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鄒濤編撰的《趙之謙年譜》是研究趙之謙的重要文獻(xiàn)材料。其內(nèi)容豐富、翔實,對了解趙之謙的生平、創(chuàng)作助益頗多。因成書時代較早,相關(guān)資料并不全面,難免出現(xiàn)疏漏。如今距該書出版已逾20年,鮮有學(xué)者對之進行勘誤和補遺。筆者通過爬梳海內(nèi)外博物館、圖書館、私人藏品、晚清文獻(xiàn)、百年來的海內(nèi)外相關(guān)出版物、各類專業(yè)展覽中的相關(guān)信息,補遺《趙之謙年譜》四十三則,以資學(xué)界參證。
[關(guān)鍵詞] 趙之謙 《趙之謙年譜》 補遺校勘
趙之謙,浙江紹興人,初字益甫,后改字撝叔,又號悲庵、無悶等,所居曰“二金蝶堂”“苦兼室”。晚清以來,趙之謙的藝術(shù)影響力不斷擴大,不僅盛于東亞,也及于北美。
鄒濤編《趙之謙年譜》是趙之謙生平研究中的集大成者。筆者今以榮寶齋出版社2003年10月第1版、2006 年1月第2次印刷的《趙之謙年譜》(以下簡稱《年譜》)為定本,經(jīng)過查證各類文獻(xiàn)史料,繼《〈趙之謙年譜〉正誤24則》[1]之后,為《年譜》補遺四十三則,茲就教于諸位方家,不當(dāng)之處尚祈指正。

《年譜》第44頁至47頁可補遺一則:
是年九月二十八日,為傅以禮、傅艾臣刻界尺,銘曰:“無限量,莫短長。”余為傅丈節(jié)子銘界尺,其仲氏艾臣先生見而喜之,出此索題,亦書六字。甲寅九月二十八日,冷君燈下記。[2]
此界尺著錄于民國時期上海西泠印社出版的《悲庵銘志集存》。[3]“傅丈節(jié)子”即傅以禮。其字節(jié)子, 原名以豫, 號小石, 又號節(jié)庵學(xué)人, 浙江會稽人, 寄籍順天府大興縣, 常自署“大興傅以禮”。[4]傅艾臣即傅以綏,又字萊子、萊生等。傅以禮、傅以綏兄弟均為趙之謙好友,三人間常有金石往來。咸豐四年(1854),趙之謙客居杭州,其間與傅以禮、傅以綏交往密切,為他們創(chuàng)作了大量印章。從此作落款可知,趙之謙為傅以禮銘刻界尺,傅以綏見到了這把界尺后非常喜愛,遂向趙之謙索請題字。這些細(xì)節(jié)展現(xiàn)了三人之間的情誼。
《年譜》第64頁至70頁可補遺兩則。
1.是年十月,趙之謙為“雅荷一兄司馬大人”撰寫行書七言聯(lián)“有興不愁詩韻險,壯懷莫使酒杯干”,并落款“雅荷一兄司馬大人道心和平,清樽妙句,合古循吏高賢之美。因集唐人句為贈,即請正可。咸豐九年十月,會稽趙之謙”,鈐“趙之謙印”朱文印、“益甫手段”白文印。[5]此聯(lián)為日本私人所藏,著錄于《日本藏趙之謙金石書畫精選》一書。
2.是年十二月,學(xué)王忘葊法為“誠其四兄”作《設(shè)色花卉》扇面,款曰“學(xué)王忘葊法,為誠其四兄大人屬,咸豐己未十二月,信筆匆匆,趙之謙記”,鈐“趙氏之謙”白文印。此扇面今藏于浙江省博物館,曾于2023年12月在浙江美術(shù)館舉辦的“朗姿玉暢——趙之謙特展”中展出。
《年譜》第71頁至72頁可補遺一則。
是年春,趙之謙與胡荄甫同舟談?wù)摗堵楣孟蓧洝罚岢鲂∽直尽堵楣孟蓧洝肥撬丝s臨的觀點。此則軼事見于沈樹鏞藏《宋拓麻姑仙壇記大字本》趙之謙致沈樹鏞一函。趙之謙在題跋中憶及庚申春與胡荄甫同舟談碑論帖的往事,提出小字本《麻姑仙壇記》是他人縮臨的鑒定補充意見。同時,他對當(dāng)時社會上一些附庸風(fēng)雅的士子提出了批評,表現(xiàn)出了自身不同于流俗的個性。

是冊現(xiàn)藏于上海圖書館,為館藏國家一級文物。該冊古錦面板上有沈樹鏞題簽,冊中有趙之謙同治三年(1864)十二月、同治四年(1865)四月內(nèi)簽兩條。第一頁有趙之謙同治年間致沈樹鏞函一通,第二頁有趙之謙篆書題簽。卷尾另有趙之謙同治三年(1864)十二月的題跋。在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大字麻姑山仙壇記》中,趙之謙致沈樹鏞一函錄入如下 [6]:
《麻姑山仙壇記》已書后附繳上。此刻魯公所書只有大字本,小字本乃佗人縮臨者。(《金石錄》已疑之)大字本毀既久,近人遂珍秘小字本,幾不知有大字本矣。庚申春與胡荄甫同舟,舟中先有二客亦與試子終日談楷法,甚厭。聽余偶舉安得有人語,荄甫不為然。一日,述江西撫州城守事。一人忽言,撫州有《麻姑仙壇記》。荄甫謂:“彼知此故不俗。”余因詢:“此刻大字乎?小字乎?”客正色曰:“安得有大字?”群笑而止,告以解顏。弟謙頓首,均初仁兄同年。
