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靜 倪明揚 張倩等



關鍵詞: AIGC; 研究生; 學術實踐; 持續使用意愿; UTAUT2; TTF
DOI:10.3969 / j.issn.1008-0821.2024.07.004
〔中圖分類號〕G252.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0821 (2024) 07-0034-13
AIGC 又稱生成式AI(Generative AI), 是一種新型內容創作方式, 可以在對話、故事、圖像、視頻和音樂制作等方面, 打造新的數字內容生成與交互形式[1] 。由于AIGC 在文章總結、語言風格定義[2] 、寫作輔助[3] 、數據分析、精準問答等方面的技術優勢較為明顯[4] , 與學術實踐概念中涉及學術寫作、數據處理、學術指導、定性研究等任務需求較為契合, 使學術層面臨著學術實踐模式重構的壓力[5] 。文中學術實踐主要是指學術界進行研究、寫作和知識傳播過程中的實際操作和實踐活動; 重構指的是AIGC 對學術實踐方式、方法和流程的根本性重新構建或改變, 包括新的內容生成模式和交互形式。隨著ChatGPT、Cloude、Sage、文心一言等AIGC 的廣泛傳播與使用, 學術實踐的傳統模式正在經歷著全面的轉變, 迫使學術界應當重新思考和適應新的實踐范式。然而AIGC 開展學術實踐的負面案例也在不斷增加[6] , 《The Atlantic》發表了題為“大學論文已死” 的消極論調[7] , 引發了學者們的擔憂。大量研究表明, AIGC 在學術實踐方面存在專業覆蓋范圍有限、生成結果缺乏創新性[8] 、可能導致觀點剽竊、虛假信息傳播等問題[9] ; 用戶盲目使用AIGC 可能導致學術不端行為, 甚至出現過度依賴工具削弱學習能力的狀況[10] , 損害學術生態的健康發展。AIGC 為學術研究帶來前所未有的便利, 也造成極大的監管壓力與學術道德困境, 不利于學術實踐方面的應用與推廣。在此背景下, 為了合理運用AIGC 這柄雙刃劍[11] , 在滿足用戶需求的同時維護學術生態, 應具體分析AIGC 在學術實踐下如何影響學術用戶的持續使用意愿, 厘清學術用戶與AIGC 之間的協調互動模式。與長期使用不同, 持續使用意愿是指在一段時間內用戶持續使用AIGC 開展學術寫作的意愿程度, 以及用戶未來在學術寫作層面仍有繼續使用該技術的意愿, 可以幫助了解技術在用戶視角的滿意度、可行性和持久性。
1文獻綜述
通過梳理國內外有關AIGC 與學術實踐相結合的研究發現, 目前學者們主要研究使用AIGC 的特定對象或利用特定方法分析AIGC 技術本身及其學術產出的影響。
從特定對象的研究視角來看, 近年來, 大學機構[12] 面臨著數字化轉型帶來的挑戰和機遇, AIGC技術的快速發展對高等教育機構產生深遠影響, 使得教師群體[13] 面臨教學、學習和評估成績的挑戰,包括難以區分學生學習成果和AI 工具產物, 以及對學術誠信的影響, 部分學者認為需要協助教授們[14]在教學中學會使用AIGC, 以確保學生的學術誠信。與此同時, 科研人員[15] 對AIGC 的應用持積極態度,特別是對于AIGC 的理念和實用價值給予了較高認可度[16] , 但也意識到了在使用ChatGPT 等工具時可能面臨真實性、數據污染和隱私安全等問題的挑戰。此外, 有學者研究ChatGPT 用戶[17] 的使用意愿, 認為應當加強技術倫理道德建設, 為AIGC 本土化提供了借鑒與參考。梳理主流研究對象可以發現, 當下研究較多采用廣義的“用戶” 或者某“群體” 概念來定義AIGC 在學術領域的使用對象, 未充分關注群體內部差異。在學術用戶中, 研究生作為學術實踐的新生力量, 更容易接納新技術, 也更需要輔助工具的支持來提高學術素養, 從研究生角度思考AIGC 與學術之間的互動聯系, 有利于深入理解不同群體持續使用新技術的意圖與動機。
