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外二首）

我抬起頭，仰視著

那正從高處跌落的寂靜

我是被夢中的聲音喚到這里來的

那聲音準確而隱秘

平行于一切記憶或遺忘

也許它就來自這座高塔的內部

我不知道，神秘的守塔人從未現身

也許它也在其他人的夢中出現過

它的形象在我們所生活的事物里并不清晰

后來夢醒了，我和朋友們談論起此事

他們也說從未夢到過這座塔

當然，我們的談論并不是持續性的

中間會有一段時間的沉默，什么話也不說

我們進入到一種寂靜，正如這座高塔本身

麻雀

保持著雕塑的靜止，而不是起飛的姿勢

除了那永遠都不會缺席的天空

你小小的眼睛，還能看見什么呢

我們當然無法懷疑這個季節的陽光

即使它吝嗇那些谷物就像吝嗇我的心靈

自然的造物無需我們去解釋

你要看就繼續看吧

當秋天如歌聲般酣眠于生命的山谷

北風已在樹林的耳朵里筑起巢穴

我對蒼穹之上的一切并不感興趣

我只知道你和在書中啼血的那只杜鵑

不是同一種鳥，你的悲傷總是那么平靜

而這也是我們唯一相似的地方

我們去看海

我們去看海，看清晨的海

一開始，只有沉沉的浪花轟炸著堅硬的礁石

海風在一旁背誦它積蓄了一夜的憂郁

薄薄的云層從我們的眼中汲取溫度

我們手握寒冷，期待著即將來臨的日出

我們去看海，看黃昏的海

看到陽光將海面舒展成了一張巨大的豹皮

同時也照耀著，兩個空曠世界里的野性

這天地之間的蒼茫使我想到了人世的擁擠

生命如此忙碌，使我們忘記自己曾經也是一尾魚

我們去看海，其實也是為了去看它的緩慢

看那些已存在了數億年之久的景色

和它那段附著于沉默歷史中的冰冷

我們雖有無數顆心可為之沉淪

可它卻從不懷念每一個來看望它的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