題跋后鈐“之謙印信”白文印、“悲庵”朱文印。
沈樹鏞,字均初,號鄭齋,川沙城廂(今上海浦東新區(qū)川沙鎮(zhèn))人。咸豐九年(1859)中舉,官至內(nèi)閣中書。其生平雅好收藏書畫、秘籍、金石,尤對碑帖考訂精辟。同治二年(1863),其獲得宋拓本《熹平石經(jīng)》,其中有《尚書·盤庚篇》五行、《論語·為政篇》八行、《論語·堯曰篇》四行,共127字。后來,其又獲孫承澤研山齋藏《熹平石經(jīng)》殘字,遂將書齋命名為“漢石經(jīng)室”(今為黃炎培故居)。沈樹鏞著有《漢石經(jīng)室叢刻目錄》《漢石經(jīng)室跋尾》,同時與趙之謙合編有《續(xù)寰宇訪碑記》等。[7]沈樹鏞為趙之謙的至交好友。二人金石交往極為頻繁,趙之謙為其所藏碑帖廣作題跋且刻印甚多。

《年譜》第73頁至82頁可補遺一則。
咸豐辛酉年(1861)六月,作《設(shè)色花卉》冊頁七開。其一款識“珊瑚七尺種翡翠,瓔珞四垂搖瑯玕。散作軍前星火去,要留一炬記平安。赪桐多生炎方,以其喜暖也。窗前一樹謝矣,寇警亦漸平,故詩意及之。撝叔”,鈐“支自”朱文印。其二款識“珠翠首飾光陸離,刻玉作瓣火齊摛。團團圓轉(zhuǎn)無不宜,惜哉臭味乃差池。丁藍(lán)叔招赴周氏怡園觀珠球。花方盛開,相對久之。花葉視凡卉獨厚而氣甚劣。名曰‘珠球’,當(dāng)是俗呼。既圖之,并綴二十八字,亦莊亦諧,似足為花解嘲,非唐突也。辛酉六月,支自記”,鈐“支自”朱文印。其三款識“色慘淡,拒霜敢”,鈐“趙撝叔”白文印。其四款識“蓮稱‘百子’,木笏囊紫。如園見此,云名‘百子蓮’,畫存大意而已”,鈐“趙之謙”白文印。其五款識“黃裳元吉,凌云捧日”,鈐“趙叔子”白文印。其六款識“此即‘金蓮寶相’,紅蕉之別一種,來甌中始得見之,戲為寫照”[8],鈐“趙叔子”白文印。其七款識“擬忘葊作”,鈐“趙氏之謙”白文印。
此七開冊頁今藏西泠印社,畫中多繪甌中草木。辛酉年(1861)六月,趙之謙至章安,后客居數(shù)月,其間繪有《效苦瓜和尚花卉》四屏、《贈陳子余甌中草木》四屏。此七開冊頁中的“支自”款識與鈐印可見于《效苦瓜和尚花卉》四屏中的《野梅山茶》。該畫款署“支自頭陀”,由此可知“支自”為趙之謙之號。《贈陳子余甌中草木》四屏中繪有“金蓮寶相”,同為“紅蕉之別一種”。
《年譜》第83頁至101頁可補遺三則。
1.是年十一月,趙之謙為平叔畫《芍藥》扇面并題跋“同治紀(jì)元十一月,平叔自粵寄扇屬畫,時將北行,因圖《芍藥》,悲庵居士趙之謙記于東嘉官廨西偏桂性堂”,鈐“悲庵”朱文印、“之謙印信”白文印。
此扇面今藏于美國大都會藝術(shù)博物館,此前為安思遠(yuǎn)舊藏。扇面右下角鈐有“安思遠(yuǎn)”朱文印、“松瀑廬藏”朱文印。此扇面設(shè)色明艷,生動傳神,是趙之謙中年時期的花鳥畫精品之一。此為安思遠(yuǎn)收藏趙之謙作品的難得記錄,由此可見趙之謙的藝術(shù)影響力已遠(yuǎn)及北美。
2.是年夏,過廣東鹽田,目驗“罌粟墨花金線,開時在日初出,亭午則化為深紫”。此則軼事見載于趙之謙同治乙丑年(1865)九月途經(jīng)山東時繪贈“小云仁兄姻大人”絹本設(shè)色《花卉》四條屏中的一幅,款曰:“罌粟墨花金線,開時在日初出,亭午則化為深紫。辛酉十二月,粵人馬子壽告我。壬戌夏過鹽田,目驗之如此。”可見,趙之謙在繪畫創(chuàng)作上崇尚眼見為實,態(tài)度謹(jǐn)慎。
上述款識中提到的“馬子壽”生平不詳,應(yīng)為廣東人。趙之謙壬戌年(1862)夏天途經(jīng)的“鹽田”應(yīng)為廣東鹽田。
3.是年十月,趙之謙刻“叔度雙勾”朱文印,邊款云:“壬戌十月,橅漢金文為叔度作印。悲庵居士。”同月,趙之謙還為“叔度”刻過一方“叔度所得金石”(《年譜》已載)。趙之謙是年十月至少為其刻過兩方印,可見二人交情不錯。“叔度雙勾”朱文印鮮有著錄,當(dāng)為滄海遺珠。此印今藏上海朵云軒,見于《朵云軒藏印全編》一書。
《年譜》第102頁至122頁可補遺兩則。
1.是年十月,趙之謙題沈樹鏞藏《漢石門頌舊拓殘本》(按:曾為孟憲鈞藏),題書冊名簽條“《石門頌舊拓殘本》,撝叔書檢”,鈐“之謙印信”白文印。此冊之上還有沈樹鏞自題“《漢楊孟文石門頌舊》拓殘本,鄭齋寶藏”,鈐“沈樹鏞印”朱文印。二人的金石交誼可謂深厚。題跋曰:
此楊孟文石門頌舊拓本,聞為故家所藏,遭火毀,缺十之四,均初從琉璃廠書肆得之,重裱成冊。后經(jīng)俗工顛倒二處,“明”字重文,“奉魁承構(gòu)”誤列“春宣圣恩”下,計失首行下三十七字,后以“子午”下八字,“夭殘”下一字,“廢”下三十二字,“彌光”下四字,“乾通”下八字,“紀(jì)綱”下八字后,凡百七十字。是刻真東漢人杰作,近來拓本漫漶,古意隱矣,此獨字字秀發(fā),乃剩者無幾,劫灰久,空余燼,自在當(dāng)何如寶之。同治癸亥十月,會稽,弟趙之謙。