從特定方法的研究視角來看, 隨著技術的快速進步, AIGC 的應用案例在全球范圍內日益增多,有學者開展了案例研究[18] , 指出AIGC 技術對學術誠信構成了挑戰, 可能出現抄襲行為或未經許可的材料使用問題。伴隨學者們對AIGC 研究興趣的持續升溫, 通過文獻綜述[19-20] 的方法, 有學者探討了AIGC 技術工具在學術寫作中的潛在益處和風險, 發現了其在促進學術工作效率方面具有優勢,同時也存在著學術造假的可能, 也有學者進一步分析, 揭示了AIGC 在科研場景中的應用風險, 并強調了預防其沖擊學術倫理底線的重要性。此外, 有研究通過分析眾多網絡新聞報道[21] , 探討了AIGC工具對學生學習和大學教學評估的潛在影響, 呼吁高等教育機構在確保學術誠信的前提下, 挖掘AIGC的潛在價值。有趣的是, ChatGPT 作為一種AIGC的熱門工具, 經常作為被訪談對象[22] 出現在學者的研究中, 通過直接式對話揭示AIGC 如何幫助科研人員節約時間和提高效率, 同時強調了技術偏見、數據隱私保護和數據倫理等潛在風險[23] 。縱觀主流研究方法, 現有研究主要采用定性方法來探索和理解AIGC 本身的技術特性及其在學術領域的具體應用, 較少采用定量方法系統分析AIGC 與用戶之間的關系。因此, 想要更為全面地檢驗持續使用意愿的效度, 采用定量研究方法對于厘清AIGC與學術用戶之間的協作機制具有重要意義。
本文選擇研究生作為特定研究對象, 使用問卷調查的定量研究方法, 考慮AIGC 在學術領域的應用與發展趨勢, 基于技術接受與使用整合模型(U?nified Theory of Acceptance and Use of Technology,UTAUT2), 結合任務技術匹配(Task-Technology Fit,TTF)理論, 構建了研究生持續使用AIGC 開展學術實踐影響因素模型, 同時對研究對象的特征變量進行測量, 實證分析了影響研究生持續使用AIGC 開展學術實踐意愿的不同因素, 并研究了各影響因素之間的作用機制, 以期彌補現有研究對特定對象的忽視與定性分析解釋力不足的問題, 幫助后續研究者深入了解研究生群體與AIGC 之間的交互過程,便于其理解學術領域中用戶與技術互動的復雜性,現實層面為推動該技術在學術領域的人性化應用提供理論依據和實踐指引。
2 模型構建與研究假設
2.1基于UTAUT2理論的假設
2012年, Venkatesh V 等在UTAUT 模型的基礎上提出了技術與接受擴展模型(UTAUT2)。該模型包含7 個自變量(績效期望、努力期望、社群影響、便利條件、享樂動機、價格價值和習慣)和3 個控制變量(性別、年齡、經驗), 對使用意愿的解釋力達70%, 高于UTAUT 模型[24] 。有研究證明, 該模型是在各種文化環境和社會背景下調查新技術持續使用意愿的有效模型[25] , 因此被本研究選作理論框架。
由于AIGC 使用門檻極低, 可以在任何日常設備上運行, 故不考慮便利條件變量。同時, AIGC應用基本免費, 成本因素不顯著, 故不考慮價格價值變量。另外, AIGC 面世較晚, 使用AIGC 開展學術實踐的行為處于起步階段, 未形成習慣, 相關技術和工具也在快速迭代, 因而習慣變量無法被合理采納。同理, 研究對象使用AIGC 的經驗也較為有限, 故選擇剔除。綜上, 本研究保留原模型中績效預期、努力預期、社群影響、享樂動機4 個自變量, 變量間的關系保持不變。以下是該模型中與持續使用意愿關聯的變量構念及其對應的研究假設。
