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3年,是演員黃湘麗出演獨角戲《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10周年。在《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10 周年巡演的路上,黃湘麗與劉暢共同策劃,在孟京輝戲劇工作室、新世相、村聲文化平臺共同發起了中國 100位當代女性寶麗來創作項目——《當我獨自面對》,邀請了100位不同年齡、職業、地域的當代女性參與其中。黃湘麗用絕版8×10英寸寶麗來相紙作為介質,為每一位參與的女性記錄孤本的藝術影像。她所使用的寶麗來809相紙是已經停產的大畫幅相紙,擁有即時性和不確定性,當你面對鏡頭時,沒有人知道成像的結果是什么。時間、溫度、濕度和化學的演變被快門汲取揉合體現在這種特殊的媒介上,進而呈現不同效果的影像,這與她們不同的人生景象不謀而合。黃湘麗用影像表達了這些女性獨自面對人生時的狀態,并讓每位參與者在寶麗來獨有的銀鹽膠片負像上寫下了一封信,在影像作品之上疊加了百位女性的精神外延。


黃湘麗:接觸到攝影是我在進入孟京輝戲劇工作室的第一年,當時是2009年,導演孟京輝送給我們那批演員每人一臺相機,他說希望我們在巡演的路上或自己的生活中,去記錄一些東西,那時我就喜歡上攝影了。后來大概是2013年,我和朋友去看了一個關于寶麗來的展覽,那里有很多特別經典的寶麗來相機。之前一些雜志上的寶麗來照片就引起過我的好奇和興趣,所以我就買了一臺寶麗來相機然后用它拍照。
黃湘麗:2023年,正好是我演的獨角戲作品《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公演10周年,故事講述了一個女人愛戀一個男人獨特的一生。策展人劉暢認為我這10年近1000場的演出每一場都是不可復制的,而寶麗來攝影的特質就是每次只能拍攝一張不可復制的照片,不管它的效果是好還是壞,所以我們覺得可以用寶麗來相機去做一個項目。因為我主演的戲劇名字是《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我們希望用照片去記錄100個陌生女人的故事,這樣就好像收到了100封陌生女人的來信,當時我覺得這個想法很獨特,就開始著手去做了。
黃湘麗:我們通過兩個平臺,孟京輝戲劇工作室和新世相向全社會征集100位女性參與這個項目。前期招募人選的流程我并未深度參與,直到正式拍攝時我才第一次與她們見面,所以她們是真正意義上的陌生女性,然后我們會現場進行交流再開始創作。
黃湘麗:我們用的是停產多年的絕版相紙,拍攝完成后使用藥水顯影時,誰都無法預料最終的效果,因此每一次拍攝都是一個未知的過程。這正如100 位陌生女性的人生,無法預測也無法復制。即便人生會像照片般有模糊、不完美的時候,但它就在那了,無論好壞我們都必須面對,所以我覺得《當我獨自面對》這個名字非常契合這個項目所要表達的。
黃湘麗:我在拍攝這些女性時,會先和她們聊天并讓對方講述自己的故事。我們交流和熟悉的過程,就像排練戲劇一樣,我覺得會慢慢建立某種東西。然后我會現場思考如何與對方一起創作出一張照片,我也會去詢問對方的想法,并告知她我的想法。最終,我們會找到一個能表現出自身感受且只屬于我們兩人之間的舒服狀態,在那個瞬間我就會摁下快門。而且幾乎所有的精彩瞬間不是預演出來的,都是被突然激發出來的并被抓拍的。我們完成拍攝后,她們會在劇場里面,或者后臺、觀眾席,找一個安靜的角落寫自己的故事或是期望,你會覺得那個時刻特別動人,你也絕對不會去打擾她們,但你會被她們吸引,就好像有聚光燈打在她們身上一樣。

黃湘麗:我覺得真的是太多了,因為她們每一個人都很獨特。比如有一個女孩拄著拐就來了,這個女孩長得非常高,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她那一身小麥膚色,還有特別緊致的運動線條的身材,美極了!我們通過聊天,知道她的腿是騎車的時候摔下來受傷了,她平時喜歡沖浪。這激起了我強烈的好奇心,因為我特別想要嘗試一些運動項目,但由于我演了獨角戲之后,好多運動我都不太敢去嘗試,因為我的戲只有我一個人演,我必須為了演出保證我自己不能受傷。這個女孩特別自信陽光,雖然她拄著拐來,但她一點都不介意這一點,這種態度深深地感染了我。這100位女性的人生,雖然不一定是那么完美的,但是在她們獨自面對這些困難的時候,你會發現她們的身上有一種對生活、生命的熱愛,然后這其實給了我特別大的能量。另外,我對范雨素老師的印象也很深,因為她是整個拍攝計劃的第一位嘉賓。我記得當時我們在保利劇院的舞臺上見面,她跟我說她以前就是做家政的,但是突然有一天就想寫作并且她現在已經出書了。后來我看了一些范老師的文字,我覺得太神奇了,你真的不知道每個人的身體里有多少寶藏,可能她已經沉寂或者被埋沒了很多年,但有一天這個門突然被推開了,我在她身上看到了完全不一樣的光芒。她說她寫作時不會用太華麗的詞藻,只是用平實的語言說出自己的感受,而她也因寫作更加熱愛自己的生活了。
黃湘麗:我覺得最讓我感到震動的是在阿爾勒的攝影展上。劉暢作為策展人,把這100 幅照片和100封陌生人的來信,布置在整面墻上的時候,我覺得特別震撼。就好像那些文字和照片,它們的能量完美融合在了一起,而且是巨大的能量,它會吸引你由遠及近地走近這些照片,然后你在閱讀每一封信的時候,就會沉浸在那位女性朋友的世界。


黃湘麗:我覺得它們的共同點是對瞬間的捕捉,寶麗來是在照片上定格了一個讓人心動的精彩瞬間,舞臺是把無數個這樣的瞬間連接起來呈現。但你可以在一個被定格瞬間的照片上,看到某種流動的東西,比如流動的情感,流動的光線,所以藝術都是相通的。
黃湘麗:《當我獨自面對》的畫冊已經正式出版,我的新劇獨角戲《夜色溫柔》作為“茨威格”三部曲的終篇,在2024年6月于阿那亞戲劇節紅房子劇場上演。關于攝影,我一定還會繼續進行創作的,我跟策展人劉暢還曾經說過,也許下一個10年,我們還會再做一個關于寶麗來的攝影展。其實攝影現在也是我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我覺得今后的人生中一定還會跟寶麗來有更多的連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