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流水帶走的聲音（組詩）

聽戲

沿著西皮流水去尋找馬連良

再跟隨他去約會臥龍孔明

不需要睜開眼睛，從借東風

到空城計，方寸舞臺便神化古今

又一處鑼鼓響，被模仿的麒麟童

唱出蕭何的慧眼與苦口婆心

我還想聽替人打官司的宋士杰

只可惜日已三竿，晨起的票友

已經開始構思晚飯亮出個什么絕活兒

收拾意猶未盡的心情

自己哼包龍圖打坐在開封府

走到家門口，還端著裘盛戎的架子

進門，一瓢清水洗凈滿臉粉墨

被《梁祝》豢養

可以肯定，在這丁香盛開的夜晚

回味雙蝶起舞，被灌醉絕不止一個我

一定還有陳剛何占豪俞麗拿

一定會有對愛情憧憬和失望的男女

小提琴流出十八相送和樓臺會

已經抵達靈魂車站無數回

甜蜜不舍與別離化為吳越婉轉

定格于千古蜿蜒流水和青翠遠山

第一次聽這首曲子，不懂

蝴蝶與愛情的緣來和變幻

被這旋律豢養了幾十年，如今

已然發已白，步履也蹣跚

但依舊沉醉，因為真正的愛情

至死不渝，依然都會化蝶

被流水帶走的聲音

一邊是打敗冷風后的綻放

一邊是落花流水掀動惆悵

橫穿的軌跡，是春天被切割后的截面

歲月的淚滴流淌，不僅僅是因為傷感

一陣陣風吹來，山水

用漸漸厚重的綠遮掩清瘦

類似春愁，絲絲被帶入夢幻

不必那般步履匆匆，太陽

用溫暖的氣息融化曾經的冰封

足夠使幼苗破土，小蟲蘇醒

多看一眼，心中積攢能量

為秋天的飽滿掛出飛揚的旗幟

在即將圓潤的月下行走

銀色鋪陳，又有一灣清水映月

和我一起聽懂楊柳輕輕哼唱的小夜曲

月光的私語

微風吹送入耳，心海

泛起漣漪，月亮的語調輕柔

寫就千年流傳的溫情竹簡

情話早已遠去

那是羞澀玫瑰的青春呢喃

叮嚀，留在母親送我遠行的路口

多年以后，夢中的母親

與月光的聲音融為一體

如今，與月亮的交談已不分季節

除了裝飾山河的詞匯，更會涉及風霜雨雪

已不僅對話滿月皎潔，還要

一起慨嘆陰晴圓缺，話語隨流水遠去

夜色漸深，音量越來越低

谷雨

在水泥森林中穿行，谷雨

只是陰郁天空下何時下雨的詢問

但我知道父親的夢會被打濕

并漸漸淹沒花開的聲音，明天

站在東山頭的太陽會驚詫

一個老人會更早到達待播種的土地

守信的布谷鳥與今天相約

共同催促微風加快步伐，傳遞

春天深處加速長高的歌聲

于是，陸續破土而出的小苗便沒有了孤寂

把谷雨拉進微信，或許今夜

敲打山水的雨滴不會忘記彈奏網絡

黃昏雨

下午的天空長出骨刺

疼痛難忍，眼淚流出

向大地傳達走近蒼老的凄楚

相互感染，淚滴浸濕眼窩

共同慨嘆朝霞升起時的青春臉龐

雨點沉重，將太陽摁進西山

順手鋪開夜色，遮蔽已顯皺紋的山水

雨絲奈何不了升起的煙火

幾個小娃聽著雨聲長大，相約

去看從時光之河中撈出的月亮

洗過之后，月色干干凈凈

味道

早春的味道散布陽面山坡

一人一籃一鏟，便可聚攏

滾燙的開水激發，豈止一盤清脆

饑饉時，不及細品

味道被囫圇吞下，暫時

忘卻游蕩在春天的恐慌

溫飽后，欲望清單中添加新品

共同制作季節的饕餮盛宴

不加糖的咖啡復制生活的甘苦

此時味道飄散，與月光牽手

共同釀造春夜獨有的浪漫

加糖似乎是一種掩飾，時光

其實并不是簡單的甜膩與奶香

對一杯白開水的最后認可

標志著自己找到了平淡的本真

作者簡介>>>>

王維亮，遼寧省作家協會會員，沈陽市和平區作家協會副秘書長。作品散見于《詩潮》《中國詩人》等刊物，出版詩集《詩情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