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的舞蹈

龍回村最近怪事連連。

先是虎形山上時不時地滾落一些大石塊，后來暴發山洪，沖垮田地，影響了收成。再后來，即使不在山腳邊的房屋、樹木也被損壞。據守夜的看瓜人說，是江里的那條小白龍，半夜跑了出來，進村子里橫沖直撞。

“這個小白龍，到底是怎么回事？”阿澈抓了整整七天的蚯蚓，喂給了江邊那只大老龜，囑咐它去江里問個明白。第二天，大老龜捎回來一句話。

“小白龍說，它在找星星的舞蹈。”

星星的舞蹈？阿澈滿頭霧水。星星們每晚不都安安靜靜地綴在夜空里，什么時候跳過舞？

天剛擦黑，阿澈便迫不及待攀上村口那棵最高的樅（cōng）樹，在樹尖上呼喚月亮：“喂！喂！月亮，請問可以借你的星星排個舞蹈嗎？”

月亮溫柔地搖搖頭，默不作聲閉上眼睛，只靜靜地用月光照著阿澈。星星們在旁邊偷笑，笑得直抖，抖得閃爍。

阿澈垂頭喪氣地往樹下滑，一根樹枝鉤住了他的衣角。

“哎喲，真是的！”他剛要發火，卻聽見幽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把我身上的東西拿去用吧。”是老樅樹在說話！阿澈驚訝地左顧右盼，只發現樹干上凝結著一些黃色的東西，有的濕，有的干。“這是什么呀？”他好奇地問道。

“想要看到星星的舞蹈，就得靠我的樹膏了。”老樅樹說完這話以后，再怎么問也不開口了。

阿澈不明所以，但仍然好奇地動手摳起了樹膏。他抱著滿滿一懷的樅樹膏跑回家，大聲呼喚著奶奶。奶奶看見他，瞪圓了眼睛：“好多年沒人用這個了，你怎么撿了一堆回來？”

阿澈把大老龜和老樅樹的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奶奶，奶奶聽后，沉默許久，轉身回了房，從床底下掏出一樣奇怪的東西：那是一根長長的竹竿，兩頭拴著小小的鐵籠。

“跟我來院子里。”站在黑暗的空地上，阿澈專注又困惑地看著奶奶把樅樹膏點燃，放進了鐵籠里，并高高舉起了竹竿。火焰發出金紅色的光芒，奶奶就好像舉著一根火把似的。

沒過一會兒，阿澈驚訝地發現，調皮的小白龍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了“火把”的后面。

“你……你又要來搗亂嗎？”阿澈上前一步，挺著小胸膛發出質問。

“我本就不是來搗亂的。”小白龍的聲音竟還有點兒委屈，“我一直在找這盞為我照明的炭花燈。滿城滿村的燈光，讓我眼花，讓我迷路。以前都是炭花燈給我帶路的，我才能夠給村莊帶來喜雨，然后再回到江里去。”

炭花燈是什么東西？

阿澈疑惑地看著奶奶，奶奶嘆了口氣：“用炭花燈的人，都不在村里啦，大家都去城里掙錢嘍。”小白龍聽了，傷心地擺擺尾巴，卻流連在奶奶身邊不肯離去。

突然間，阿澈的目光被遠處給吸引了，他指著盤山路對奶奶喊道：“快看！你們快看，那是什么？”

大家一塊兒奔出院門，往外望去，平常那到夜里就冷清寂寞的盤山路上，竟出現了和奶奶手中一樣的火星點點，一點、兩點、三點、四點……越來越多點，火把排著隊，朝村子走來，小白龍興奮地在空中翻騰。

等人群走近了，阿澈驚喜地喊道：“是爸爸！媽媽！伯伯！你們怎么都從城里回來了？”

“是烏鶇（dōng）給我們送去了口信，讓我們回來的。”爸爸摸了摸阿澈的頭。

人群散開，留出一圈空地，爸爸和伯伯站到了空地中央。他們邁起了舞步，手中的長竹竿時而甩，時而拋，時而繞，時而抖，時而收，燈籠里的火花飛濺出細小的微末。火光隨著他們的步伐在空中舞動，就像一道道流星劃破夜空，組成各種美妙的圖案，讓看的人目不暇接。村里的孩子們、老人們都拍著巴掌跑了出來，圍著觀看，阿澈只覺得，連天上的月亮和星星，也像是屏住了呼吸一樣，靜靜欣賞著這一切。

在人群的歡呼聲中，阿澈看見奶奶悄悄抹著眼淚：“這么多年，我還以為他們早就把炭花舞給忘了……”

炭花舞！阿澈在心里默默重復著，原來這就是星星的舞蹈嗎？他拉著奶奶的衣角，大聲說：“奶奶，您不要擔心，我一定會把它學會，村里一定要有會炭花舞的人，再也不讓小白龍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