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期的牛奶

聽說有人要回來，老梁守著那箱未啟封的牛奶，靜坐堂前，已經好長時間了……

最近去老梁家，臨別，還未走出院子，忽然聽到屋內傳來老梁顫抖的呼喚聲，我返回屋內。“老梁好不好？”看著倚靠在床頭的老梁那希冀的目光，我知道她盼著我的回答。

我強忍著淚花回答：“好。”

老梁的眼神越發溫柔、明亮，好像又多生出一點兒力氣。她招呼我過去，讓我從她床底下拖出一箱牛奶。

裝牛奶的紙箱已發霉，老梁舍不得喝牛奶，把它當作寶貝藏在床下，如今她要把這箱“寶貝”送給她疼愛的寶貝疙瘩。不知出于何種考慮，我沒有收下就匆匆走了。

臨走時，我留下一句安慰她的話：“過些天就回來。”

走了幾步，我又回頭說：“這幾天沒空，再過幾天吧。”

再過幾天，幾天是多久？記憶終是淹沒了那箱牛奶和之前的約定。

時間就像一架天平，當你在它的一邊放上一個承諾，而又沒有認真對待時，天平就會因失衡而傾斜。

似乎好久沒有回去了，有時候忽然想起自己答應的事情，我的心里不免有些傷感，于是安慰自己：一放假就去看老梁。不知放過多少次假了，我始終沒有去。也不知為什么時間那么緊，連一次機會都沒找到。有時候，下定了決心，卻因為突然下雨，或與朋友的臨時約會，或別的什么事情，回老梁家的計劃就擱下了……

我終于回老梁家了。老梁安靜地靠在輪椅上，聽見我推門進來，她茫然地轉過頭。我發現她的眼眸突然亮起來，木然的臉一下子生動起來。她移動輪椅，慢慢將牛奶箱拖了出來，抱在懷里，滿臉期待地笑著。我終于接過那箱沉重的牛奶，像是兌現遲到的久遠的約定。

看著老梁欣慰的笑容，我什么都沒有說。她老了，不是什么事情都想得明白，她只是守著一箱牛奶，等著曾孫女再次回來，履行她們那個久遠的約定。

我知道，牛奶之所以過期，是因為它一直在等待那個遲到的人。

貴州省遵義市播州區實驗學校

點 評

文章以剪影式畫面開頭，懸念迭起，極具吸引力。“愿望”與實現的障礙的矛盾沖突推動著故事情節的發展。曾祖母守著一箱“寶貝”，要送給疼愛的曾孫女，卻不知牛奶已過期；“我終于接過那箱沉重的牛奶，像是兌現遲到的久遠的約定”將故事推向高潮；最后“我”的感悟又將主題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