此跋后鈐“趙之謙印”白文印。前則題跋之后又補入墨本五開又半,自“躬澤有所注川”起至“言必忠義,匪石厥章”止(按:此應(yīng)為沈均初補入)。墨本外,趙之謙又在題寫前跋數(shù)日之后再作補跋:
后數(shù)日,均初又從破書中尋得首行“躬”字以下二十九字,“蓬路”以下八字,“子由”以下三十二字,“輔主”下八字,“言必”下八字,遂補于后示我,為之驚喜,神物當(dāng)合,安得并前后缺失,一夕來歸也。禱祀求之,以飽眼福,悲庵又識。計前后尚少183字。
此補跋后鈐“趙之謙印”白文印、“悲翁”朱文印。[9]
2.是年十一月,趙之謙題跋《陸懷廬供養(yǎng)佛》拓片一幅,落款“陸懷廬供養(yǎng)佛,唐貞觀陸年金應(yīng)龍造像,同治二年十一月悲庵居士持奉”,鈐“趙”朱文印、“之謙審定”白文印、“樹鏞審定”朱文印。[10]此拓片為日本私人所藏,著錄于《日本藏趙之謙金石書畫精選》一書。
據(jù)此拓片,可知此佛像為唐貞觀六年(632)金應(yīng)龍造、陸懷廬供養(yǎng)。陸懷廬生平難以查證,因其為供養(yǎng)人,故當(dāng)活躍于唐貞觀年間。此拓片落款“同治二年十一月悲庵居士持奉”。
今可見趙之謙刻“陸懷廬主”白文印一方,其有隸書邊款“同治二年十二月悲庵學(xué)完白”。此印在當(dāng)代出版的多種《趙之謙印譜》中均有著錄,或為趙之謙在同治二年(1863)十一月持奉后于次月所刻。
《年譜》第123頁至140頁可補遺五則。
1.是年甲子人日(按:即正月初七),趙之謙為沈樹鏞所藏《天一閣宋拓〈劉熊碑〉雙鉤本》以篆書題簽并落款“《天一閣宋拓〈劉熊碑〉雙鉤本》,同治甲子人日雪,之謙為均初同年題”,鈐“趙之謙印”白文印。[11]此題簽著錄于《趙之謙考釋并雙鉤〈劉熊碑〉全本》,于2022年8月由西泠印社出版社出版。
2.是年七夕,趙之謙為沈樹鏞藏《白石神君碑》以篆書題簽并落款“《白石神君碑》,甲子七夕,撝叔為均初同年題”,鈐“臣趙之謙”白文印。






筆者今據(jù)家藏民國八年(1919)十月古鑒閣藏宋拓本、上海藝苑真賞社印《漢白石神君碑》扉頁題簽補遺。該書扉頁有趙之謙題跋,冊中第二頁見“東武劉喜海燕庭氏審定金石文字之記”大朱文印,冊后有鄭際唐在乾隆甲辰年(1784)五月二十六日的題跋,其中言及“此本為萊陽初頤園先生所藏之,今春偶游廠肆得之”,鈐“云門”朱文印,冊尾另有“梁溪秦氏”白文印、“古鑒閣”朱文印、“絅孫三十年精力所聚”白文印,由此可知此冊先后經(jīng)初彭齡、鄭際唐、劉喜海、沈樹鏞四人遞藏,最后歸于秦文錦。
初彭齡,字頤園,山東萊陽人,乾隆后期進士,歷官江南御史,工部、戶部侍郎,兵部尚書。嘉慶中,先后出任云南、貴州、安徽、山西、江蘇、浙江巡撫,順天府尹。其屢次奉使赴各地審理要案,劾罷貪官污吏,同時勘察河?xùn)|鹽務(wù),清查南河工帑,后屢坐罪被貶降,道光五年(1825)卒。[12]
鄭際唐,福建侯官人,字大草,號云門。其為乾隆年間進士,官至內(nèi)閣學(xué)士,兼禮部侍郎。《廣印人傳》《全閩詩錄》稱其工書法,精篆籀、八分,暇喜摹印,貫穿“六書”,覃思研精,章法刀法,文秀絕倫。[13]
劉喜海,字燕庭,一字燕亭,號吉甫,山東諸城人,歷任汀州知府,陜西延榆道、按察使,浙江布政使。其善于鑒賞金石,藏書亦富,著有《海東金石苑》《長安獲古編》《論泉絕句》《昭陵碑考》《蒼玉洞宋人題名》《金石苑》等。[14]
同治甲子年(1864),趙之謙和沈樹鏞客居京師。沈樹鏞獲得了大量金石拓本,常請趙之謙為之撰寫題跋、題簽。沈樹鏞富甲一方,《白石神君碑》便是其客居京師時期的收藏之一。
秦文錦,字絅孫,晚清至民國時期書畫碑帖收藏家、出版家,江蘇錫山人。其在上海創(chuàng)辦了藝苑真賞社,主要影印金石書畫。由于秦文錦精于鑒賞且富于收藏,藝苑真賞社印制的書籍多為個人所藏,“碑聯(lián)集拓”等珂羅版精印系列書籍較為著名。秦文錦收藏《白石神君碑》后,完整保留并出版了趙之謙的題簽,可見趙氏在民國初年有著很高的影響力。
3.是年十月,《補環(huán)宇訪碑錄》[15]五卷刻成,趙之謙為沈樹鏞自留本的封面以篆書題“補環(huán)宇訪碑錄”書眉,并落款“同治甲子十月刻成,均初自留一本,屬為書眉,撝叔記”,鈐“漢石經(jīng)室”印。是冊現(xiàn)藏于上海圖書館。[16]