2.1.1 績效期望(Performance Expectancy, PE)
績效期望反映了研究生感知使用AIGC 開展學術實踐可以提高學術寫作或研究效率和質量的期望, 如輔助搜索參考文獻、生成簡易文獻綜述或框架、提供初步研究思路、檢查語法錯誤和刪減重復內容等。基于感知有用性[26] , 在諸多研究中被證實對持續使用意愿有顯著正向影響[27-28] 。因此, 本研究提出以下合理假設:
H1: 績效期望對研究生使用AIGC 開展學術實踐的持續使用意愿有顯著正向影響
2.1.2 努力期望(Effort Expectancy, EE)
努力期望代表研究生感知使用AIGC 開展學術實踐的難易程度。如果研究生感知AIGC 技術比較易于使用, 他們會有較高的績效期望, 預期可以顯著提高寫作或研究的效率和質量, 否則這種績效期望會降低。基于感知易用性[29] , 在廣泛研究中被驗證對持續使用意愿有顯著正向影響[26,30] 。因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合理假設:
H2: 努力期望對研究生使用AIGC 開展學術實踐的持續使用意愿有顯著正向影響
2.1. 3 享樂動機(Hedonic Motivation, HM)
享樂動機代表研究生在使用AIGC 開展學術實踐的過程中感受到傳統工具所不具備的新鮮感和愉悅體驗, 這種可預期的愉悅感會增加研究生的持續使用意愿, 反之意愿就會減弱, 是影響用戶接受和使用新技術的重要因素[26] , 已被多數研究證實對持續使用意愿有積極影響[31-32] 。因此, 本研究提出以下合理假設:
H3: 享樂動機對研究生使用AIGC 開展學術實踐的持續使用意愿有顯著正向影響
2.1.4社群影響(Social Influence, SI)
社群影響代表外界對研究生使用AIGC 開展學術實踐行為的看法和影響, 如導師、同學和同行對研究生使用AIGC 技術進行學術實踐的態度, 當社群影響呈現正向支持時, 其技術持續使用意愿會增加, 當未受到支持甚至是反對時, 意愿便會降低。該變量是在理性行為理論(Theory of Reasoned Ac?tion)的基礎上而來[33] , 在各類研究中發現是影響用戶持續使用新技術意愿的重要因素[34-35] , 因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合理假設:
H4: 社群影響對研究生使用AIGC 開展學術實踐的持續使用意愿有顯著正向影響
2.1.5 學術道德規范的調節作用
學術道德規范代表學術研究需要遵守的道德及規范[36] , 通過行業共同的信念和守則來約束研究生行為, 指導研究的方向和形式。在本研究以特征變量的身份作為社群影響的調節變量納入模型。如果使用AIGC 能夠符合主流的學術道德標準與要求,研究生也更容易接受并采納使用。否則, 即便有較好的社群影響, 也可能使用戶產生心理抵觸而降低持續使用意愿。因此, 本研究提出以下合理假設:
H5: 學術道德規范會在社群影響與持續使用意愿的關系中起到顯著影響
2.2 基于TTF 理論的假設
任務技術匹配(Task-Technology Fit, TTF) 理論最初由Goodhue D L 等[37] 在1995 年提出, 包括3 個核心變量: 任務特征、技術特征、任務技術匹配。TTF 理論及其機制常與其他模型進行整合, 在多領域被證實是影響持續使用新技術意愿的重要因素, 如在線服務[38] 、移動平臺[39] 、軟件系統[40] 等。因此, 本研究提出以下合理假設:
