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的折痕

村上春樹在文中說：“同一天的周而復始，若不在哪里留下折痕，說不定會產生錯覺。”我時常會有這種感覺，覺得日子過得平鋪直敘，沒有半點波瀾，仿佛每天都是前一天的重復。

有時我走在上班的路上，會突然停下來，怔在原地，好像要驗證一下這個世界是否還在運轉。道旁的樹還是昨天的樣子，樹葉似乎都沒有增減；路上的汽車還是黑白色居多，從來沒什么新鮮的顏色加入；來往的行人仍是不多不少，每一張面孔都似曾相識……日子平平整整，沒有一絲折痕。這樣的重復中，人的情感也是癟癟的，一點也不飽滿，好像這樣過了好幾輩子。其實，這種狀態就是麻木。麻木本該不疼不癢吧，心中卻偏偏容uifBZQd57QrprRYnEE8ytw==易生出一種叫作厭倦的情緒。

記得張愛玲小說里說過類似的話，大致意思是，對于中年人來說，十年八年是轉瞬之間；而對于年輕人，三年五載就是一生一世。中年以后，確實感覺日子過得飛快，快得留不下任何折痕。有一個現象，就是人越長大，越覺得時間過得快。為什么會這樣呢？心理學家說，人們對時間的感知，跟吸收、處理、儲存的信息量關系密切。換句話說就是，人們接受新鮮事物的時候，大腦就會處理很多信息，會覺得時間過得很長。而如果總是接受雷同的信息，大腦處理的信息變少，會覺得時間很短。孩童時期，我們正在積極探索這個世界，每天都接受大量新鮮信息，所以覺得日子過得慢。而長大后，很多東西都在重復，就會覺得過得快。比如現在，我覺得一年就是把一天重復365 次，十年就是把一年重復十次。

跟朋友談起這樣的感觸，她對我說：“其實如果你愿意，每天都可以留下折痕的。一年365 天，每天都不一樣啊。”她的日子一直過得有聲有色，不曾感到過厭倦。她說，心如止水不是我們的追求，歲月靜好也不是真正的理想狀態。生命最好的狀態，就是成為不斷翻涌著浪花的溪流。如此才能把短暫的一生，活成長長的一輩子。有人白發蒼蒼時回首一生，覺得生命像一場虛空的幻夢。而有人暮年回首時，覺得生命是一趟多姿多彩的旅行。給每個日子留一道獨特而美麗的折痕，生命就會不斷地被加長，再加長。我的這位朋友， 力求把每一天都過得有儀式感。在她看來，一年有四個季節，十二個月，二十四節氣，還有春節、中秋等美好的節日。除此之外，還有家人的生日、結婚紀念日之類的特殊日子。每天都是獨特的，朋友把每天過得很精彩。她所說的精彩，就是在平淡生活中注入新鮮元素。

這些新鮮元素，就是給日子留下的折痕。我想起電視劇《我的阿勒泰》中，李文秀說：“去愛，去生活，去受傷。”無論你多大年紀，去愛、去生活、去受傷，就會為生命留下一個個令人回味的折痕。我的一位文友，計劃重新寫一組關于二十四節氣的散文。這個題材他已經寫過一遍，但他說，再寫的話會有全新的視角。我從他的做法中，也發現了生活的最佳打開方式，就是重新選擇最佳視角。十年真的不是把一年重復十遍，每一年都是獨一無二的旅程，每一站都是無法重復的經歷。去尋找，去感受，去思考，每一天都是新鮮的。

也許你日漸老去， 記得千萬別把日子過得千篇一律。如果生活空洞蒼白，即使你活到一百歲，也不過是機械而沒有意義的重復。為每一天留下折痕，一輩子就成了一部精彩的傳奇。

（編輯 高倩/ 圖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