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早餐店

大志從分局機關下沉到基層派出所，開啟三天輪值一個夜班的工作模式，“再忙也要吃早飯”就成了大志媽媽最常叮囑他的一句話。大志不以為然，這還用提醒嗎，早餐是開啟一天的動力源，自己怎么會不重視呢？

忙碌的清晨，人家上班，大志下班。又熬過了一個不眠之夜，早起交接班完畢，大志換下警服，決定去外面吃一頓。

昨晚接的四起警情，雖說有點一波三折，但都圓滿處理了，值班所長口頭表揚大志，年輕人有方法，有前途。大志很開心，哼著小曲啟動汽車。

巷子口的早餐店主營中式快餐，小店窗明幾凈，服務溫暖妥帖，油條、豆腐腦、小籠包、米粥、茶葉蛋、小拌菜，食客絡繹不絕。大志讀高中時就常常來此吃早餐，正好門前還有個車位，大志想：今天就在這吃吧。

墻上的電視正在播放早間新聞，女主持人字正腔圓的播報聲混在食客們嗡嗡的交談里。早餐鋪L2C7ESmHq19DjzXPmIcG2BZcdcU95X7HF7k3x3ZbEmw=子最能彰顯出一座城的煙火氣。

點好餐，大志端著餐盤側身往里走。窗邊有一處位置閑著，正合大志心意，他趕緊落座。餐盤里，油條與豆腐腦的混合香氣是熟悉的味道，大志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下半根油條。大志伸右手去盒里拽紙巾，差點兒打翻了一旁裝陳醋的瓶子。

大志一抬頭，看見鄰桌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瞪著大眼睛，齜著小白牙，盯著他笑。大志沖小女孩擠一下眼作為回應，小女孩的一雙杏核眼立馬變成了兩個彎月牙，她還俏皮地吐了一下舌頭。

小女孩正獨自在鄰座等待，不遠處她的爺爺正在前臺排隊，老爺子時不時地向小女孩招招手，示意她不要亂動，一動座位就沒了。

片刻工夫，爺爺回來了，餐盤里是兩份八寶粥，兩屜小籠包，一盤小拌菜。

“妞妞，吃包子，牛肉芹菜餡的。”爺爺笑呵呵地給小女孩夾包子。

妞妞皺著眉頭，一臉不快：“不吃，不吃，我想吃油條！”說這話時，小女孩瞧向大志。

“來，就吃一口，爺爺這就去給乖寶寶買油條。”爺爺笑盈盈地說。

小女孩乖乖地咬了一口包子，包子上留下一排整齊的小牙印。

“一口吃過了，爺爺買油條去吧。”

“再來一口，把一整個都吃了，不許任性。”爺爺嚴肅地說。

妞妞急了：“是你說的一口，我吃了，爺爺咋說話不算數呀？”

“爺爺花的錢，就得爺爺說了算，把這個吃完，要不爺爺生氣就不給買了。”爺爺繼續“威逼利誘”。

“哼，等爸爸出差回來，我讓爸爸不給你錢花。” 小女孩撅著嘴，伸出湯勺，接過包子。

“油條油大，你吃了不愛消化，包子、米粥最有營養，妞妞吃了長大高個。”爺爺微笑著，語氣緩和了很多。

純真的小女孩，慈祥的老爺爺，目睹這平凡日子里溫情的一幕，大志沒覺得小女孩任性，如果爺爺先和孫女溝通一下，尊重孩子的選擇，各取所需，不就皆大歡喜了嗎？

很快，小女孩把一個包子吃完了，爺爺起身買來一根油條和一杯豆漿，祖孫倆各自香甜地吃著。

“清明節前夕，本臺記者探望公安英烈家屬……”早間新聞鏡頭切換，鄰桌爺爺的臉龐出現在鏡頭里。

“兒子走了快兩年了，每次在大街上，看到年輕警察在執勤，就覺得那是自己的孩子，我和老伴好想他呀……我就想說，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嘈雜聲淹沒了電視新聞，沒人注意電視節目，更沒人注意埋頭吃飯的祖孫倆。望著面前背對電視并排而坐的一老一小，大志驚愕地瞪大眼睛，他想起了去年三月那天，戰友與持刀歹徒迎面搏斗的場景。一滴淚，滑過他的臉頰。他真想過去給大爺敬個禮，鞠上一躬，再抱起小女孩親一親。

“爺爺，油條脆脆的，真好吃，你也吃一口吧。”小女孩甜甜的童音把大志的思緒拽回餐桌。他緩過神，放下筷子，起身大步走向門口。

在大志的車后座上放著一個戴警帽、穿警服的小熊公仔，那是春節期間分局搞猜謎活動的獎品。大志覺得看著它很減壓，就一直擺放在車上。

他拉開車門，抓過小熊，轉身回到餐廳。

“妞妞，我是你爸爸的同事，你看這是叔叔的警官證。我特意來等你吃飯，你爸爸出差還得一陣子才能回來，他派叔叔和小熊警官保護你，你開心嗎？”

“開心！”小女孩一雙杏核眼先是一愣，又立馬變成兩個彎月牙，她把小熊警官緊緊地抱在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