H6: AIGC 的技術特征會顯著影響研究生使用其開展學術實踐的任務技術匹配度
H7: 學術實踐的任務特征會顯著影響研究生采納AIGC 的任務技術匹配度
H8a: 研究生使用AIGC開展學術實踐的任務技術匹配度顯著影響其持續使用意愿
H8b: 研究生使用AIGC開展學術實踐的任務技術匹配度顯著影響其績效期望
2.3 個體創新性及假設
個體創新性指研究生持續使用新技術的傾向性。創新程度高的人更容易對新技術產生積極看法[41-42] , 其持續使用意愿也有著比較積極的期望[43] 。相關研究也證明了個體創新性影響不同情境下新技術使用意愿的穩定性[44] 。基于此, 本研究認為個體創新性高的研究生群體更容易產生積極的評價, 并因為技術創新而體現出較高的學習與使用動機, 有助于形成技術持續使用意愿。個體創新性低的用戶則相對脆弱, 更傾向于采取觀望與追隨的態度, 抑制了意愿的生成。因此, 本研究提出以下合理假設:
H9: 研究生的個體創新性顯著影響其使用AIGC 開展學術實踐的持續使用意愿
2.4 整合理論模型的構建
UTAUT2 模型更多考慮了基于用戶視角的影響因素, 但對技術本身的特征及任務要素機制缺乏詳細討論, 而TTF 理論雖然可以很好地衡量技術滿足任務需求方面的適用性, 卻忽略了個體變量的作用。二者結合可以產生更強的解釋力和預測力[45] ,在以往的研究中多有體現[25,46] 。本研究在整合二者模型的基礎上進一步引入個體創新性和學術道德規范變量。一方面考慮了研究生技術接納傾向; 另一方面強調學術實踐中的規范與道德標準, 有助于制約和細化其他變量的影響, 更好地適應研究對象與研究情境。綜上所述, 本研究基于UTAUT2-TTF整合模型構建了研究生持續使用AIGC 開展學術實踐影響因素模型, 如圖1 所示。
3 研究設計
3.1 研究對象
研究對象選取處于獲取知識與開展學術實踐關鍵階段的研究生群體, 作為新生代學者與知識生產者, 他們既具有傳統學術研究屬性, 也積極接納新技術, 擁有較強的學術創新性與高度的技術敏感性, 是推動AIGC 發展的重要參與者, 他們的技術持續使用意愿會對未來學術生態產生深遠影響, 是理解學術群體與AIGC 互動模式的重要切入點。考慮到博士群體的學術研究特點, 更多研究將其認定為專職科研人員, 因而本研究僅對碩士群體進行深入調查與分析。
3.2 研究方法
首先, 結合變量自身定義及國內外相關研究的成熟量表設計調查問卷, 通過線上線下相結合的方式收集變量數據并進行描述性統計分析, 通過預調研調整問卷結構后開展正式調研, 確保數據量和數據結構的合理性; 隨后采用SPSS 針對問卷量表的一致性進行檢驗, 判斷量表穩定性是否良好; 對問卷的KMO 值和Bartlett 球形檢驗系數進行分析, 驗證問卷的結構效度是否適合進一步開展驗證性因子分析; 最后使用AMOS 對研究假設和整合模型進行實證檢驗, 驗證理論模型各路徑的效度。
3.3 量表設計
研究模型中共計10 個變量: 自變量(績效期望、努力期望、社群影響、享樂期望、個體創新性、任務匹配、技術匹配)、中介變量(任務技術匹配)、因變量(持續使用意愿)和調節變量(學術道德規范)。變量測量題項采用Likert 五級量表編制, 從“非常不同意(1)” 到“非常同意(5)”, 為保證問卷的測量題項具有較高的可靠性, 所有題項均來源于已有研究, 并做出適當調整; 同時邀請多位信息管理領域專家對問卷題目進行審查, 根據專家意見修正部分題項的語言表述, 確保題項表述的清晰性和準確性。題項詳情如表1 所示。
