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水行吟

訪野鵝池

一路上只遇見冰雪，只遇見

雪中，突然凹陷下去的巨大窟窿

野鵝不在。野鵝已歸隱于摩圍山

我只遇見，擇良木而居的佳禽

海拔一千一百米的雪，被曲頸的鵝

唱出的天歌，飛落到池中

我站在雪地，像一片鵝毛

不偏，也不倚，只想沉潛

訪地下博物館：芙蓉洞

洞中奇崛的地方，我不得不俯身、蹲下

撫摸一塊光滑、冰涼的玉

我感覺，我已觸及源遠流長的水，以及

比水，更長的時間

至此一瞬，我堅信：只有水和時間

傾其所有，成就了石頭

石頭，令眾人嘆為觀止。只有

功成、身退的水和時間，才讓我肅然起敬

飄落長巖的雪，都想探訪溶洞

我與長巖面對面

我與雪面對面

我看到飄落長巖的雪

都想探訪絕壁上的溶洞

占盡先機的荊棘

把手指伸進了洞口

大拇指差一點兒就觸摸到

被煙熏火燎過的灶臺

食指差一點兒就觸摸到

被煙熏火燎過的香案

最長的中指差一點兒就觸摸到

鑲嵌在石壁上彌勒佛的微笑

在云頂山，我對尋訪的云端有些許發現

走在長巖村平平仄仄的山路，我尋訪的

心情，也平平仄仄

云頂山的云頂寺，有最安詳的佛

手指指向云端，讓我看到須臾五彩的祥云

我掌心相對、十指向上、閉目祈禱

我發現，降落人間的祥云，都落地成了雪

落在云頂山山頂，落在佛塔塔尖

老媽媽頭上，也落了一大片

摩圍山只想用厚厚的雪把自己裹起來

摩圍山大門關閉了，為2024年

并沒有遲來的第一場雪，拒絕了我

用大大的雪把自己裹起來，摩圍山

有入睡、入定的樣子

你用厚厚的棉被，代替轟轟烈烈的雪

把自己裹起來，假裝沉睡

沒有大大的雪，沒有厚厚的棉被

我摟抱自己，像摟抱火焰

我點燃的煙都不像柴火

摩圍港灣的火塘旁

我點燃的煙，一根都不像柴火

扔進火塘的煙蒂，每一個都在“嗤嗤”唏噓

火塘里，徹夜通紅的光，使你紅光滿面

自生自滅的煙蒂，使我面有愧色

我想把一支燃燒的柴火含在嘴里，極力

模仿您抽煙的樣子

這樣的行為，算不算量子糾纏

火塘夜話

請讓我帶上絕無僅有的夜色，去靠近

摩圍港灣唯一的火塘

你點燃珍藏的柴禾，讓我依偎

不熄不滅的火光，取暖

我不善言辭，我甚至害怕癡癡地凝望

我只能靜坐港灣一角，凝望一團

透徹，但絕對不肯透明的火光

我想為野鵝池易名為佩“湖”

我們嘗試著，戴上“腳鐐”

也要一步一步，到達野鵝池

我找到的野鵝池，只剩下一地鵝毛

是不是你養的野鵝，潛得太深

你發現了野鵝池的水，通往老媽媽

家的秘道，但始終沒有說

你問我看見了什么，我說

除了老媽媽，只看見了佩“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