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興洲
張恒家和張第家是鄰居,祖上是一家,關系一直很好。
張恒的兩個兒子都大了,原來的兩間屋住不開,備了幾年料子,打算扒了舊房蓋新房。量來量去,宅基地只有九米長,好不容易蓋一回屋,只夠兩間半的地基。
張第在三年前就把屋翻蓋好了,位置在張恒家東邊,建房時靠東頭蓋的,西頭剩有四五米寬的空地,栽了幾棵不成才的雜樹,陽光不足,長得也不好。
有人給張恒出主意,讓他找張第商量一下,給他讓兩米地出來,張恒就能蓋三間房子。
張恒硬著頭皮去了張第家。
張第八十六歲的老父親一聽張恒的要求,立刻拒絕說,不行!這自古以來就有說法——什么都能讓,唯地邊和老婆不能讓。
張恒愁得唉聲嘆氣,這房子怎么蓋?等張第歇班從城里回來,聽父親說張恒要他家讓出兩米地蓋房子,他去看了看現場,發現張恒正愁容滿面地蹲在一邊吸悶煙。
張第告訴張恒:“多年前,咱還是一家子,這兩米地我同意讓,容我和老頭兒商量一下。”
張第和父親一說,起初老頭兒依然不肯,后來要張恒出三萬塊錢買。
張恒一聽說要三萬塊錢就可讓地,馬上拿了錢給張第,張第不收,告訴張恒:“對外就說給過錢了。”張恒心里沒底,非讓張第把錢收下。張第怕張恒不放心,只象征性地收了兩千塊錢,并寫了字據,讓張恒放心蓋房。
張恒早把料子備足了,又怕夜長夢多,加緊找人把房子建上了。
張第家蓋的兩層小樓高十米,張恒家在張第家西側,只蓋九米八。落成那天,張恒置酒招待賓朋,張第上了兩千塊錢喜禮,張恒十分感動,兩家自此成了比親戚還親的好鄰居。
一年后,張第的父親不小心摔倒了,又趕上家里沒人,張恒把老人背到了村里診所,因傷了骨頭,又找車給送到鎮醫院治療。
張第從單位趕到醫院,對張恒千恩萬謝。張第的父親拉著張恒的手不放,感動地說道:“謝謝大侄子,當初不該阻撓你蓋房,白躭誤了你一年多時間。”
張恒說:“老叔,看您老怎么說的,還是多虧您寬宏大量,咱是千年不變的好鄰居呀!”
張第的父親說:“唉,還是老話說得好啊,遠親不如近鄰!”
娘
瑄瑄三個月時,娘生病死了,是爹一把屎一把尿把她養大。七歲時,爹跟人伐樹,大樹倒下時,爹沒躲開被砸死了。
瑄瑄成了孤女,寡婦周淑蘭把她收養在家。
周淑蘭的丈夫死得早,撇下一個兒子叫周正,有點兒憨乎乎的,九歲了還數不清數。他對瑄瑄一會兒喊姐,一會兒叫妹的,有了個玩伴他倒也開心。
周淑蘭含辛茹苦拉扯著二人,疼瑄瑄倒比疼兒子多一些。
瑄瑄十五歲了,長成了大姑娘,娘兒倆勝過親母女。
瑄瑄十九歲那年,周淑蘭突然中風,兩條腿不能走路,全靠瑄瑄伺候,周正個子雖大,只會出憨力,洗衣、做飯全是瑄瑄的活兒。
周淑蘭不能動,又添了心病,兒子到了該說老婆的年齡,自己家這個條件,哪個女子能看中他,愁得她唉聲嘆氣。
瑄瑄安慰周淑蘭說:“大娘,你別愁,過兩年我嫁給俺哥就是了。”
周淑蘭雙眼流淚,拉住瑄瑄說:“乖兒,那可委屈你了。”瑄瑄為讓大娘放心,干脆改了口,叫一聲:“娘,別說這話了,沒有你,我也不知能過到什么樣,哥雖然腦子來得慢點兒,人可不壞,我和他好好伺候您,有您在,俺倆可有個主心骨呢。”
周正二十三歲了,一天,瑄瑄把他叫到門口的樹林里問他:“我給你說個老婆行嗎?”
周正腦瓜子雖遲鈍,但心中一直把瑄瑄當親人一般,他離不開瑄瑄,他問:“你說的是哪家女子呀?人能跟我嗎?”
瑄瑄一看他那著急的樣子,想笑,就哄他說:“那女的長得可好了,就是胖點兒,可白了,脾氣也好,餓了就叫喚,給多少吃多少,給什么吃什么,從不挑食,吃飽就睡。”
周正這回可不憨了,馬上說:“那不是咱家豬圈里的白豬嗎?我不要,我就想要你。”瑄瑄照他胸前就是一拳,說:“原來你不憨呀?死樣,誰跟你?”
周正抓住瑄瑄的胳膊不松,求道:“好姐姐,除了你,我誰也不要,俺娘給俺說過了,要俺好好疼你,不然,她說死了也不會饒了我。”
瑄瑄被周正幾句話說哭了,她拉著周正就走,說:“走,給咱娘磕頭去,你把話說給咱娘聽,不許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