完整問卷分為3 部分: ①介紹問卷研究目的及解釋部分名詞; ②調查研究生基本信息包括性別、專業和技術使用情況; ③調查研究生持續使用AIGC開展學術實踐意愿的實際情況。
3.4研究數據
問卷調查采用線上線下相結合的方式, 線上通過問卷星等專業第三方平臺發放, 線下通過社交軟件向目標用戶發放。問卷題均為客觀選擇題, 采用封閉式自主填寫問卷方式。首先收集70 份數據開展預調研, 通過分析作答時間、漏答、連續性、異常值等方式剔除無效問卷2 份, 獲得有效問卷68份。預調研分析結果顯示: 各測量題項的因子載荷均大于0.6; Cronbachs Alpha 系數和組合信度(CR)均高于0.7; 平均方差萃取量(AVE)均高于0.5;自行開發變量AVE 的平方根值均高于該變量與其他變量之間的相關系數。預調研結果良好, 適合正式調研。
正式問卷于2023 年6 月14—31 日發放, 收集320 份數據, 剔除無效問卷14 份, 共計收集374份有效問卷(含預調研有效問卷68 份), 題目數量35 項, 符合Amos 樣本數量至少是題項10倍的要求。受訪者中女性稍多, 占比53%, 男性占比47%;專業分布較為均衡, 理工類(理工農醫) 專業138人(37%), 社科類(經管法教)專業153 人(41%),人文類(文史哲藝)專業83 人(22%)。樣本量符合結構方程模型分析要求, 樣本結構較合理, 可用于理論模型的驗證。
4 數據分析與結果驗證
4.1 信度與效度檢驗
研究采用SPSS 對問卷量表一致性進行分析,結果顯示: 各構念的克隆巴赫系數(α)均大于0.7,模型整體α 為0.944, 說明量表穩定性良好; 問卷KMO 值和Bartlett 球形檢驗系數分別為0.902 和7 057. 119, 顯著性水平0.000, 結構效度較高, 適合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驗證性因子分析(CFA)的結果如表2 所示, 研究構念的組合信度CR 均大于0.7, 平均方差抽取量AVE 均大于0.5, 表明測量模型具備良好的組合信度。同時, 構念所有題項的標準化因子負荷均高于0.6, 表明測量模型具有良好的聚合效度。
通過比較數據平均方差抽取量AVE 的平方根與構念間相關系數可以檢驗變量的區分效度, 文中全部構念的AVE 平方根均大于構念間的相關系數,表明文中變量具備良好的區分效度。檢驗結果如表3 所示。
4.2 正態分布檢驗
所有觀測變量獲得數據的偏度系數絕對值都小于2, 低于正態分布參考值3; 峰度系數的絕對值都小于7, 低于正態分布的參考值8; 表明數據符合正態分布。因此, 本文在后續數據處理時可以采用極大似然估計法開展結構方程模型的統計分析工作。
4.3 共同方法偏差檢驗
采用Harman單因素檢驗, 將績效期望、努力期望、享樂動機、個體創新性、學術道德規范、社群影響、持續使用意愿、任務特征、技術特征、任務技術匹配作探索性因子分析。結果顯示, 第一個因子僅解釋變異量的35.2%, 小于40%的臨界值。因此, 本研究數據共同方法偏數據處理差不嚴重。
4.4 模型擬合
在前文信度與效度分析的基礎上, 本文選擇X2、X2/ df、GFI、AGFI、NNFI、IFI、CFI、RMSEA等指標檢驗構念模型的擬合程度。數據結果顯示,X2=671.242、X2/ df = 1.726, 處于標準區間1 ~ 3之間; GFI = 0.903, 擬合度良好; AGFI = 0.876,符合0.9 的臨界標準; NNFI = 0.906、IFI = 0.958,CFI=0.958, 均大于臨界值0.9; RMSEA = 0.046,小于臨界標準0.08, 表明本文構念模型與樣本數據間擬合度良好。假設模型的標準化參數輸出如表4所示。