4.是年十二月,趙之謙為《皇朝謚法考》牌葉作題簽,以小篆書牌“皇朝謚法考”,并以魏碑書牌記“同治三年甲子十二月刊,趙之謙署檢”。
筆者家藏鮑康撰《皇朝謚法考》(附“續(xù)編”“補編”一卷,全二冊共五卷),觀趙之謙署檢牌葉,知其為同治三年(1864)刻本。鮑康字子年,號園叟,歙州(今安徽歙縣)人。其為道光年間舉人,官至夔州知府,因年少時曾讀王士禎《國朝謚法考》而有志續(xù)編。[17]
《皇朝謚法考》的封面題簽為祁雋藻撰寫。祁雋藻,字叔穎,號春圃、息翁間叟,晚號歡齋,山西壽陽人,嘉慶年間進士,清代著名政治家、學(xué)者,歷嘉慶、道光、咸豐、同治四朝,先后任光祿寺卿、內(nèi)閣學(xué)士兼禮部侍郎、兵部侍郎、兵部尚書、戶部尚書、禮部尚書、體仁閣大學(xué)士、軍機大臣等要職。他一生勤于著述,詩與王士禎、沈德潛齊名,被譽為“道咸間居高位而主持詩壇者”。其書法由小篆入真、行,出顏、柳,參以黃庭堅,風(fēng)格深厚遒健,自成一格。[18]
同治三年(1864),趙之謙和祁雋藻居京師。鮑康仰慕二人的書法水平,故延請他們?yōu)椤痘食u法考》題簽。
5.是年十二月,趙之謙為沈樹鏞藏《宋拓麻姑山仙壇記大字本》以楷書題簽并落款“《宋拓麻姑山仙壇記大字本》,同治甲子十二月,會稽趙之謙書檢”,鈐“之謙印記”白文印,并在《宋拓麻姑仙壇記大字本》上題跋。是冊藏于上海圖書館,前文已述及。冊后跋文經(jīng)點校后錄入如下:
魯公大字《麻姑仙壇記》宋后遂無著錄,道州何氏所藏,黃工部驤云重模一本,始獲流傳。憶壬戌,客溫州見范稚禾鹺尹家有雙鉤本,視模本遠(yuǎn)勝。惟首尾闕數(shù)十字,今均初同年以重賈購此相示,乃得見是刻真面目,詫嘆累日。舊裱剪貼已失七十八字,疑即范氏雙鉤祖本。惜遠(yuǎn)閡五千里,不能取以校正也。同治甲子十二月會稽趙之謙審定記。[19]
此跋后鈐“趙撝叔”朱白文相間印。
《年譜》第141頁至156頁可補遺五則。
1.是年六月十日,趙之謙為沈樹鏞舊藏《隋修梵石室志銘》題簽二則,一為楷書題簽“《隋修梵石室銘》,撝叔為鄭齋書”,一為篆書題簽“修凡石室志銘”,落款“‘梵’字來自西域,《釋書》始見,徐氏新附,故假‘凡’字篆之。乙丑六月十日大雨,撝叔記”。《隋修梵石室志銘》拓本(原為北京大學(xué)圖書館藏)中可見趙之謙楷書、篆書二題簽,下鈐“北京大學(xué)圖書館”朱文豎印。
2.是年夏六月,趙之謙為沈樹鏞藏《許真人井銘》內(nèi)頁引首以篆書題簽“許真人井銘”,以楷書落款“宋拓孤本舊歸嘉興張氏清儀閣,同治乙丑夏六月,鄭齋從鮑少筠得之,屬為題記,之謙”,鈐“趙之謙”白文印、“趙撝叔”朱白文相間印。同月二十三日,趙之謙為是冊函板以篆書題簽“茅山許真人井銘”,并題跋“宋拓孤本家晉齋先生舊藏,既歸張叔未解元,鮑少筠得之張氏,近復(fù)歸同年沈鄭齋。同治乙丑六月二十三日趙之謙記”,鈐“鄭齋所藏”朱文印。此應(yīng)為沈樹鏞收藏《許真人井銘》后,請趙之謙題寫了篆書引首,并請高手裝池書函,再請趙之謙題簽書函并銘刻之。[20]是冊現(xiàn)藏于上海圖書館。
3.是年初秋,趙之謙為沈樹鏞藏《張司直書元靜先生碑》以魏碑題簽并落款“《張司直書元靜先生碑》,清儀閣舊藏,同治乙丑秋初,鄭齋得于鮑氏,撝叔題簽”,且為書函作題跋“《元靜先生碑》,張司直書,撝叔。同治乙丑鄭齋寶藏”[21]。此碑拓及書函藏于日本東京臺東區(qū)立書道博物館,曾見于“悲庵歿后一三〇年紀(jì)念展”,著錄于《趙之謙的書畫和北魏的書·悲庵歿后一三〇年》。
4.是年九月,趙之謙從北京返歸,途經(jīng)山東,為“小云仁兄姻大人”作《設(shè)色花卉》四條屏。其一款曰“金蓮寶相,正法眼藏。撝叔畫閩中花果之一”,鈐“趙撝叔”朱白文相間印。其二款曰“為粟則罌,為米則囊。秀色可餐,積倉裹糧。罌粟墨花金線,開時在日初出,亭午則化為深紫。辛酉十二月,粵人馬子壽告我。壬戌夏過鹽田,目驗之如此。撝叔”,鈐“趙撝叔”朱白文相間印、“漢后隋前有此人”朱文印。其三款曰“文殊蓮,古度子。好說法,不如是。旁有九夫伸一指。撝叔戲題”,鈐“趙撝叔”朱白文相間印。其四款曰“木難珊瑚。赪桐非誣。同治乙丑九月,余自都下歸,道經(jīng)山左,小云仁兄姻大人屬圖希見,恐匆匆不能多作,略取近人耳目者為之。草草率率,殊非形似。撝叔,弟趙之謙記”,鈐“趙之謙印”白文印。[22]此《設(shè)色花卉》四條屏為絹本,今藏浙江省博物館。

