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阜孔廟圣跡殿里的名碑名刻

馬宏巖

摘要：2022年開展的全國名碑名刻文物遴選推薦及碑刻石刻文物資源摸底調研工作，筆者有幸參與了曲阜市的名碑名刻調研，在曲阜孔廟內進行了為期兩個月的實地勘探、調研、遴選和登錄工作。2023年7月，國家文物局官網公布了《第一批古代名碑名刻文物名錄》，曲阜市有90通入選，數量位居山東省首位，其中便包括曲阜孔廟圣跡殿內的8通碑刻及石刻。

關鍵詞：曲阜孔廟；圣跡殿；名碑名刻；賞析

曲阜孔廟位于曲阜明故城內，是祭祀我國春秋晚期著名思想家、教育家、政治家、儒家學派創始人孔子的廟宇。其建筑仿皇宮之制，共分九進庭院、三路布局，貫穿在一條南北中軸線上，左右對稱、布局嚴謹，1961年3月4日被國務院公布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1994年12月17日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世界文化遺產。曲阜孔廟還是我國著名的碑林，廟內碑刻林立，現有漢、唐、宋、金、元、明、清歷代碑刻千余塊，大多數是歷代帝王追謚孔子、加封孔子及其后裔、祭祀和修建孔廟的記錄，也有一部分是達官顯貴、文人學士謁廟的詩文題記。文字方面，有漢文、蒙古文、八思巴文、滿文等；字體方面，涵蓋草、隸、篆、行、楷，蔚為大觀；內容方面，政治、經濟、軍事、文化、地震、水災、旱災無不記述。它是研究我國文字沿革、書法藝術發展和歷代社會政治、經濟、文化、藝術發展的珍貴史料。

我國碑刻石刻文物數量巨大，為了建立《全國名碑名刻文物名錄》， 2022年8月國家文物局下發《關于開展全國名碑名刻文物遴選推薦及碑刻石刻文物資源摸底調研工作的通知》，本次工作范圍以立碑刻石年代在1911年及以前、以石刻文字為主要價值載體的碑刻石刻文物為主。而曲阜市此次入選的名碑名刻大多數位于曲阜孔廟及孔府內，計有84通。其中，孔廟內的漢魏碑刻館自不必說，集曲阜碑刻之精華就有46通。另外，孔廟名碑名刻位置比較集中的區域就是奎文閣前后院（同文門之后、大成門之前）和孔廟圣跡殿內。

曲阜孔廟圣跡殿內碑刻共入選8通，分別為唐吳道子繪《孔子行教像》刻石、宋紹圣二年《孔子憑幾坐像》刻石、宋紹圣二年《顏子從行小像》刻石、宋崇寧米芾書《大哉孔子小像》刻石、宋政和八年《孔行顏隨像》碑、明萬歷二十年《孔子圣跡圖》刻石、清康熙二十三年《御題萬世師表》刻石和清康熙二十三年《闕里古檜賦》碑。

一、《孔子圣跡圖》刻石

《孔子圣跡圖》刻石（圖1）位于曲阜孔廟中路第九進院落圣跡殿內，圣跡殿是以保存《孔子圣跡圖》而得名的大殿。曲阜孔廟最為著名的是大成殿，大成殿后為祭祀孔子夫人的寢殿，寢殿之后就是圣跡殿，圣跡殿是明代巡按御史何出光在明萬歷二十年（1592）主持修建的。

曲阜孔廟原有若干幅木刻《圣跡圖》，散存在各廡內。由于木質版本圖畫不易保存，明萬歷十九年（1591）何出光倡議將木刻改為石刻。為此，他搜集了孔子的有關記載，草擬了110幅，由毛鳳羽匯校、楊芝作畫、章草刻石。明萬歷二十年（1592），在山東按察副使張應登建議下，增加“孝經傳曾”“克復傳顏”“杏壇植檜”“合葬于防”“三垅植楷”“過庭詩禮”“望吳門馬”等10余幅，將刻石增至120幅。《孔子圣跡圖》至明萬歷二十年十二月告成，并由東向西、由上向下嵌在殿內壁上。