4.5假設檢驗結果
如表5 所示, H3、H4、H8a 未通過驗證, 表明假設不成立; H1、H2、H5、H6、H7、H8b、H9 通過驗證, 表明假設成立。
標準化模型如圖2 所示, 從檢驗結果來看, 影響持續使用意愿的直接影響因素, 按路徑系數(標準化直接效果值)的大小依次如下: 績效期望(β =0.34)、個體創新性(β=0.19)、努力期望(β =0.17); 任務特征和技術特征對任務技術匹配有直接正向顯著作用, 表明AIGC 技術特征和學術實踐任務特征在一致性較高時能支持研究生完成任務;任務技術匹配對研究生持續使用意愿的直接效果沒有成立, 但任務技術匹配對績效期望存在正向顯著影響, 還能通過績效期望對持續使用意愿起到間接顯著影響, 間接效果路徑系數是0.329(0.94.0.34=0.329), 總效果值為0. 327, 是影響持續使用意愿中總效果值中較為重要的因素, 模型最終的路徑系數如圖3 所示。
4.6 調節效應檢驗
使用AMOS 中的BootStrapping 算法, 設置重復抽樣2000次, 置信區間為95%檢驗得出, 學術道德規范的調節效應系數為0.18, 置信區間不包括0, P 值小于0.05, 如表6 所示。結果表明, 學術道德規范可以小幅但顯著提高社群影響和持續使用意愿之間的正相關性。換言之, 在相同社群影響條件下, 符合主流學術道德規范的技術或工具更能促進研究生的持續使用意愿。
5 研究結論與啟示
5.1 研究結論的討論
5.1.1技術層面對研究生AIGC持續使用意愿的影響分析
首先, 研究生對于AIGC 技術特征的感知和對學術實踐任務特征的感知都會對任務技術匹配產生正向影響作用, 符合現有研究的結論[49] 。AIGC 的強大信息處理和多功能性可匹配研究生的學術需求,從而提高任務技術匹配度; 其次, AIGC 提升學術效率和減輕工作強度的功能, 滿足研究生的績效預期, 增強持續使用意愿, 與現有研究的結論吻合[50] 。換言之, 研究生感知使用AIGC 的收益及績效越高,任務匹配度及持續使用意愿越強。
然而, 研究生的任務技術匹配變量與持續使用意愿之間沒有直接顯著影響, 與現有研究狀況不一致[51] , 可能由于研究生對AIGC 了解不足, 尚未形成穩定的使用認知和經驗, 難以準確判斷匹配程度,同時不同學科對AIGC 依賴程度導致任務匹配感知存在差異, 面臨測量難題。但是, 任務技術匹配可以通過影響研究生的績效期望, 間接顯著影響其持續使用AIGC 的意愿, 與現有研究結論一致[51] 。原因是良好的匹配度可以提高學術效率和文本質量,從而提升研究生的績效期望, 間接提升持續使用意愿。
綜上所述, 雖然AIGC 本身的技術能力符合開展學術任務的需要, 但確保研究生能夠充分理解并認識到AIGC 的技術特性與其學術任務之間的一致性, 是提高其AIGC 持續使用意愿的關鍵。
5.1.2 個體層面對研究生AIGC 持續使用意愿的影響分析
一方面, 個體創新性顯著影響持續使用意愿,與現有研究結論一致[52-53] , 具有較強技術探索興趣的研究生, 更易接受和持續使用新技術, 會主動開展AIGC 與學術實踐的融合; 另一方面, 研究生對AIGC 的努力期望做出了正面判斷, 這與現有研究結論是一致的[54-55] ; 研究生本身具備的信息技術基礎, 以及對自身學習和運用新技術的信心, 大幅降低了技術使用障礙, 同時結合AIGC 互動式回答的易用性和較低的學習門檻, 形成了AIGC 易學易用的判斷, 提升了努力期望。然而, 享樂動機對持續使用意愿不成立, 與現有研究狀況不一致[55] ,一是研究生對挖掘AIGC 的樂趣認知不夠; 二是學術實踐任務的本身就難以激發享樂情緒。
