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麗來,因擁有極其細膩的質感和標志性的攝影技法,被稱為近代濕版印刷術。
——保羅·治奧利
保羅·治奧利(Paolo Gioli)1942年10月12日-2022年1月28日,出生于意大利羅維戈(Rovigo)的薩扎諾(Sarzano),畫家、攝影師、電影制作人。
老羅 本名羅薩里奧·斯卡帕托(Rosario Scarpato),獨立策展人,意大利與中日文化協調人。目前,與意大利外交部合作,參與日本2025年大阪世界博覽會意大利館的建設。

保羅·治奧利(Paolo Gioli)身兼畫家、攝影師、電影制作人,是過去幾十年間最具創新精神的意大利藝術家之一。最重要的是,他在各個不同的領域,都能以同樣優秀的技能廣泛實驗,同時通過重組設備,改造甚至移除部件的手段進行新的嘗試。他的實驗電影、繪畫和攝影作品被芝加哥藝術學院、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蓬皮杜藝術中心、巴黎歐洲攝影博物館、意大利現代藝術博物館、羅馬國際繪圖研究所、梵蒂岡博物館等重要公共機構收藏。他多面性的創作跨越了五十余載,盡管極具多樣性,但仍然保持統一。他的審美受到了19世紀影像先驅作品的兩種媒介的影響,在當時,攝影仍在發展,電影尚未發明。因此,藝術家在十分早期就能夠在靜止和動態影像之間展開對話,并產生了引人深思的結果。
保羅·治奧利的寶麗來作品充滿實驗性,他完全摒棄寶麗來說明書上的指示,將寶麗來膠片影像轉印到畫紙、絲綢、丙烯等多種材質上,所呈現的影像效果非常具有繪畫性,這被看做是攝影作品和繪畫作品的對話,也使寶麗來被拓展到了美術的領域。
曾在中國工作生活過的意大利獨立策展人老羅(Rosario Scarpato),作為保羅·治奧利的朋友和展覽策展人接受本刊采訪,一起聊一聊保羅·治奧利的寶麗來影像實驗。
老羅:意大利藝術家保羅·治奧利(1942-2022)是享有盛譽的攝影師和電影制片人,他將一生中大量時間用于寶麗來影像實驗。盡管寶麗來并不是他唯一使用的膠片,但他比其他藝術家都更專注于深化埃德溫·蘭德(Edwin Land)發明的膠片所能提供的各種表達的可能性。為了發掘這一媒介的巨大潛力,治奧利用近50 年的時間完成了一項超凡絕倫的哲學研究,內容涉及攝影器材、攝影史、當代藝術主題和趨勢,以及現代西方視覺考古。1978 年,他開創了一項名為“寶麗來轉印(Polaroid Transfer)”的工藝,通過簡單的壓力將寶麗來底片上的攝影圖像轉移到普通的畫紙或布料、絲綢上,從而拉近攝影與美術間的距離。
老羅:治奧利的藝術創作歷程堪稱完美,被認為是當代杰出的藝術家之一。他是第一位將寶麗來膠片上的圖像轉印到畫紙或絲綢上的人,這一成就為他贏得了國際聲譽。從國際視野看,他的攝影作品構成了一個非常獨特且獨一無二的篇章,因為沒有其他藝術家能像他那樣,將版畫和美術的密碼、技法與攝影相結合,并進行如此深入的工作。
老羅:治奧利曾是一位頗有名氣的畫家,像許多藝術家一樣,他最初是畫家,后來轉去從事電影和攝影。盡管他的繪畫生涯并非毫無前途,但1970 年代初,他開始懷疑自己繪畫的價值,于是放棄了繪畫。治奧利曾是畫家的經歷對其拍攝的寶麗來作品產生了很大影響,他自己曾說:“我對物質的熱愛起源于繪畫,并下意識地流淌到了攝影中。我對物質有一種癡迷:物質能夠產生圖像。物質內部就蘊含著圖像,你只需要把它從中提煉出來……對于寶麗來,我不會浪費別人(攝影師)丟棄的任何一種物質,比如圖層、化學物質、殘留物等。看到圖像而不能看到產生圖像的物質,會讓我感到難過。”




老羅:作為一種直接成像的正片,寶麗來膠片能為早期使用它的攝影師們提供一種紐帶,這恰巧給了治奧利一個展現攝影歷史的機會,從而創作出了“歷史系列”:作品詳細闡述了先驅者們的標志性圖像,如希波利特·巴耶爾(Hippolyte Bayard)、尼塞福爾·尼埃普斯(Nicéphore Niépce)、朱麗亞·瑪格麗特·卡梅隆(Julia Margaret Cameron)、托馬斯·伊肯斯(Thomas Eakins)和艾蒂安·朱爾斯·馬雷(Etienne-Jules Marey)。他還偏愛于展現藝術史上的標志性符號(比如關于伊特魯里亞人的系列,包含80 多件作品,每件都是獨一無二的),或是人體形象。
治奧利過去常常通過系列作品進行創作,每一系列都是對寶麗來進行實驗的成果。在這種獨特的技藝中,他發現了一個適合他探究古典藝術歷史主題的沃土——面孔、身體和人體解剖學,這使他能夠在概念和表達上進行深入的創作。治奧利通過深入寶麗來膠片本身,對其進行塑造,揭示其多層結構和某種內在性,從而提取出他想要的圖像。這樣一來,他不僅恢復了動作、手勢、手工制作的作品的價值,還恢復了眼睛、色彩、光線和光化學的價值。在治奧利的一篇文章中,他講述了自己如何在紙上鋪設寶麗來膠片的凝膠層和染料層,然后在一種既好奇又焦慮的狀態中等待看這些材料會如何改變他的圖像:圖像從其自身的試劑、底片中(就像從活生生的肉體中)移除后,它失去了保護性固定涂層,被衣物上的織料或紙的厚度吸收。當它被剝離時,就好像龐貝壁畫從墻上被剝落一樣。
“我的創作同攝影史上的先驅者一樣:如果我的作品中有‘背叛’行為,那也是背叛了技法而非攝影本身。”在治奧利使用寶麗來拍攝的作品中,他經常利用化學物質“背叛”常規載體,最終印在其他載體上,比如相紙、畫紙甚至是布料(絲綢)上,這使得他的作品看起來更像是一幅畫而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攝影作品。用治奧利本人的話說:“這是一系列的轉印和‘背叛’(針對寶麗來工藝),你在(寶麗來)操作手冊中找不到這些東西……我壓根兒沒看過它們。我預先就知道里面可能有什么了,我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如果我想做專業的事情,那我就去做其他工作了。畢竟,沒什么可學的;如果有的話,那就是有很多要發明的!”
治奧利描述了他如何將寶麗來膠片轉印到普通黑白相紙上:“……我沒有像往常一樣在寶麗來膠片的常規載體上進行顯影,而是將寶麗來底片(正面朝下)放在黑白相紙上拓印,以觀察寶麗來與黑白相紙結合時的反應,結果呈現出來的是一幅色調細膩、質量是我用黑白相紙無法達到的效果。根據黑白相紙的色調,圖像會呈現出不同的顏色,有的呈淡粉色,有的呈棕色……我會等待60 秒,取出寶麗來底片,像清洗普通照片一樣清洗相紙,最后得到圖像。這些作品的神奇之處在于,顏色會滲透并保留在黑白相紙上!”
老羅:他熱愛大自然,也熱愛攝影!月光呢?治奧利用它來創作潔白純凈的圖片。如同其他光源一樣,但月光下創作的圖片更顯詩意和幽靜。
(鳴謝:三影堂攝影藝術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