5.是年冬十一月,為“子實老弟”以北魏楷書《集禊帖》八字聯(lián)“不言時事,當(dāng)知世情”,款云“此集《禊帖》八字,往客永嘉,曾請子余兄書懸坐右,頃子實老弟索書箴言,即以贈之,所謂,自勉者勉人也,同治乙丑冬十一月,呵凍作,撝叔趙之謙”,鈐“趙之謙印”白文印、“漢后隋前有此人”朱文印。此聯(lián)紙本今藏浙江寧波天一閣博物院,曾于2023年12月在浙江美術(shù)館舉辦的“朗姿玉暢——趙之謙特展”展出。
《年譜》第157頁至165頁可補遺三則。
1.是年,趙之謙應(yīng)傅以禮之囑,以楷書題寫銘刻印匣“華延年室集印,同治丙寅撝叔為節(jié)子司馬題”,鈐“之謙印信”白文印。[23] 此印匣拓片著錄于民國時期上海西泠印社出版的《悲庵銘志集存》。“節(jié)子司馬”即傅以禮。前文已提及他和趙之謙的交游,此處不再贅述。
2.是年,趙之謙得黃巖民掘古木,取以作器,并集史游《急就篇》書其側(cè),請容莊刻之。文曰:“襐飭刻畫無等雙,春草雞翹鳧翁濯。取受付予相因緣,筆研投筭膏火燭。集史游《急就篇》。同治丙寅,黃巖民掘地五丈余,得此木。撝叔取以作器,書其側(cè),容莊刻之。”[24]此古木拓片同著錄于民國時期上海西泠印社出版的《悲庵銘志集存》。
3.是年冬,趙之謙為“竟山”作《海棠圖》扇面,題曰“同治丙寅冬,為竟山畫。撝叔記”,鈐“之謙印信”白文印。[25]此扇面為日本私人所藏,著錄于《日本藏趙之謙金石書畫精選》一書。“竟山”即何澂。其字竟山,號心伯,官至福建郡丞,長于金石之學(xué),工篆刻,善畫花卉,有《思古齋雙鉤漢碑篆額》傳世,曾作《臺陽雜詠》二十四首。其與趙之謙、蒲華交好。趙之謙與何澂交游時間頗長。此處補遺是對趙之謙與何澂交游的重要補充。
《年譜》第166頁至171頁可補遺三則。
1.是年二月十八日,趙之謙應(yīng)“子余二兄招飲委羽山”,和吉子振韻作詩,并于團扇上作行書:

同治丁卯二月十八日,子余二兄招飲委羽山,和吉子振韻洞天三十六,委羽能居二。空明不可說,窺穴了無異。神仙事恍惚,甲乙誰所置。欲入抉幽怪,中有丸泥置。奇聞賤耳食,靈境艱身至。道人不解事,相惡以為媚。壘石阻洞門,筑亭侵隙地。夕陽在屋角,四顧失山翠。聊吸丹井水,一哈呼知味。昔我游天臺,再宿石橋寺。路旁蓋竹洞,視此足比志。俗士強標(biāo)目,山僧驚指示。(曇華亭右,明人題蓋竹洞天,乃一石耳,縫尺許)無能剔荒穢,豈合益文字。桃華方笑人,風(fēng)前弄沉醉。獨鶴何處飛,能無故鄉(xiāng)思。且拾方石歸,是塊亦天賜。(記誤置。)弟謙呈稿。[26]
此文后鈐“之謙印信”白文印。此團扇為日本私人所藏,著錄于《日本藏趙之謙金石書畫精選》一書。
2.是年八月,趙之謙為“節(jié)子十一丈”作《花卉》團扇,題曰“節(jié)子十一丈正。之謙畫。同治丁卯八月”,鈐“之謙印信”白文印。[27]此絹本團扇為日本私人(清水)所藏,著錄于《日本藏趙之謙金石書畫精選》一書。
3.是年八月,趙之謙與胡澍合作篆書《老子〈道德經(jīng)〉》團扇,文曰“我有三寶,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后有楷書小字落款“老子《道德經(jīng)》節(jié)子十一丈臨別之屬。之謙書。同治丁卯八月”,鈐“之謙印信”白文印。[28]此絹本團扇為日本私人所藏,著錄于《日本藏趙之謙金石書畫精選》一書。
《年譜》第172頁至179頁可補遺一則。
是年四月,趙之謙為“蘭嵒尊兄”(即白恩佑)作《繁枝密葉圖》,落款“《繁枝密葉》粉本在山村籬落之間寫似,蘭嵒尊兄大方之家粲正。同治戊辰四月?lián)质宓苤t記于宣南城舍”,鈐“之謙印信”白文印。[29]
此作曾于日本舉辦的“趙之謙誕辰一百八十年紀(jì)念展”上展出,著錄于《趙之謙的時代·趙之謙生誕百八十年紀(jì)念展》一書。
《年譜》第180頁至187頁可補遺二則。

1.是年,家可儀應(yīng)李煦齋聘,重至江山縣(今江山市),親自登江郎山,繪圖贈予趙之謙,以慰其三過衢州而未游江郎山之憾。趙之謙受贈家可儀繪《江郎山圖》后題款“《江郎山圖》,余往來三衢,不獲游江郎山。同治己巳,家可儀應(yīng)李煦齋同年聘,重至江山,親登山顛,圖之以歸,貽余此幅,撝叔記”記之,鈐“趙之謙”白文印。[30]此作為日本私人所藏,著錄于《日本藏趙之謙金石書畫精選》一書。
2.是年八月,趙之謙為“惠旉仁兄”作《牡丹圖》團扇,落款“同治己巳八月,趙之謙為惠旉仁兄屬畫”,鈐“之謙印信”白文印。[31]此絹本扇面為日本私人所藏,著錄于《日本藏趙之謙金石書畫精選》一書。
《年譜》第188頁至199頁可補遺二則。
1.是年四月,趙之謙為“松坪仁兄”作設(shè)色《枇杷花卉圖》扇面,款曰“松坪仁兄大人屬,庚午四月,撝叔弟趙之謙”,鈐“之謙”朱文連珠印。[32]此作為金箋扇面,今藏西泠印社。