綜上所述, 具有較高水平個體創新性的研究生群體更傾向于接受和嘗試新興技術, 因而加大培養研究生個體創新性的力度, 對提升持續使用意愿有著積極的影響。
5.1.3 外部影響層面對研究生AIGC持續使用意愿的影響分析
研究表明, 社群影響對持續使用意愿不顯著,這與現有研究結論不同[54] 。分析原因可能是: 研究生的學術研究相對獨立, 不依賴他人意見; 研究生本身接受新技術的態度開放, 技術采納收益比負面建議更能影響其持續使用意愿; 不同學科使用AIGC 情形不同, 社群難形成統一態度; 且目前社群對AIGC 了解不夠, 難給出權威意見。但是, 學術道德規范在社群影響和持續使用意愿間發揮正向調節作用, 如表6 所示, 可以解釋為研究生重視學術誠信, 會自覺遵循相關規范, 且認識到AIGC 必須在遵守學術倫理前提下使用, 否則可能造成嚴重后果, 損害個人聲譽。遵循道德規范既確保技術合理應用, 也獲得同僚認可, 將增強持續使用意愿。
綜上所述, 研究生的學術自主性較強, 不會過度受到社群影響, 但會積極維護學術道德規范, 以推動AIGC 在學術界合乎倫理的持續應用, 因而上層規范能夠對其持續使用意愿產生重要影響, 是解決AIGC 在學術實踐領域“水土不服” 問題的根本保障。
5.2 研究啟示
5.2.1 優化AIGC符合學術實踐需求,實現技術與任務的深度匹配
從技術特征角度考慮: 技術開發方面應加強對不同學科用戶實際應用AIGC 需求的研究, 建立定期需求調研機制, 邀請不同學科專家指導研發方向;同時建立動態的用戶反饋機制, 通過多種渠道持續收集使用體驗數據, 以獲知用戶需求變化, 形成技術供給與需求的閉環反饋。在技術路線上, 技術方需提供模塊化和定制化解決方案以支持不同學科任務, 同時要保障對于虛假內容的甄別, 持續優化核心算法提高內容生成的智能化與學術化, 并完善人機交互和內容審核機制, 實現有效的人機協同。例如, 中國科學院學術版GPT[56] 的推出, 便可視為人工智能服務學術領域的一個成功嘗試, 為其他開發者提供了可資借鑒的范例。
從任務特征角度來考慮: 高校或其他學術機構一方面可以通過提供技術測試、講座、實操展示等方式與研究生展開交流, 使其深入了解AIGC 對不同學科研究任務的適應性和支撐能力, 提升研究生對任務技術匹配的了解深度; 另一方面可以通過設置不同學科的學術實踐結合AIGC 應用的案例庫,展示AIGC 廣泛的應用范圍, 拓寬研究生對于任務技術匹配的認識廣度。還應從實踐出發, 針對常見的學術實踐活動設計AIGC 使用指導, 幫助研究生掌握具體的正確運用方法。例如, 香港科技大學在國內率先全面啟用GPT[57] 用于科研、教學及管理工作, 對AIGC 的應用推廣具有重要意義。
綜上所述, 通過上述舉措并行, AIGC 在學術領域的適用性、易用性和生成質量將不斷提升, 與學術用戶逐漸形成良性互動, 從而有效推動AIGC真正服務于學術創新。
5.2.2 激發研究生內生技術探索動機, 促進用戶與技術的感知同頻
