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堵墻”視域下偽紀錄片敘事結構探究

偽紀錄片采用自由切換鏡頭的方式，以紀錄片的手法將影片故事內容“虛化”，進而牢牢抓住觀影者的視線，打破屏幕的存在造成的間離體驗，即打破“第四堵墻”。在“第四堵墻”理論的基礎上，對偽紀錄片《宇宙探索編輯部》進行敘事結構分析，將有助于人們清晰地看到其具有的科學屬性。文章以“第四堵墻”為理論根基，分析影片敘事的具體結構——非線性敘事結構、因果式敘事結構以及回環套層式敘事結構，進而論證多樣的敘事結構為偽紀錄片增添了諸多趣味，同時豐富了偽紀錄片的呈現效果，從而促使偽紀錄片的拍攝手法越來越成熟。

近年來，偽紀錄片手持攝影拍攝手法已突破小眾文藝圈層，其拍攝手法在恐怖、驚悚、懸疑等類型片中均有一定應用，且正以亞類型片的形式占領電影市場。從拍攝手法上看，偽紀錄片不需要在劇本上特別營造沉浸感和真實感，晃動的攝像機輔以直白樸實的演出足以讓人有很強的代入感，能與有強烈沉浸感的一鏡到底的拍攝手法并駕齊驅。因此，偽紀錄片也被稱為“低成本的好電影”。偽紀錄片作為一種關注“真實”的類型電影，打破“第四堵墻”是其最重要的創作手法之一。這一手法可以使角色直接面向觀眾講話，增強了觀眾的參與感和沉浸感，給觀眾帶來“這就是一部真實的紀錄片”的錯覺。偽紀錄片雖然講述的是虛構故事，但它通過打破“第四堵墻”的方式使觀眾沉浸其中，進而對所看到的內容產生懷疑，使觀眾更加關注故事的主題和意義，實現了對現實世界的模仿和超越。

一、偽紀錄片的發展概況與敘事追求

1938年，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播出廣播劇《世界大戰》，其主要運用以假亂真的播報效果和音響使聽眾陷入恐慌，這是偽紀錄片的雛形。1964年，《一夜狂歡》（A hard day’s night）作為歷史上第一部真正意義上的偽紀錄片出現在大眾面前。其運用夸張戲謔的跟拍方式表現了甲殼蟲樂隊一天的生活。1984年，伍迪·艾倫的《西力傳》借助其荒誕離奇的故事和極具諷刺意味的風格為偽紀錄片注入新活力。1999年的《女巫布萊爾》以6萬美元的成本，收割了北美1.4億美元、全球2.48億美元的票房，被稱為影史上投資回報率最高的影片之一。

進入21世紀后，隨著電影拍攝技術和影視后期技術的逐漸成熟，偽紀錄片的題材也由恐怖題材逐漸擴大至喜劇、科幻、歷史、政治等方面。國內偽紀錄片的發展最早可以追溯到賈樟柯的電影作品《二十四城記》（2008年）。2016年，《中邪》用偽紀錄片的方式讓恐怖電影市場回暖。2021年，內地新銳導演孔大山的《宇宙探索編輯部》獲得了第五屆平遙國際電影展四項大獎?？傮w來看，偽紀錄片從20世紀30年代發端后經歷了諸多衍變，其既是一種影視類型，又是一種敘事表達方式和審美選擇，主要通過對現實的模仿來創造虛構的真實，進而達到驚悚、諷刺、批判等效果，以展現創作者的意圖，滿足受眾的期待。偽紀錄片作為一種較為年輕的新興電影，沿襲了紀實美學觀，繼承了寫實主義電影理論，且擁有獨特的影像視聽審美風格，在未來的電影市場中必然有較為廣闊的發展空間。