《孔子圣跡圖》每幅約寬0.38、長0.60米。第一幅是篆書總題，第二幅、第三幅是朱熹概括的《石記引》，其所記錄表現的“孔子圣跡”，從孔子母親于尼山祈禱生孔子開始，到孔子過世后眾弟子為其廬墓為止，最后附有漢高祖劉邦、宋真宗趙恒以太牢（牛、羊、豬三牲）祭祀孔子的內容。這里面有人們所熟知的“宋人伐木”“苛政猛于虎”等孔子主要的活動和言論，也有“問禮老聃”“韋編三絕”“泰山問政”“誅少正卯”“夾谷會齊”“楚狂接輿”等人們耳熟能詳的故事。

《孔子圣跡圖》構圖勻稱、線條流暢、人物形象生動，且有文字說明，是我國內容最為豐富的人物傳記式石刻連環畫，具有很高的歷史研究價值和藝術價值。

二、康熙皇帝的“萬世師表”刻石與《闕里古檜賦》碑

走進圣跡殿內，迎面的是石刻“萬世師表”四個大字（圖2）。一字一刻石，有4塊，各高1.35米，共長4.45、厚0.4米，位于圣跡殿內正中的上部。其為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康熙皇帝親題手書。1684年，康熙皇帝到曲阜朝圣，11月18日書寫“萬世師表”匾額懸掛于孔廟大成殿內，第二年又下詔，“以‘萬世師表匾額拓頒天下文廟”。如今圣跡殿里的“萬世師表”刻石，就是當年摹拓的石刻。

孔子是先秦時期最負盛名的教育家，他從55歲起開始周游列國14年，于68歲回到魯國。此時的孔子潛心整理先秦文獻，“刪詩書，定禮樂”，編寫《詩》《書》《禮》《樂》《易》《春秋》，即后世所謂的“六經”。后因《樂》失傳，其他文獻成為《四書五經》中的“五經”，孔子整理的“六經”成為儒家的主要典籍。孔子從30歲左右開創私學，一直到73歲病逝的40多年間，一直沒有停止過教學活動，他有“弟子三千，賢者七十二”，以其為代表的儒家學派是當時影響最大的教育團體。漢武帝之后，儒家經書被欽定為國家各級各類教科書，封建社會的考試內容尤其是科舉考試也主要以儒家的經書為主要內容。學生接受的主要是孔子和儒家的思想學說，歷代士人也以孔子為祖師，入學要先拜孔子，成為孔子的門徒。因此，孔子被后世統治者尊為“孔圣人、至圣、至圣先師、大成至圣文宣王、萬世師表”，其思想對中國和世界都有深遠的影響。

圣跡殿內的東側，有一塊高2.6、寬0.77、厚0.3米的石碑，浮雕龍紋碑頭上篆書“御筆”，立于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名為《闕里古檜賦》碑。這里的“古檜”，相傳是孔子種下的一棵檜樹，現位于孔廟中路第七進院落大成門下東側，有石欄圍護。檜樹東有一塊石碑，上面楷書“先師手植檜”，立于明萬歷二十八年（1600），為進士關西楊光訓的手筆，此碑也入選全國第一批古代名碑名刻文物名錄。

關于“先師手植檜”最早的記載，見于唐人封演的《封氏見聞記》：“兗州曲阜文宣王廟內并殿西、南，各有柏葉松身之樹，各高五、六丈，枯槁已久，相傳夫子手植，永嘉三年其樹枯死。”而《闕里古檜賦》碑的碑文則曰：“孔子手植檜在杏壇之側，金貞祐間無復存矣。元至元三十年再茁故處，明弘治間又毀于火。今所遺者不枯不榮，屹立霜露，而秀色獨異。撫摩久之，乃作賦曰：維槎之靈質，實鈞化之所鐘。標扶輿之奇特，峙先圣之故宮。□元氣以不朽，與至道而俱崇。爾其黛干蒼蒼，孤柯濯灈，鶴骨初扶，霜麟未作……”“先師手植檜”向來受到人們的重視，將它看成是孔子思想的象征。

三、孔子的五組畫像刻石

1.唐吳道子繪《孔子行教像》

該石刻位于孔廟圣跡殿內西墻北起第一石，圖為“孔子行教全身像”（圖3），石高2、寬0.75米。我國古代繪制的各種形式和風格的孔子像存世較多，但真正被廣泛認可和接受的是現存于曲阜孔廟圣跡殿、相傳為唐代著名畫家吳道子繪的石刻《孔子行教像》。關于孔子的相貌，《史記》說他“生而首上圩頂”， 所謂圩頂，即中間低而四旁高。《史記》又說，孔子成年后，“長九尺六寸”，根據《中國古代度量衡史》推定，孔子的身高就相當于今天的1.91米還要多一點。在后世流傳的《孔子行教像》中，孔子被描繪成一位博學多才、謙卑有禮的老年學者，同時也具有圣人的智慧和風范。他面容端莊、雙目有神、留有長須、雙手作揖，穿著儒雅的衣服，具有一種讓人感到親切的氣質。這是一位智者，能夠洞察世事，具有深刻的思考和洞察力。石刻上方題寫的內容為“德配天地，道冠古今。刪述六經，垂憲萬世”，左下方落款則為“吳道子筆”。