2.是年十二月,趙之謙為“瓚公”書“兆雙爵室”,落款“同治九年十二月,之謙”,鈐“趙之謙印”白文印。[33]此橫批曾于日本舉辦的“趙之謙誕辰一百八十年紀(jì)念展”上展出,著錄于《趙之謙的時代·趙之謙生誕百八十年紀(jì)念展》一書。
《年譜》第200頁至207頁可補遺一則。
是年十二月二十七日,趙之謙為《北宋寫大般若波羅蜜多經(jīng)》冊題寫楷書跋尾“唐人寫經(jīng),自具一種態(tài)度,書手非一,意恉不殊,蓋亦有師法在。同治十年十二月二十七日趙之謙記”,鈐“趙之謙印”白文印。

《北宋寫大般若波羅蜜多經(jīng)》冊現(xiàn)藏于貴州省博物館,國家一級文物,唐代玄奘譯,北宋金粟山廣惠禪院僧人抄。其縱25.1厘米、橫21.8厘米,內(nèi)容為“《大般若波羅蜜多經(jīng)》卷第十三”,以墨筆書于繪有朱絲欄的黃色麻皮紙上,無書寫人之款識。經(jīng)后有“《阿毗達(dá)摩大毗婆沙論》卷第八十七”二開。裝裱成冊,有木板封底和封面。板面灑金蠟箋,題簽“滋蕙堂藏唐人寫經(jīng)”以隸書寫就,下有行書小款“經(jīng)潘氏滂喜齋葉氏麗樓鑒藏,戊子仲冬徐楨立題”。依據(jù)封面題箋,可知該經(jīng)冊原定名為“唐人寫大般若波羅蜜多經(jīng)冊”。該經(jīng)冊2008年申報并收錄于中國國家圖書館、中國國家古籍保護中心編撰的《第一批國家珍貴古籍名錄圖錄》,經(jīng)鑒定為“北宋寫金粟山廣惠禪院大藏經(jīng)本”,故更正為現(xiàn)名。經(jīng)冊卷首題寫有“海鹽金粟山廣惠禪院大藏地一十七紙”,冊后有趙之謙、葉德輝跋文。[34]
“潘氏滂喜齋”即為潘祖蔭。其字伯寅,號鄭庵,卒謚文勤,清代吳縣人,咸豐二年(1852)進士,官至工部尚書。歷任侍郎時,曾參與和主持?jǐn)?shù)十次鄉(xiāng)試、會試、殿試,被士林奉為宗師。潘氏喜愛搜羅古籍善本及金石碑版。其家中有滂喜齋,圖書、金石之富甲于吳下,其中包括宋刻本《金石錄》和《白氏文集》殘本、北宋本《廣韻》等,皆世間稀有之秘籍。其輯有《滂喜齋宋元本書目》《滂喜齋叢書》,共五十四種,所輯除晚清經(jīng)師著述外,多為其先輩及僚友之詩文集。其還著有《攀古樓彝器小識》《鄭庵詩存》等。[35]趙之謙和潘祖蔭的關(guān)系十分親厚,多次為之刻印、題跋。從《北宋寫大般若波羅蜜多經(jīng)》冊的裝池與內(nèi)容來看,實為難得之珍本。本則補遺是趙之謙和潘祖蔭金石交往的又一重要記錄。
《年譜》第208頁至215頁可補遺四則。
1.是年三月,趙之謙作《墨筆山水》,款曰“久不作畫,筆荒蕪。同治壬申三月,將有江右之行,倚裝作此。撝叔趙之謙記”,鈐“趙之謙印”白文印、“無悶”朱文印。[36] 此畫為紙本立軸,今藏臺北故宮博物院,為趙之謙即將前往江西時所作。
2.是年七月,趙之謙作《富貴昌》中堂畫一幅,并落款“《富貴昌》,同治壬申七月趙之謙”[37],鈐“趙之謙印”白文印。此畫現(xiàn)藏于日本東京國立博物館,曾見于“悲庵歿后一三〇年紀(jì)念展”,著錄于《趙之謙的書畫和北魏的書·悲庵歿后一三〇年》。
3.是年八月,趙之謙為“晴湖叔祖大人”繪《墨梅圖》紈扇,款曰“晴湖大人叔祖正,壬申八月,之謙”,鈐“趙之謙印”白文印。[38]此絹本紈扇今藏西泠印社。
4.是年,趙之謙將之江右(今江西),為訪云姻世兄作《設(shè)色花卉》團扇。

《年譜》第242頁至245頁可補遺一則。
是年三月,趙之謙為許善長碧聲吟館署題《風(fēng)云會》《瘞云巖》二書開雕,以楷書題寫了書牌、牌記,其一為“風(fēng)云會”,落款“憨寮居士書眉”,其二為“瘞云巖”,落款“憨寮居士題”,鈐“趙孺卿”朱文印,此二書背面牌均記為“光緒丁丑三月碧聲吟館開雕”。此二書目前均藏于中國國家圖書館。
許善長,字季仁,號玉泉樵子、西湖長,仁和(今浙江杭州)人。其祖父許宗彥為經(jīng)學(xué)名家,祖母梁德繩為詩人。受家學(xué)影響,許善長少年時即工詩、能文,為優(yōu)貢生,曾官至江西建昌、信州知府等。其作有傳奇《瘞云巖》《胭脂獄》《獲苓仙》《神山引》《風(fēng)云會》,另作有雜劇《靈媧石》,為12種單折短劇之合稱,今皆留存。其另有筆記集《碧聲吟館談塵》傳世,生平著作輯為《碧聲吟館叢書》。[39] 許善長和趙之謙同為浙江人,又都曾于江西為官。從上述刻書活動來看,二人交誼頗深。
《年譜》第246頁至249頁可補遺一則。
是年四月,趙之謙為許善長碧聲吟館署題《倡酬錄》開雕,以楷書題寫書牌“倡酬錄”,落款“趙之謙題”,鈐“趙之謙印”白文印,背面題楷書牌記“光緒戊寅四月碧聲吟館開雕”。是書目前亦藏于中國國家圖書館。