二、偽紀錄片的興起及主要創作手法

（一）偽紀錄片的興起

偽紀錄片概念的出現為電影藝術領域注入了新的活力，并引發了關于真實與虛構之間界限的探討。其結合了虛構的故事情節與紀錄片的拍攝手法，為觀眾帶來了前所未有的觀影體驗。偽紀錄片又稱仿紀錄片或類紀錄片，其核心在于運用紀錄片的拍攝技巧和敘事方式講述虛構的故事，使得電影在保持藝術性的同時，又具備強烈的真實感。此外，偽紀錄片還常常融入歷史資料畫面或人物訪談等元素，以討論過去的事件或跟拍事件中的當事人。這不僅豐富了電影的內容，還使得觀眾能夠更全面地了解故事背景，增強觀影的代入感。值得一提的是，偽紀錄片的拍攝過程中，擺拍成為一種常用的手法。攝影師可以根據自己的設想來創設特定的環境和情節，同時引導被拍攝者進行表演，再由攝影師進行拍攝，既保留了紀錄片的真實感，又融入了虛構的元素，使得電影更具張力和吸引力。偽紀錄片的興起不僅為電影創作者提供了更多的創作手段和可能性，還使觀眾在享受電影藝術的同時，對真實與虛構的界限產生更深刻的思考。

（二）“第四堵墻”與偽紀錄片之間的聯系

法國哲學家、藝術評論家丹尼斯·狄德羅在1758年創造了“第四堵墻”一詞，其主要用來描述表演者和觀眾之間存在的無形界線。如果一個舞臺布景由一個具有兩個側面和一個背面結構的空間組成，那么第四面墻就是存在于劇院空間舞臺拱門后的無形線。其是透明的屏障，能夠確保觀眾看到周圍的一切，而角色卻不知道他們正在被觀看。在偽紀錄片中，打破“第四堵墻”，即打破了既定規則而使觀眾成為故事的一部分。這樣既增強故事敘述的真實性，又使觀眾集中注意力，關注故事的敘事主題和意義。

《宇宙探索編輯部》主要講述了科幻雜志社年近中年的主編唐志軍，因一個困惑了他一生的難題，而誤入一段啼笑皆非的尋找地外文明的故事。導演采用偽紀錄片的表現形式進行拍攝。影片《宇宙探索編輯部》處處充斥著打破“第四堵墻”的元素。例如，當男主面對采訪鏡頭時，畫面中只有他一個人，看似在接受采訪，但給觀眾一種主角在與自己面對面講話的錯覺，進而使觀眾代入采訪者的角色。

三、偽紀錄片的敘事結構

偽紀錄片所談及的“偽”指的是虛假的真實，其在敘事層面通常將紀錄片的真實感與講故事所需要的偽造的真實感相結合，可見偽紀錄片在敘事結構選擇方面具有多變性。例如，《宇宙探索編輯部》在敘事過程中就以非線性敘事結構為主，同時采用了因果式敘事結構和回環式套層結構相結合的方式完成了整個故事的講述，給觀眾帶來了強烈的視覺沖擊。

（一）非線性敘事結構

電影中的非線性敘事結構通常以閃回方式展示角色，以倒敘方式敘述故事情節，同時以預設方式間接呈現未來發展，其允許導演打亂事件的原有順序，在不同時間線上跳躍。非線性敘事結構帶來的主要影響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其加強了影片的藝術性，并加深了影片的深度，從而制造懸念，增強故事的復雜性；另一方面，其使得觀眾能夠在觀看的過程中不斷猜測和推理，從而更加深入地理解和感受電影的主題和情節?！队钪嫣剿骶庉嫴俊分械姆蔷€性敘事結構不僅增強了敘事的情感表達，也加深了觀眾對電影主題的理解。例如，電影通過偽紀錄片的形式，讓觀眾參與到唐志軍的探索旅程中，體驗他的執著和對未知的追求。編輯部的成員們收到了來自遙遠星系的神秘信號，他們決定踏上尋找外星生命的征途。在這個過程中，他們遇到了各種困難和挑戰，同時也發現了許多令人驚奇的秘密。影片的敘事結構非常獨特，采用了倒敘、插敘等手法，將現實與幻想、科學與神秘交織在一起。觀眾在觀影過程中會不斷產生好奇心，不斷進行思考，并隨著劇情的深入，揭開故事的真相。同時，電影中的碎片化敘事和拼貼手法使得觀眾能夠在不同的時間點和空間中切換，從而感受到電影傳達的深層內涵。

