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學生燃起對未來的希望

每到開學之初，學校的心理咨詢室都會迎來一大批這樣的學生，“老師，我不想在這個學校上學了”“老師，我跟宿舍的同學無法相處”“老師，我根本聽不懂數學課上講的內容”“老師，周圍的同學都很優秀，我不屬于這里”……其實，當這些學生反復對自己進行否定或有意對新環境進行回避時，往往意味著他們陷入了適應的泥潭。學生的適應問題是指學生在進入新的學習環境后所面臨的一系列適應挑戰和困難，這些學業、社交以及身心上的困難，會對學生的學習、生活和發展產生影響。

小安同學是一名高一女生，就讀于某省重點高中一個月有余，平時住校。有一天，小安忽然在電話里哭著對媽媽說：“我想重新參加中考，我想回縣中上學！”

在老師的耐心陪伴和傾聽中，小安同學將自己開學以來所有的難過、迷茫與不安和盤托出。在班級，她發現周圍同學都自顧自地拼命學習；在宿舍，舍友之間也并沒有過多的交流，有時候氣氛讓人感覺壓抑。因為內心的孤獨無人傾訴，所以她一有空閑就想給家里打電話，有時候會一邊打電話一邊哭。對于即將到來的考試，她更是充滿了擔心，雖然還沒有正式開考，但從回答問題和作業的反饋來看，她已經感覺到了潛在的危機，自己極有可能會拖班級的后腿。她覺得自己實在是太笨了，根本跟不上老師的節奏。此外，她說自己沒有什么特長，在這個集體里可有可無，再加上自己講話有一點地方口音，所以會盡量回避和同學們交流，以前的自信蕩然無存。她開始懷疑自己來到這所學校讀書的意義，自己有必要為了讀省重點中學而承受這么多的痛苦嗎？如果回到縣城，沒有人會看不起她。

面對小安同學的困境，我想到了“敘事療法”這樣一個有助于個體應對外在困境和增強自身力量的方法。敘事療法關注的是個體獨特的生命經歷和主動開啟的生命故事，通過解構生命故事、外化成長問題、發展支線故事和積極構建未來等步驟，幫助學生直面生命中的困境和挫折，從而燃起對未來的希望。

（一）通過解構成長故事，帶領來訪學生尋找全新視角

小安同學提到周圍同學的優秀給了她強烈的壓力感，為此她感到很自卑，覺得自己跟同學們不一樣。面對這樣的困境，我與她一起分析她的成長經歷，幫助她重新解構成長故事，帶領她以新的視角去看待自己當下的困境與挫折。也許目前她還沒有在集體中嶄露頭角，但能與這樣一群同學進入同一個集體，就足以說明自己也很優秀，同學之間如果能夠在互相欣賞中不斷學習，那大家都會變得越來越優秀。在語言的調整下，小安同學的視角發生了變化，也開始去思考怎樣將當下的不適應轉化為成長的資源，從而讓自己的內心變得更強大。

（二）通過外化成長問題，避免來訪學生將自己標簽化

主流文化強調和鼓勵人們在遇到問題時多去做內部歸因，即將問題與困境的發生完全歸于自身的人格特質或內在缺陷。小安同學也是這樣，她認為自己之所以在學習與生活中難以適應新環境，主要是因為自己太笨，沒有特長，并且有方言，這樣的表達與敘述充滿了自我責備與懷疑。敘事療法強調每個人都是解決自己問題的專家，并且將問題視為給自身的成長帶來影響的外界存在。因此，當小安同學在描述她當下的痛苦時，可以帶著她去思考“這些情緒來自哪里？它們給自己帶來了怎樣的影響？自己為應對這些情緒都做了哪些改變？”當她能跳出問題的枷鎖，從第三視角再去回望自身的問題時，她更容易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也可以感受到自己更強大的力量，以避免將自己標簽化、將自己的問題特殊化，這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緩解她的挫敗感。

（三）通過發展支線故事，協助來訪學生重建自我認同

所謂支線故事，是與主線故事，也就是問題故事相對應的。發展支線故事主要包含兩個技術，即尋找例外和積極賦義。因此，幫助來訪學生發現被自己遺漏和忽略的故事，或者為其所經歷的事件賦予積極意義，都是在發展支線故事。面對感覺自己在新環境中處處碰壁的小安同學，幫助她找一找沒有碰壁的時刻顯得非常有必要，所以我開啟了進一步的詢問：“數學課有沒有能聽懂的內容？”“新環境里有沒有比較喜歡的部分？”經過短暫的思考，她想到了兩點：一是在數學學習中，函數部分自己學得還不錯，但是學立體幾何部分感到有點兒困難；二是自己很喜歡英語老師，老師的英語口語很棒。我從這兩點展開，讓小安看到成長的方向，這就是在幫助她在消極自我認同中尋找隱藏其中的積極自我認同。

（四）通過時空對話技術，幫助來訪學生增強未來期待

當學生陷入適應的泥潭時，往往會有強烈的痛苦體驗，在這種不適感的驅動下，逃避和逃離成了他們的第一反應。如何讓他們從痛苦的情緒體驗中抽離出來，積極地調整行動？這是我們要去思考的首要問題。時空對話是一個有效的技術，可以幫助來訪學生從新的視角去看待過去的自己和未來的自己。比如小安同學，她初中開始住校，一開始也是困難重重，后來逐漸學會了獨立，還把學習和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我們可以適時做這樣的引導：“當你初中剛開始住校時，你都遇到了哪些困難？你是如何克服的？”她在回望3年前時，也能看見自己當時的努力和堅持，更會為當時的自己感到自豪，這無形中就增加了她應對當前困境的力量。這時，我們還可以適時追問：“想象一下，5年后的你會在哪里？會是什么樣子？為了成為你希望的樣子，你有怎樣的計劃？如果5年后的你看到現在的你，她會對你說些什么呢？”這樣的引導，能夠幫助小安建構起對未來的積極期待，從而將這份期待轉化成當下積極的行動。

面對陷入適應泥潭的學生，幫助學生看見自身的力量，進而燃起對未來的希望，是教師開展工作的關鍵。敘事療法主張將人和問題分開，強調個體的內在力量和問題的階段性，這背后是對學生的信任，即相信學生都有解決自身問題和突破當下困境的能力，相信每一個問題對學生的影響都只是暫時性的。因此，作為教師，我們從敘事療法中獲取的不應該只有技術和方法，更應該是態度和理念。對于每一個陷入困境的學生，我們不需要小心翼翼地去同情，讓他們覺得自己很特殊，也不需要急于去指導，這樣會讓他們忽略自身的力量。當我們能幫助學生看見自身豐厚的成長資源之后，他們才有信心和力量去迎接更多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