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青

王奎華

狼青體格健碩，雙耳直豎，眼神銳利，動作威猛迅捷。它服役七年來，協助公安干警破獲了無數起案件。

七年就到了退役的年限，狼青心里很難過，內心有萬般留戀。

這一天，一位老板帶著他的老父親辦了領養狼青的手續。老板母親早幾年去世了，自己在大城市做買賣，老父親一個人在老家很孤單，需要狼青去看護陪伴。

狼青懂得老板的意思，從今以后，自己就是他們的看家狗，是他老父親的護衛犬了。

老主人的家，在燕山腳下的一個小山村。狼青到來的第一天，圍觀它的村人很多。老主人也愿意在村人面前顯擺他的“狗”朋友。村人們被狼青威武的氣勢嚇得紛紛后退。而狼青看到，有一個三十多歲的精壯漢子，對狼青沒有一絲的畏懼，他的眼神很淡定。從漢子身上狼青嗅到一種特殊的氣息。

從這一天開始狼青和老主人相依為命。半年多以來，老主人每天帶它去村子周圍的山林玩耍，爬高山涉溪流，聽山歌賞美景。這和在公安戰線的戰斗環境大不一樣，狼青慢慢地也適應了這種悠閑自在的生活，它從一只優秀的警犬慢慢地退化成一只看家狗了。

不過，那一次，在秋天的大山里，狼青看到了一只跑得飛快、動作靈敏的灰色野兔。那野兔看見狼青就心生恐懼，慌不擇路地在山林間躥跳奔逃。狼青哪里會讓野兔在它面前逃脫呢。它施展了專業的擒拿本領，閃展騰挪，躥溝跳澗。一會兒工夫野兔便束手就擒了。那一天晚上，老主人用大鍋把野兔燉了，還請來了幾位山民喝酒。在酒席間，狼青又看到了那個不一般的精壯漢子。

冬天來了，大山的景致也褪了色彩，木葉凋零，山巖赤裸。只有那山溪沒有結冰，每日里從大山深處嘩嘩啦啦地一路唱下山坡。

冬夜下了一場大雪。早晨起來，老主人把院落里的積雪掃除后，便呼喚狼青一起去看大山白皚皚的雪景。狼青很興奮，這次說不定又可以在雪野中抓一只野兔回來。

可是，剛一出大門口，老主人便腳下一滑，后仰跌倒在大理石臺階上昏迷過去。

面對這一突發情況，狼青措手不及亂了方寸。它急切地用頭拱老主人的頭，用嘴撕扯老主人的衣服。

老主人還是沒有醒過來。狼青用嘴把老主人拖下臺階，放在雪地上，雙爪使勁按壓老主人的胸脯，但無濟于事，老主人始終在昏迷狀態中。

這時，圍觀的村人越來越多，都指手畫腳不敢近前。

狼青圍著老主人轉圈，嘴里不停地發出嗚嗚的呼喚。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有幾位村民想接近老主人，狼青不知他們想對老主人做什么，于是站立起來，汪汪地吼叫著。

幾位被嚇退的村民掏出手機撥打電話。

狼青急得發狂，繼續用兩只前爪不停地按壓老主人的胸脯。

二十分鐘后，一輛救護車嗚嗚叫著停在現場。汽車上下來幾位醫生護士。幾位村民指著老主人說著什么。醫生試著想靠近老主人，如此混亂的場面，讓狼青更加騷動不安，它汪汪地叫著，醫生嚇得不敢靠近。

又過了幾分鐘，一輛警車也嗚嗚地叫著飛馳而來。車上下來幾位特警。醫生指點著狼青憤憤地述說情況。特警隊隊長命令幾位干警抄起木棒驅趕狼青離開。這樣一來卻激怒了狼青。它后腿直立，前爪撕撓，嘴里發出吼叫：我是這個人的看護犬，我決不離開老主人。

幾位特警跟隊長說，不行啊，這樣下去，老人會沒命的。

隊長果斷地命令狙擊手擊斃狼青。

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狼青，狼青卻沒有一點畏懼。因為在緝毒戰場上，它不止一次面對毒販的槍口。

正當狙擊手要扣動扳機時，只聽人群外一聲呼喊，同志們先不要開槍！

狼青看到那位精壯的漢子擠進人群。只見他跟隊長耳語了幾句，隊長便叫狙擊手放下槍。

精壯的漢子示意圍觀的人群往后撤，這樣可以讓狼青放松緊張不安的神經。他自己轉到上風口，慢慢屈蹲身體。狼青順風可以聞到那種熟悉的、有巨大威懾力的氣息。它的眼神和精壯漢子對上，狼青感到了精壯漢子傳遞給它的舒緩情緒。精壯漢子給狼青做著各種手勢，狼青看明白了，原來這些人都是來幫自己救助主人的。

狼青安靜下來，把頭靠在了精壯漢子的懷里。

醫生護士們趁此機會把老主人抬上了救護車。

精壯漢子手里牽著狼青，走到隊長面前，立正敬禮。特警隊隊長從精壯漢子標準的軍禮中，悟出了他的身份。

選自《啄木鳥》

2024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