然猶如晨光
開啟我心靈的天窗
每每憶及童年
大雪紛飛的日子
起得很早的父親
在門前掃出一小塊空地
撒上一把雜糧
讓那些饑寒交迫的小麻雀飛下來
讓那些棲息在
我們兄弟姐妹心頭的小鳥
飛下來
從此父親就在我的人生中
打掃出了
一塊神圣的凈土
每當夜幕降臨
山野就回蕩起父親
長長短短的呼喚
我們這些迷途的孩子
就像野外歸巢的鳥
銜著落日早早入睡
沉沉黑夜正慢慢孵化黎明
白天忙于工作
晚上還要辛勤操勞的父親
小心翼翼地捧著
日子孵出的鳥蛋
生怕孵出來的不是鳥鳴
而是聲聲嘆息
眼看太陽爬上高高的樹梢
眼看我們漸漸長大
明白事理
頭頂的天空
薄薄的一層
讓人多看上一眼
就想把心靈一層層打開
這時,父親沉默如山
有一種藍就夠了
一種瓦藍的藍
一種無限感恩的藍
連一只鳥籠子也可以蘊含天空
何況一個心胸博大的父親
艱難的歲月,他庇蔭著我們
恰似一條大河從容展開
即使被曲折和坎坷這兩種東西
無情地打散
又必然在熟悉的地方重新聚集
總是那樣真摯、平靜
傷口和懷念必不露出水面
無論緩急,都是
耐心最好的比喻
生活總有一雙苦痛而歡樂的翅膀
它高飛著
使靈魂得到赦免
在恒久的雷雨中
命運之路蒙受著黑暗
父親幾次扶起倒下的內心
留下了一串串光明的啁啾
一個人的一生要搬動多少石頭
才能填平道路上的坑坑洼洼
一個人的一生要經歷多少事情
精神的張力才能擴展為云
一個人的一生要仰望多久
才能看透天空
是一塊壯美的黃金?
夕陽留給我們的眺望
是多么遼闊
樹葉獵獵,洪波涌來
一萬里的晴空獨鶴飛舞
看著孩子們
一個個在曠野中疾馳
為正義挺身而出,為良知
慷慨陳辭
父親,您呵護著天空下的鳥巢
習慣于微笑的嘴角
藏起了多少感嘆
是怎樣的慈祥、安寧和幸福啊!
媽媽的那盞燈
◆李智權
媽媽支在院心一盞燈,
平時總舍不得開,
就為了省點電費。
兒女回家那天,
天還沒黑燈就亮開,
直到深夜,
留給兒女熄滅它。
離開媽媽的孩子,
總想家,
想的全是媽。
回了家鄉卻總著不了家,
媽媽只有讓那盞燈明著,
她不知能照亮多遠,
只為兒女找到家。
如今這燈火通明的世界,
白晝和深夜有時已令人模糊,
那燈除了刺眼還帶點冷寂。
而院子里這燈光,
總給你安詳和溫暖。
于是,
想家就成了一種病,
無論走到哪里,
總是想。
直到回到那里,
稍許得點心安。
故鄉的原風景
未身臨其境前,
我以為那是人為刻意培植。
事實上,
自然地,
隨性地,
縱橫交錯著生長的,
那才是故鄉的原風景。
在這樣的風景里,
總因那神奇的自然之力而迷途,
于是流連忘返。
看一遍,
不夠,
再看一遍,
我知道還不能在這里久留。
七號樹
神秘的玉龍山邊有棵七號樹,
挺立,
茁壯,
繁茂而頑強。
就在那雪山神女的裙畔,
在云和霧里,
隱沒在桃花源一樣的世界里。
我以為不用挑選日子即可到達,
沒成想,
那綿綿細雨和沉沉霧霾,
無言地拒絕了朝拜的人。
巫師說,
待天晴,
更加虔誠地,
把雪山神女一并拜訪。
最佳位置
神秘的玉龍山南麓,
矗立著一棵偉岸的連木,
威武地守衛在香格里大道上,
虔誠地把雪山女神的貴賓迎來送往。
無論春寒料峭,
她總傲首挺胸把精神抖擻的嫩芽兒撫育;
炎炎夏日,
一襲婆娑樹影帶給駐足的你無限清涼;
直到秋來,
你也許忽略了秋,
她仍默默告知你加衣。
如今,
冬至時節,
看看吧:
她把最后一抹綠留給了鄰里,
她把五彩的紗巾披在頭上,
她把猩紅的羽毛無私地鋪墊于你去往雪山的路上……
她就在那里,
從不吝嗇自己的美,
也從不炫耀自己的美,
就在最佳位置等你。
有種美令人釋然
約定去看你,
就在這個季節,
從去年的春天開始,
就等這個季節的到來。
在柔和的路燈下,
你平靜地佇立那里,
淡雅中顯出高貴,
從骨子里透出的美,
竟令人肅然。
無論風雨,
你從不失約,
無論我有悲歡還是喜樂,
你總面帶微笑,
在微風里輕輕點頭,
似乎示意的全是寬容。
遇見你,
一定是人生的幸事,
因為遇見,
世間那些煩心的事,
都隨著見到你而煙消云散,
不用刻意去追求,
把最美的自己綻放即可。
秋日登高
叢林深處,
幾許鐘鼓零碎,
蒼勁古柏靜矗,
半截軀干連枝葉,
零落院角邊。
佝僂翁,
青衣闊,
笤帚乏力,
秋風落葉里,
未息。
夕陽西下,
流水還潺潺,
晚霞漏進林間,
秋意正濃處,
歸去人忙。
責任編輯:包成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