2.宋紹圣二年孔子憑幾坐像

該石刻位于孔廟圣跡殿內正中下層偏東，碑文曰：“宗壽家藏唐吳道子畫先君夫子按幾而坐，從以十弟子者，世謂之小影。又立而顏淵侍者謂之行教。行教已有石本，小影但□傳之多，歷久而訛，今亦刻堅珉、庶愈久不失其真也。紹圣二年十月一日。四十六代孫宣德郎知兗州仙源縣事孔宗壽記。”石刻高1.2、寬0.7米，中部繪孔子憑幾，手執麈尾端坐，身旁有顏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宰于、子貢、冉有、子路、子游、子夏十弟子侍立，上部有宋太祖建隆三年（962）《至圣文宣王贊》和宋真宗大中祥符二年（1009）《夫子贊》。圖下書孔子46代孫孔宗壽撰記并書。

3.宋紹圣二年《孔行顏隨像》

該石刻位于孔廟圣跡殿內正中下層偏西，碑文曰：“至圣文宣王贊太祖皇帝御制：王澤下衰，文武將墜。尼父挺生，河海標異。祖述堯舜，有德無位。哲人其萎，鳳鳥不至。真宗皇帝御制：立言不朽，垂教無疆。昭然令德，偉哉素王。人倫之表，帝道之綱。厥功茂實，其用允臧。升中既畢，盛典載揚。洪名有赫，懿范彌彰。紹圣二年三月一日，四十八世孫端本書端友立石。”此石立于宋哲宗紹圣二年（1095），傳為晉代顧愷之所繪。石刻高1.2、寬0.7米。下部刻孔子與顏子立像，圖像前行者為孔子，后隨者為顏子。根據《幸魯圣典》記載，康熙皇帝到曲阜朝圣，進入孔廟后問隨行官、孔子六十七代孫襲封衍圣公孔毓圻“何像最真”，毓圻奏曰：“惟行教小影，顏子從行者最真。乃當年端木賜傳寫，晉顧愷之重摹者”。

4.宋崇寧米芾書《大哉孔子小像》

此石刻位于孔廟圣跡殿內西側，北起第2石。石高 1.60、寬 0.98米，立于宋徽宗崇寧年間（1102—1106）。左為孔子立像，傳為唐吳道子所繪。右篆書米芾《孔子贊》，文曰：“孔子孔子，大哉孔子。孔子之前，既無孔子。孔子之后，更無孔子。孔子孔子，大哉孔子。”

5.宋政和八年《孔行顏隨像》碑

該碑（圖4）位于孔廟圣跡殿內西側，南起第1石。上刻《孔行顏隨像》，碑文為“先圣畫象口口口口；廟學教口口口口 夫子之象其口口口得于其家，既口口口 仰圣人之容色，瞻口人之衣冠，信所謂溫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若夫其道如神，其德如天，自生民以來未有如夫子，蓋無得而名言。政和戊戌崴上元日四十九世裔孫”。此石立于宋徽宗政和八年（1118），高 0.7、寬0.42米。

四、結語

在孔子的倫理思想中，將君子作為其理想人格的化身。在孔子心目中，君子既是正義的化身，又是勇敢的典型、智慧的淵藪。君子能始終不渝地堅持正義和仁道，刻苦自勵、好學上進、兢兢業業、言信行果、冷靜沉著，關鍵時刻表現出大智大勇；君子胸懷坦蕩，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可仕則仕，可隱則隱，立人達人，成人之美。這種君子人格后來成為千百萬志士仁人追求的目標，其所包含的道德內核，具有永久的價值。

參考文獻：

[1]駱承烈.石頭上的儒家文獻——曲阜碑文錄[M].濟南：齊魯書社，1999.

[2]孔德平，彭慶濤.游讀曲阜[M].泰安：泰山出版社，2012.

作者簡介：

馬宏巖（1976—），女，漢族，山東濟寧人。大學本科，文博副研究館員，研究方向：地方史及文物保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