《年譜》第250頁至254頁可補遺一則。
是年,趙之謙在江西鄱陽以小楷錄舊作《夢游仙詩》12首于團扇之上,呈“季仁觀察大人”,鈐“趙之謙印”白文印。其文曰:
季仁觀察大人命錄舊作,呈乞誨教。
洞天恍惚挾雷風(fēng),流水琴聲一線通。休墜旁門虛大愿,要窺真相覓方瞳。拔宅何年此例開,幸成雞犬奪凡胎。良辰數(shù)到逢鳴吠,頂祝千言首一回。色目新翻寶積經(jīng),法宮威重接英靈。小巫乍降留神語,汝已銜碑爾守瓶。瓊筵再啟集簪裙,疊報彤霞蓋后車。空外一聲真裂帛,燭奴燒著蔚宗書。千年丹篆土花侵,畫個壺盧說古今。乞與凡夫分句讀,不圖荊棘自仙心。紀(jì)過循蜚見九頭,黃安五出尚淹留。靈符晝下東門啟,無賴疇能勸孝侯。赫奕威儀大將幢,得鞭不可力通扛。東鄰寫出三牛字,說與貔貅氣亦降。巧婦成炊曰大難,量沙齊唱白鳩檀。仙姑強作麻姑法,索米幾曾擲得丹。歸路雙鳧認(rèn)舊時,阿丸盜道恰多師。南華妙解成胠篋,歷劫重逢總不知。膺圖授箓要書紳,一曲湖壖乞果真。畢竟仙官工利物,黃金成處遍群神。莫訝龍鐘但欲眠,厭聽世事亦天全。五龍蟄法呼難起,一寤何妨八百年。鸞飄鳳泊有茲茲,駐景無緣買禁方。咒取毒龍親試技,那堪重嚇葉諸梁鄉(xiāng)。
《夢游仙詩》十二首。己卯鄱陽作。趙之謙。[40]
此絹本團扇藏于日本東京文景堂,著錄于《日本藏趙之謙金石書畫精選》一書。
《年譜》第255頁至267頁可補遺一則。
是年,從故紙堆中復(fù)得漢蒼龍白虎瓦朱拓,題跋之。其文曰:“漢蒼龍白虎瓦,瓦舊藏吾鄉(xiāng)王氏,咸豐庚申假拓數(shù)本,光緒庚辰復(fù)于故紙堆中得此,先后二十一年,中遭寇難,尚未散亡,幸焉。撝叔記。”此跋后鈐“趙之謙印”白文印。
此跋后另有俞平伯題跋。此拓曾先后經(jīng)周作人、鐵錚遞藏,今藏于溫州衍園美術(shù)館,見于2023年12月浙江美術(shù)館舉辦的“朗姿玉暢——趙之謙特展”,為趙之謙在咸豐庚申年(1860)借同鄉(xiāng)王氏所藏漢瓦拓得。趙之謙彼時32歲,正逢戰(zhàn)亂,顛沛流離間輾轉(zhuǎn)多地,歷21年復(fù)尋得此拓,繼而題跋之,文辭間頗多感慨。由此可見,趙之謙從青年時期起就頗為留心秦漢金石,其后更是傾心于漢魏碑版、璽印、磚瓦金石文字二十余年。
《年譜》第281頁至294頁可補遺一則。

是年六月,趙之謙為“季媺世叔大人”作《墨梅圖》扇面,落款“壬午六月,為季媺世叔大人畫此求教。舊時明月,影落江湖。遠(yuǎn)別孤山,來尋庾嶺,良足慨也。之謙記”,鈐“趙之謙印”白文印。[41]此扇面見于日本舉辦的“趙之謙誕辰一百八十年紀(jì)念展”,著錄于《趙之謙的時代·趙之謙生誕百八十年紀(jì)念展》一書。
《年譜》第295頁至303頁可補遺兩則。
1.是年三月,趙之謙遵“竟山”之囑,署題《思古齋雙勾漢碑篆額》[42](按:清光緒年間印本,為何澂所輯,目前尚有少量原本存世,殊為珍貴),題寫了封面簽條,且以楷書題寫牌葉雙面,其中正面書牌“思古齋雙勾漢碑篆額”,落款“竟山屬,撝叔書”,背面牌記“光緒癸未三月刻竟”。牌記左下可見“福州吳玉田鐫字”。
吳玉田,福建侯官人,生于清道光末年,自幼學(xué)習(xí)刻書,咸豐年間在南后街宮巷口東側(cè)開設(shè)有書坊,號“吳玉田刻坊”(按:其為晚清時期福州著名刻書坊),營業(yè)至清末。[43]
光緒癸未年(1883)即光緒九年,彼時趙之謙正客居江西南昌。此書牌、牌記為其遵“竟山”之囑而作。“竟山”即何澂,是趙之謙早年客居杭州時的至交好友。趙之謙多次為其刻印,如“竟山”印、“竟山所得金石”印等。本則補遺足以佐證趙之謙和何澂交游時間之長及交情之深。
2.是年三月,趙之謙作《水墨花卉》團扇,題曰“且騎白鳳凰。遨游神仙家。不是無顏色,羞為指甲花。癸未三月寫,呈季仁觀察大人鑒。趙之謙”,鈐“趙之謙印”白文印。[44]此絹本團扇為日本文景堂所藏,著錄于《日本藏趙之謙金石書畫精選》一書。
趙之謙是“海派”書畫的先驅(qū),更是中國近現(xiàn)代藝術(shù)史上的關(guān)鍵人物,在繪畫、書法、篆刻等領(lǐng)域皆有開創(chuàng)性貢獻(xiàn)。近年來,學(xué)界對趙之謙的研究越來越全面、深入。筆者在此契機之下,通過對海內(nèi)外博物館、圖書館、私人藏品,晚清、民國時期圖像文獻(xiàn)、百年間海內(nèi)外相關(guān)出版物、近年來的相關(guān)展覽進行爬梳和整理,補遺《年譜》四十三則,以期豐富和推進趙之謙的生平研究。
注釋
[1]徐蘅瑢.《趙之謙年譜》正誤24則[J].中國美術(shù),2023(5):65-71.
