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游戲抽卡讓人上頭

游戲工業創造了一套神奇的機制，它有即時的反饋系統，引導你進入一種“心流”狀態……可我們在游戲里的行為與斯金納箱里的老鼠和鴿子是多么相似！

斯金納箱是心理學家斯金納發明的一個小玩意兒，研究對象是老鼠和鴿子。在一個小小的隔音箱里，把老鼠或鴿子放進去，它們四處亂竄，不小心按壓了一根搖桿或一個按鍵，食物就從箱子里冒了出來。這個行為重復幾遍后，老鼠學會了搖搖桿，鴿子學會了按按鍵。

本質上看，游戲就是一個體系龐雜的斯金納箱。玩家進入游戲，每一個操作背后都暗含了某種獎勵——它既可以是從天而降的金幣，也可以是消滅怪物帶來的成就感，還可以是團隊作戰時緊密聯結的情感體驗。

斯金納做的第二個實驗是，給箱子通電，并且不給食物。老鼠很無辜，唯一能讓它好受一點的辦法是：按壓搖桿，電擊就中斷片刻。就這樣，沒有獎勵，只有懲罰，老鼠也學會了搖搖桿。懲罰雖然有用，卻不如獎勵持久。一旦給箱子停電，老鼠就不再搖搖桿了。而前一個實驗里，哪怕不給食物，老鼠也會搖上一陣才停歇。

游戲里也不只有獎勵。有的游戲有每日簽到任務，要是玩家某一次中斷了打卡，本來到手的獎勵就沒了——一種變相的懲罰。更多時候，獎勵和懲罰總是一起出現，形成雙重強化。有時玩家也不知道，這一次按動按鍵或推動搖桿后，迎來的會是夢寐以求的寶箱，還是突然冒出的怪物擊殺。

在給老鼠喂食物的實驗中，斯金納做了一些調整。當老鼠搖搖桿時，食物不會每一次都出現，而是每搖三次才出現一次。老鼠很快掌握了這個規律。斯金納又做了一些改進，不固定頻率，而是固定概率隨機地給食物，結果老鼠搖得更起勁了。當出現食物的概率被一點點調低至2%，老鼠還在不知疲憊地搖——老鼠上癮了。

許多游戲都有付費抽卡機制。當你花了錢，進入卡池，連抽幾發（一發即十連抽），沒有你想要的。你不甘心，于是一邊計算著已經抽了多少發，一邊想著“一發入魂”，你又抽了幾發。終于抽中了！你心滿意足，并決定再抽一發。

在斯金納箱里，還有一個特別的設置：一盞小燈。當食物在某一刻出現，這盞燈也會變亮。斯金納后來做了一個調整：不出現食物，但讓燈變亮。結果是，看到燈亮，鴿子（老鼠對明暗程度不敏感）繼續瘋狂地按按鍵，像獲得了食物一樣有勁。

在有些游戲里，抽卡之前會有許多繁復的儀式：用手畫一張符，特定的咒語響起，然后金光一閃，卡片現身。一位游戲玩家聲稱對此儀式非常癡迷，當他集齊所有卡后，沒事還會再抽兩張，“就愛聽這聲響兒”。

在后續一個實驗里，斯金納先喂飽鴿子，再讓它們餓上幾天，然后讓它們每天進箱子里待上幾分鐘——那正是鴿子餓到發昏的時候。這一次不同于前面的實驗，無論鴿子是否按按鍵，斯金納箱里每15秒都會出現一次食物。幾天下來，這些鴿子不僅沒忘“按按鍵才能獲得食物”，還有3/4出現了一些迷惑行為：按按鍵之前，有的鴿子會先逆時針轉兩圈，有的鴿子則不停地抬頭，仿佛在虔誠地祈禱“食物啊食物啊”……

關于如何在游戲里抽出一張好卡，玩家們積攢了大量經驗后總結出一份詳細的攻略：1.時間點很重要，建議深夜12點抽。2.地點很重要，博物館和墓地都是好地方。3.服裝很重要，最好穿上角色的COS服。4.抽卡前的行為很重要，先上一次廁所。5.“人品守恒”，所以得先抽幾張壞卡。6.有條件的話，找抽中好卡的人蹭蹭“歐氣”。

如果食物沒了，那些對按按鍵上癮的鴿子還會繼續“祈禱”嗎？斯金納用實驗證明：會。而且，有的鴿子“祈禱”了1萬多次之后才終于停下。

小劉//摘自《少年新知》2024年第1期，本刊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