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戲劇（組詩）

蓮 子

終其一生，人

也只能向湖底投下幾張

臉孔

善良的，就種成蓮子

用甘的殼裹起個苦的心。過

上百千年，給人家的南方

開一朵花

等春天過完，心悸的，失眠的

就剝開，去衣，浸泡一夜

煲一碗湯，等著

返老還童

走 獸

帶好了見面禮

尋昨夜半

窗外小聲叫的貓

樹叢間，沾泥的腳

常走的道——處處不見

那張凝重的臉

將好事與壞事隔開，夢

也許打破三一律。新的一天

還未到黃昏

鳶 尾

傲慢是種美德，假設

代價是沉寂

鳶尾花掙扎著

抬起頭，逃出睡眠

新 草

河岸邊。初春細雨

新草濕漉漉

浴后，對鏡撥弄額前碎發

心里

長出許多沖動

例如，悄悄地諒解

一個恨了多年的影子

春 風

在自己之中她也冷

冷著地

在牛奶盒中聽日光醒來

乍暖還寒時候

就鉆進耳朵里聽歌唱

一首紙做的

西洋濱菊在搖曳

公 園

旋轉椅屬于野心家

閑時如此，公園里。那是一種

在暈眩中傾著身子，靠想象

度日的人

她用風而非心去聽。用一朵櫻花

跑向另一朵。用雀的羽翼

藏起嗚咽的眼睛。在回憶中

她擁有過整個宇宙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