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三那年,我慢慢看清了友誼包裝上的“生產日期”和“保質期”。
作為曾經“放學三人組”的一員,我覺得高二還算一帆風順,甚至奇怪為什么會有“三個人的友誼很難維持”的說法。直到高三學業任務加重,我漸漸疲于應付這段早有裂縫的友誼。
身為學習小組的組長,我擔起課后提問課堂基礎概念的任務。那天趕著去培訓的我有點兒急切,只好一心兩用,一邊聽著小林不熟練的背誦,一邊收拾書包。不料,第二天,小林就對我擺出一張冷臉,認為我不尊重她。經過大林的調解,我主動道歉,才和小林勉強和好。雖然我心知自己的行為不太妥當,但我的初心是想著我們三人組關系好,隨意一點兒沒事。小林當時明明把背誦當作鬧劇,卻不能接受我對她的所謂“敷衍”。
沒多久,我感覺自己被“冒犯”了。從小我額頭上就空空的,只有些許碎發,于是理所當然地說:“我從小就沒有劉海啊。”沒想到,小林和大林都不可置信地說:“怎么可能有人沒有劉海啊!”對此,我的做法是——提醒自己不再說出類似的話。但是在一次放學途中,小林說她洗臉時,因為沒有劉海,都不用束發帶,大林也一臉認可的樣子。這次換成我“小題大做”了,我心想:劉海都留這么長了,你還說自己沒劉海,為什么我說就不行啊?但我表面上還是保持了沉默,徒留心底的疙瘩。
友誼的裂縫很狹窄,但會往心里透進一絲冰冷的風。我不愿意接受這樣斤斤計較的自己,也意識到在三人組中,我被隱形的障壁隔開了。她們兩個人站在一條戰線,而我只能假裝自己不在乎。她們對我的行為反應,讓我失去了做出自我反應的興趣。
在三人組友誼即將過期時,我機緣巧合下和阿凌走得更近了。
放學后,大林和小林都是騎電動車回家,而我則等待家長來接。我會在書包里備一臺老人機,以便聯系上忘記或者遲來接我的媽媽。那天很不巧,我拿出老人機的時候,發現它已經電量耗盡。于是,我只好站在約定好的公交車站旁,懷著焦急、害怕的心情,盯著每一輛過往的電動車,希望看見那張熟悉的臉。
在我感覺疲倦的時候,阿凌停在我的面前:“這么晚了,你媽媽還沒來接你嗎?”我點點頭,問她:“你怎么也這么晚啊?”阿凌笑著說:“在學校看了一會兒書。我載你回去吧。”短暫思索了一下,我坐上阿凌電動車的后座,說道:“謝謝你,我的老人機沒電了,聯系不上我媽。”阿凌安慰我說:“也許是你媽在忙,回家再聯系就行。”我感激地回復她:“幸好遇見你了!不然我該怎么辦!”
從阿凌的電動車上下來,我再次對她表示感謝,而阿凌留下一句“我們是朋友,謝什么謝”,便揚長而去。后來,我們的友誼常常圍繞著感謝展開,我感謝阿凌傾聽我說的每一句話,幫助我做的每一件事,她讓我意識到自己也有許多閃光點。
大一,正在軍訓的阿凌在百忙之中抽空給我發來信息:“給你買了一點點大白兔奶糖,記得吃。”我的第一條回復就是快跳出屏幕的一連串感嘆號。而她接著說:“我記得你喜歡大白兔奶糖,不知道有沒有記錯。”事實上,我想不起來自己何時在她面前表露出喜歡吃大白兔奶糖,我再次被她的用心折服。
被思念驅使,我寫了一篇文章紀念高三生活,想妥善收納好那些讓人感念的瞬間。阿凌是首位讀者,她表示看到我寫的東西是一種幸運,記錄那些瞬間是有意義的。曾聽聞“被誤解是表達者的宿命”,那么我想,被認可是表達者的最高榮譽。對阿凌,我漸漸不再口頭上客氣道謝,體悟了她口中朋友的定義。在“保質期”前, 我們這段友誼值得“ 開袋即食”。
豌豆//摘自知識窗雜志微信公眾號,本刊有刪節,四季青/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