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外五首）

一個人吃飯，在一個熱鬧飯店

一個人行走，穿過一條繁華的街

一個人看電影，周圍是一雙雙情侶

一個人在產房掙扎，

恍惚中是母親分娩的場面

一個人在廚房手忙腳亂

一個人帶著孩子風里雨里

一個人在職場，一路咬牙橫刀縱馬

一個人躺在雙人床上，身邊

是屋檐下一起生活了幾十年的他

許愿墻

愿一串木箋，兩串木箋

串起一顆顆心在風中搖曳

愿姐姐和大熊白首偕老

愿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健康長壽

愿我的后半生平安幸福

愿外甥女金榜題名

愿木箋在暖陽里能擊掌歌唱

愿你稚嫩童音，有嬌媚女聲清脆

愿你沙啞的呼喚，有遠山渾厚的回響

愿這籬笆的竹墻

有無比厚重之輕

一杯水

三年前，一杯水

你說它救了你的命

你每天喝每天喝

直至今日再喝，你覺得它

寡淡無味

那時，桃花煞是灼灼

清明煙雨，掩蓋了

你對已故父親的哀傷情緒

此刻，這棵桃樹

盛大的綠已取代天空的紅

落下透明的眼淚

阿K

早市上，阿K在和商販議價買菜

那些沿著城郊河岸的地攤，

東西便宜又新鮮

他為患白內障的老娘準備豆漿肉包

然后啃著白饃夾咸菜，每天擠公交上班

他在單位來來去去，高大卻并不惹眼

他按時下班，回家煮飯。飯后

他騎摩托去街巷載客賺錢

深夜，他打網游

看小說和人不咸不淡聊天

外來務工人員的阿K，

只有暫住證。沒有不良嗜好

身體康健

為了能在

城區買一間房子

他拼命攢錢

想住在一間白雪

一般的宮殿中

錯位

風一直流動，而我沒有注意

譬如那件我為你織的小了一號的毛衣

譬如我以為你還喜歡排骨玉米

你說——“放著吧，看看也好！”

而我的喉嚨口有根拔不去的刺

這些年，我仿佛忽略了許多信息

四季的更迭一直遵循著既定的規律

春收夏長、反季節生產也習以為常

旱獺冬眠，候鳥南行

而你去了哪里呢，同窗那個少年

公交遠去，下車的人群散盡

而我停留在起初的站臺

甚至沒有補票的機會

在麗江

那一年，我十九歲

牛仔褲的藍和天空一個顏色

白襯衫

如同水洗的明凈天空

一頂蒲草帽，一個帆布包

就這樣在麗江古城晃蕩

旅游鞋里，腳掌感受著

石塊路面的按摩，癢癢的舒坦

兩側，小酒館幡旗招展

咖啡香味從店里飄出來

小鋪子里的掛件不失時機地

逮住我驚艷的目光

突然，就想在麗江留下來

那一年，我才十九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