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宗慈
我國十八世紀著名的唯物論哲學家、科學家戴震,是安徽徽州屯溪隆阜村人。他生于清雍正元年(公元1723年),死于乾隆四十二年(公元1777年)。
戴震十歲時,父親送他到村中私塾里去讀書。塾師戴蓀和,是戴震的族叔。平日教戴震很耐心,可是戴震讀書,勤學好問,有時為了一個問題“打破砂鍋問到底”,弄得老師無話可答。如老師和他講《大學》章句,到“右經一章”以下時,他就問老師,你怎么知道這是“孔子之言,曾子述之”呢?又怎么知道這是“曾子之意,而門人記之”呢?老師回答說:“這些都是先代大儒朱熹所寫的注解上講的。”戴震聽了就問老師:“朱子是什么時候的人?”老師說:“南宋。”于是他又問:“孔子是什么時候的人?”老師回答說:“東周。”于是他接著又問:“宋朝相距周朝有多少時候?”老師說:“將近兩千年了。”戴震就接著追問:“宋朝和周朝相距年代既然這么遙遠,朱熹怎么知道得這樣清楚呢?”這位年過六旬,須發皆白的鄉塾老師,雖然被學生問得無言可答,但他并不生氣,還表揚這個“勤學好問”的好學生。
戴震十八歲那年,由于家境清貧,隨父到江西南豐去販布,接近了窮苦人民,知道了寸絲尺布,都與人民生活息息相關。因此遇著窮人家要買幾尺、幾寸布去替兒女做鞋襪的,他都不怕麻煩,常以“不謀厚利,但求心安”為訓。
由于戴震平日抱著“處處有學問”的思想,勤學好思,在販布期間,常幫助父親算賬,開始對數學感到興趣。二十二歲那年,他就寫成《籌算》一書,后又在實踐中經過增改,將原書更名為《策算》。(按“策”在當時,是經商算賬用的一種竹制籌碼,系我國古代乘除開方用的一種算具。)
戴震經常處在貧困之中,但仍專心致力于學術研究。他寫《屈原賦注》時,父在外經商未歸,家中已經斷炊。恰好他家和戴子良開的一家面鋪相隔不遠,子良常把打面條余下來一些零星面屑,積聚起來送給他補助日食。
戴震后來雖然受到當時徽州婺源東鄉江灣著名大儒江永的薰陶,獲讀江永所著《群經補義》等書,益自奮勉,日久博學能文,但在科舉場中卻屢試不利。他對此毫不介懷。他自己嘗言,“仆十七歲時,有志聞道”。而這個“道”,就是在“通民之欲,體民之情。故學成,而民賴以生”。他認為“道”與“欲”是辯證的統一的。“凡事關乎民生日用者,均謂之道”。他反對朱熹的所謂“窮天理,滅人欲”。他認為“欲者所以遂民之生。滅欲,何生之有?”戴氏這些議論,體現了樸素的唯物論觀點。在當時程朱理學占統治地位時,他敢于提出相反的見解與之辯難,堪稱十八世紀我國思想界一顆燦爛的明珠。像戴震這樣杰出的人才,六次入京參加會試,都是屢戰屢敗,名落孫山。最后,乾隆看重他的學問,賜他一個進士出身,授予一個庶吉士的頭銜。乾隆三十八年(公元1773年),清政府下令編纂《四庫全書》,派戴震任纂修官,使他有接觸大量圖書的機會,豐富了自己的學識。他所纂修的為天文、算學、地理等自然科學的書籍。這工作干到乾隆四十二年(公元1777年),他終因積勞成疾逝世于北京。
封建時代里的讀書人都熱衷于走科舉道路,屢試不第,就灰心喪志,沒世無聞。可是戴震在當時卻熱心研求自然科學,在數學方面,寫了《策算》《勾股割圓記》;在地理學方面,寫了《金山志》《水地記》;在天文學方面,寫了《原象》《迎日推策記》《續天文略》等書,給我國人民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財富。尤其可貴的是,他把“治學”與“勸農”聯系起來。他研究纂修與農田水利有關的《河渠書》時,曾親自訪問農民,參加勞動,仔細觀察灌田蓄水的工作。在他寫的題為《贏旋車記》里,寫了下面一首贊美這種車的四言詩:
我稼我穡,時惟爾翼,我恬我息,時惟爾力。
篝車穰穰,佐我康食,銘爾之勞,終古不忒。
熱情贊美勞動人民創造水車的智慧和效用。
戴震在北京逝世后,遺體運回休寧隆阜故鄉,由家人把他安葬在屯溪市南七八公里的幾頭山上。解放后,人民政府懷念他在學術上的巨大貢獻,把原墓加以修理,鐫豎豐碑,列為安徽省重點文物之一,加以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