（二）因果式敘事結構

導演通常以剪輯手法和鏡頭語言來表現事件的因果關系，影片《宇宙探索編輯部》的因果式敘事結構體現在其對故事情節的精心構建和邏輯推進上。影片通過一系列因果關系緊密相連的事件，逐步展開了編輯部成員們探尋外星生命的旅程。首先，影片設定了一個明確的起因，即編輯部收到了來自遙遠星系的神秘信號，而這個信號成為整個故事的起點，繼而引出了后續的一系列事件。此外，編輯部成員們對于這個信號的解讀和研究構成了故事的主線。接著，影片通過因果式的敘事方式，展現了編輯部成員們在探尋過程中所經歷的種種事件。當然，他們的每一次行動和決策都會引發新的后果，從而進一步推動故事的發展。例如，他們的探險行動使其與外星生物首次接觸，并引發了一系列不可預知的事件。在整個敘事過程中，各個情節的因果關系始終非常清晰且連貫。觀眾可以清楚地看到每個事件的起因和結果，從而理解整個故事的邏輯和發展趨勢。最終，影片揭示神秘信號的真相和編輯部成員們的歸宿，為整個故事畫上圓滿的句號。這個結局既是對之前所有事件的合理解釋，也是對因果關系的完美呈現。

（三）回環式套層結構

回環式套層結構主要以多層敘事鏈為敘述動力，通過時間方向上的回環往復將情節過程淡化，進而突顯敘事過程中產生的相關意義。其不給出確定的結局和意蘊，調動了觀眾參與意義建構的積極性。影片《宇宙探索編輯部》是一部充滿創意、富有深度的電影，其獨特的回環套層敘事結構為觀眾帶來了一場視覺和心靈的盛宴。需要指出的是，《宇宙探索編輯部》的回環套層式結構體現在其對故事情節的多層次構建和相互交織上。其通過設置多個敘事層面，將編輯部的現實故事與科幻元素巧妙地結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復雜而引人入勝的敘事網絡。在影片中，編輯部的現實生活構成了最外層的敘事框架。當觀眾被首次帶入這個看似普通的編輯部，并了解到編輯部成員們對于宇宙探索的執著追求和其日常工作的瑣碎時，影片就已經為觀眾提供了一個熟悉的現實背景，此處亦成為后續科幻情節的切入點。

隨著劇情的深入，影片逐漸進入第二個敘事階段，即編輯部成員們接收神秘信號并展開探險的科幻情節。這一情節充滿了奇幻和未知，同時與現實生活形成鮮明對比，為觀眾帶來了強烈的視覺沖擊和心理震撼。在這個科幻故事中，影片還巧妙地設置了更多的回環套層。例如，在探險過程中，編輯部成員們不時發現與神秘信號相關的線索，其引導著他們繼續深入調查，進而形成了一個不斷循環往復的敘事結構。此外，影片還通過角色的回憶、夢境和幻覺等手法，豐富了回環套層的層次感，使得觀眾在觀影的過程中不斷產生好奇心，認真進行思考，探究更多關于宇宙和生命的奧秘?？傊?，通過多層次的敘事構建和相互交織的情節設置，影片成功地將現實與科幻、已知與未知融合在一起，展現了一個充滿奇幻色彩的故事世界。

四、結語

偽紀錄片在表達方式上雖然與紀錄片有極大的相似之處，但其本質是注重打破“第四堵墻”并促使觀眾參與敘事。在故事表達方面，其既能采用紀錄片的“記錄真實”，亦沿用了傳統的敘事方式，向觀眾講述了“偽造的真故事”。雖然恐怖題材的作品已經深入人心并深受觀眾的喜愛，但單一的創作模式往往會讓人產生審美疲勞。因此，偽紀錄片需要積極探索更多的創作形式，并擴大題材的范圍，進一步滿足觀眾對“事實”的期待，從而通過觀眾對“真實”的思考來展現導演創作影片的真正意圖。

（信陽學院文學院）

基金項目：2023年信陽學院校級科研項目“‘第四堵墻’視域下偽紀錄片敘事結構研究”（2023—DXSWYB—007）。

作者簡介：任芳菲 （2003—），女，河南許昌人 ，本科在讀 ，研究方向為廣播電視編導。

責任編輯 黃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