相較于外在的“有趣” 誘導, 同頻感知反映的是用戶對AIGC 的認同感和熟悉程度, 它基于內生的個體創新性, 是研究生培養AIGC 持續使用意愿的關鍵。為增強研究生對AIGC 的同頻感知, 院校應當更新教學理念, 開設與時俱進的創新創業課程, 提供相應的實踐平臺, 在課程設置上也要加強創新思維與創新技能的培養, 營造開放包容、支持試錯的校園創新文化, 激發技術探索興趣。這需要制度創新支持和科研氛圍熏陶, 培養研究生對技術創新的認同感。此外, 應通過培訓指導提高研究生的技術接受能力與個體創新性, 如舉辦實操培訓、網絡課程、技術應用競賽等, 通過技術指導與項目支持, 推動研究生積極探索AI 技術。英國24 所頂尖高校制定在校園使用AI 工具的原則[58] , 為推動學生探索AIGC 提供了案例。
綜上所述, 院校及相關機構需持續努力, 強化研究生與AIGC 的同頻認知, 激發內生動機, 使不同學科研究生在學術實踐中形成技術應用共鳴, 實現廣泛而持續的發展。
5.2.3 構建政策與規范主導的頂層設計, 塑造技術供給與需求的良性循環
從政策角度考慮: 2023 年7 月, 我國七部門聯合發布《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務管理暫行辦法》[59] ,明確鼓勵AIGC 在各領域的創新應用, 明確指出支持科研機構開展AIGC 技術創新。相關部門需要加快腳步制定具體可執行政策, 一方面, 要明確AIGC在法律層面的使用要求, 為學術共同體劃分清晰的應用邊界, 便于其制定AIGC 在學術研究中的合理規范及應用指南; 例如, 歐盟推出《人工智能法案》[60] , 通過統一的法律監管框架, 為不同類型的AI 提出不同的要求和義務, 明確了AIGC 的使用場景; 另一方面, 政府應增加AIGC 技術研發與應用的資金支持, 鼓勵高校、科研院所、高新企業針對學術領域AIGC 關鍵共性技術和定制化應用開展自主研發和本土化創新, 提升AIGC 在我國學術領域的適配性。例如, 北京市發布了《北京市促進通用人工智能創新發展的若干措施》[61] , 明確提出探索AIGC 在科研領域的示范應用, 為全國各地落地政策樹立標桿。
從規范角度考慮: 學術共同體應依托政策制定系統性的AIGC 學術實踐規范, 并據此擬定不同學科領域的專項規劃方案, 基于對各學科用戶個性化需求的充分調研, 合理配置技術供給, 確保符合規范要求。如國際醫學期刊編輯委員會(ICMJE)針對醫學學術研究提出AIGC 使用的具體要求[62] , 為其他學科提供了參考。同時, 高校等學術機構可以依托政策資金建立AIGC 應用示范平臺, 發揮不同學科領域內頂尖高校的示范作用, 在各專業領域培育應用示范點, 推廣技術應用經驗, 并協同建立示范平臺的評價機制, 確保技術良性落地。
綜上所述, 為推動AIGC 在學術領域內的廣泛應用, 政府與學術共同體應密切配合形成技術供給與需求雙向驅動的良性循環, 為AIGC 開展學術實踐本土化和規范化夯實基礎, 切實提升研究生的學術能力和創新水平。
6結語
本研究從技術、任務、用戶心理等角度探討對持續使用意愿的影響, 為研究生持續使用AIGC 開展學術實踐提供實證參考, 并在此基礎上提出相關對策建議, 對AIGC 持續使用意愿的影響機制研究具有重要啟發意義。但本文仍存有不足: 一方面, 研究針對的結果變量為持續使用意愿, 未能探討用戶的實際持續使用行為, 二者之間可能存在偏差, 后續研究可通過追蹤調查等方式, 收集用戶長期使用數據, 考察不同影響因素對持續使用行為的效果;另一方面, 調查對象僅為研究生群體, 未覆蓋其他學術用戶, 如科研人員、博士等高層次人才, 這些用戶群體的學術實踐特征及技術接受模型可能存在差異。后續可擴大樣本范圍, 建立覆蓋不同學術群體的模型, 提出更為個性化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