[2]參見《趙之謙銘志集存》。
[3]趙之謙銘志作品多著錄于民國十三年(1924)上海西泠印社編撰、出版的《悲庵銘志集存》一書。2004年10月22日,該書影印本在日本出版,即《趙之謙銘志集存》。因原版《悲庵銘志集存》極為貴重,本文引述內(nèi)容均以日本影印本《趙之謙銘志集存》為據(jù)。
[4]廖章榮.傅以禮《華延年室題跋》的學(xué)術(shù)價值及其缺陷[J].圖書館研究與工作.2017(11):87-91.
[5]陳振濂,主編.日本藏趙之謙金石書畫精選[M].杭州:西泠印社出版社,2008:1.
[6]上海圖書館,編.翰墨瑰寶·上海圖書館藏珍本碑帖叢刊鑒賞版第三輯·大字麻姑山仙壇記[M].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4.
[7]馬承源,主編.上海文物博物館志[M].上海社會科學(xué)院出版社,1997:470.
[8]李世南,主編.大哉丹青·趙之謙卷[M].沈剛,執(zhí)行主編.杭州:西泠印社出版社,2017:167-182.
[9]孟憲鈞.小殘卷齋藏碑帖選刊(三)[J].收藏家.2018(3):61-63.
[10]同注[5],334頁。
[11]趙之謙.趙之謙考釋并雙鉤《劉熊碑》全本[M].叢濤,編.杭州:西泠印社出版社,2022.
[12]張銀河,編著.中國鹽業(yè)人物[M].北京:中國文史出版社,2006:177.
[13]李國鈞,主編.中華書法篆刻大辭典[M].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0:383.
[14]江澄波.古刻名抄經(jīng)眼錄[M].北京聯(lián)合出版公司,2020:139.
[15]此書今多作《補寰宇訪碑錄》。此為沈均初自留本,書名依據(jù)此本封面趙之謙篆書題簽“補環(huán)宇訪碑錄”而定。
[16]鄧君浩.清代鑒藏家沈樹鏞藏石刻碑帖研究[D].中國美術(shù)學(xué)院,2022:122.
[17]吳楓,主編.簡明中國古籍辭典[M].長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87:644.
[18]山西旅游景區(qū)志叢書編委會.晉商文化旅游區(qū)志[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05:283.
[19]同注[6],60—61頁。
[20]上海圖書館,編.翰墨瑰寶·上海圖書館藏珍本碑帖叢刊鑒賞版第三輯·許真人井銘[M].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1-5.
[21]參見《趙之謙的書畫和北魏的書·悲庵歿后一三O年》。
[22]同注[8],276—285頁。
[23]同注[2],8頁。
[24]同注[2],35頁。
[25]同注[5],300頁。
[26]同注[5],34頁。
[27]同注[5],302頁。
[28]同注[5],35頁。
[29]參見《趙之謙的時代 趙之謙生誕百八十年紀(jì)念展》。
[30]同注[5],331頁。
[31]同注[5],310頁。
[32]同注[8],190—191頁。
[33]同注[8],190—191頁。
[34]李琬祎.淺談館藏《北宋寫大般若波羅蜜多經(jīng)冊》[M]//貴州省博物館編.貴博論叢(第一輯).桂林: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20:157-167.
[35]胡道靜,主編.簡明古籍辭典[M].陳光貽,虞信棠,主纂.濟南:齊魯書社,1989:64.
[36]同注[8],272—283頁。
[37]同注[21],56頁。
[38]同注[8],186—187頁。
[39]上海辭書出版社文學(xué)鑒賞辭典編纂中心,編.明清傳奇鑒賞辭典(新1版·下)[M]蔣星煜,齊森華,趙山林,主編.上海辭書出版社,2019:1595.
[40]同注[5],129頁。
[41]同注[29],12頁。
[42]趙之謙所題書牌為“思古齋雙句漢碑篆額”,其中“句”字古同“勾”字。為使讀者便于理解,本文均作“思古齋雙勾漢碑篆額”。
[43]參見《明清通俗小說書坊考辨與綜錄》。
[44]同注[5],31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