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簡·奧斯丁小說影視改編的多重宇宙

摘要：英國女作家簡·奧斯丁的6部長篇小說都以青年女子的愛情與婚姻故事為主線，展現了19世紀的英國社會面貌和中產階級生活圖景。自20世紀40年代以來，這些作品被多次改編成電影和電視劇，形成了奧斯丁小說的改編熱潮。文章梳理了歷年來奧斯丁小說改編成電影及電視劇的情況，從改編風格入手將其分成好萊塢式改編、遺產式改編、現代式改編三種方式，并重點探索了影視界熱衷于改編的原因，如經濟、文化、小說與影視藝術的對比等。通過多種影視劇改編形成了簡·奧斯丁小說的多重改編世界，也反映了不同時代的讀者和觀眾對奧斯丁小說的不同解讀。

關鍵詞：簡·奧斯?。浑娪案木?；《傲慢與偏見》；《理智與情感》；《勸導》；《愛瑪》

中圖分類號：I561.074；J905"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文章編號：2096-4110（2024）07（a）-0057-05

On the Multiple Adaptation Universe of Jane Austen's Novels

LIU Qiong

（School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Hainan Tropical Ocean University， Sanya Hainan， 572000， China）

Abstract： British female writer Jane Austen's six novels all revolve around the love and marriage stories of young women， showcasing the social landscape and middle-class life of 19th century England. Since the 1940s， these works have been adapted multiple times into movies and TV dramas， forming a wave of adaptation in Austen's novels. The article reviews the adaptation of Austen's novels into movies and TV dramas over the years， and divides them into three types based on adaptation styles： Hollywood style adaptation， heritage style adaptation， and modern style adaptation. It also focuses on exploring the reasons why the film and television industry is enthusiastic about adaptation， such as the comparison between economy， culture， novels， and film and television art. The adaptors have formed multiple adaptation worlds of Jane Austen's novels through various film and television adaptations， reflecting different interpretations of Austen's novels by readers and audiences from different eras.

Key words： Jane Austin; Film adaptations; Pride and Prejudice; Sense and Sensibility; Persuasion; Emma

簡·奧斯?。?775—1817年），18世紀末19世紀初英國著名女作家，她一生中共完成了6部長篇小說的創作，自問世以來不僅吸引了大量讀者，還一次又一次被改編成影視劇。梳理這些被改編的影視劇的作品，其改編者和改編風格，可以主要分為三個方式：即好萊塢式改編、遺產式改編、現代式改編。這些改編作品彰顯了奧斯丁作品的獨特魅力，也形成了簡·奧斯丁小說影視改編的多重世界。

1 奧斯丁小說的好萊塢式改編

從簡·奧斯丁小說的改編歷史看，好萊塢對奧斯丁小說的改編一向貫穿了“明星制”的改編策略，以精良的制作、大明星的“星光”加持獲得觀眾的青睞。如1940年，好萊塢的米高梅電影公司第一次改編了《傲慢與偏見》，該片編劇是赫赫有名的《美麗新世界》的作者阿道司·赫胥黎。影片中達西先生的扮演者是英國著名演員勞倫斯·奧利弗，同年因為主演了《呼嘯山莊》《蝴蝶夢》獲得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的提名，當時在好萊塢也算小有名氣。而女主角葛麗亞·嘉遜也因在《萬事師表》（1939）的表演獲得奧斯卡最佳女主角的提名。兩位當紅明星的加持，讓這部黑白影片《傲慢與偏見》在當年不僅在票房上大獲成功，還獲得了第13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藝術指導獎。而這種采用明星制的好萊塢式改編在之后的奧斯丁小說改編中屢試不爽。

到了20世紀90年代，好萊塢又一次掀起了一陣“奧斯丁改編熱潮”。1995年，好萊塢的哥倫比亞電影公司推出了《理智與情感》。該片可謂星光熠熠，英國女演員艾瑪·湯普森擔任影片編劇和女主角，扮演理智的姐姐埃莉諾。她早就因《霍華德莊園》（1993）獲得奧斯卡獎最佳女主角，還因《告別有情天》《因父之名》等多次獲得奧斯卡獎提名。男主角愛德華的扮演者休·格蘭特因出演《四個婚禮和一個葬禮》（1994）風頭正盛。該片以精良的制作、眾多明星的加盟、含蓄雋永的影片內涵等特點在當年的英美兩地均大獲成功，先后獲第68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改編劇本獎、第49屆英國電影學院獎最佳女主角獎、最佳女配角獎、最佳影片獎等。湯普森在改編過程中突出了對原作中的女性形象的塑造，以便她們能更加符合現代女性觀眾的接受度?？梢哉f，湯普森的改編突出了“重”女性形象與“輕”男性形象的平衡，導演李安也非常注意《理智與情感》的陰和陽平衡[1]。另一部引發關注的根據奧斯丁小說改編的電影是由米拉麥克斯影業公司推出《愛瑪》（1996），該片由道格拉斯·麥克格雷斯執導，年輕美麗的美國女演員格溫妮絲·帕特洛扮演愛瑪一角，該片展現了優美的英國田園風光和19世紀淑女的優雅服飾，最終該片獲得了第69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配樂獎、最佳服裝設計獎提名，以及美國編劇協會最佳改編劇本獎提名等多項獎項。

進入21世紀，好萊塢繼續以精良的制作改編奧斯丁的小說作品。2005年，由好萊塢的焦點影業公司和環球影業制作的新版《傲慢與偏見》又一次在票房上大獲成功。該片加大制作成本并由一系列優秀的英國電影人參演，包括導演喬·賴特、女主角凱拉·奈特莉、男主角馬修·麥克菲迪恩等。影片不僅描繪了伊麗莎白與達西先生之間因偏見而生的愛情故事，也展現了19世紀英國上流社會的生活日常和如畫風景，最終該片獲得第78屆奧斯卡最佳女主角、最佳配樂、最佳服裝設計、最佳美術指導等4項提名，第63屆金球獎的最佳喜劇片和最佳女主角提名，第59屆英國電影學院獎的5項提名和杰出新人獎。

由此可見，奧斯丁小說的眾多好萊塢改編版本，通過突出原著中的愛情或喜劇元素，加上青春靚麗的大明星的加盟，更容易在電影市場上獲得成功，也以此吸引更多現代觀眾重新觀看這些寫作在19世紀的經典故事。

2 奧斯丁小說的遺產式改編

遺產式改編，指的是BBC等英國電視臺按照“遺產電影”風格來對奧斯丁小說進行電視改編。所謂“遺產電影”，即Heritage Film或者Heritage Cinema，其概念由英國批評家安德魯·希格森（Andrew Higson）在1993年首次提出，用來指稱生產于20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初期的英國古裝電影。當時的英國首相撒切爾夫人推行了“國家遺產法案”，主張通過政府推廣遺產工業，也就是以商品化和商業化的途徑來進行自然景觀和私人建筑的維護與開發。而這些遺產電影則通過影像表現出“對英國貴族過去的特別呈現，在很多方面構成了撒切爾時代英國在文化發展上的癥候?！盵2]在遺產電影處于巔峰時期的20世紀80 — 90年代，那些改編自福斯特小說的遺產電影如《看得見風景的房間》（1985）就是由BBC資助拍攝的，它們與同一時期BBC制作的《勸導》（1980）、《理智與情感》（1981）、《傲慢與偏見》（1995）等奧斯丁小說改編劇集有著相似風格。這類“遺產式改編”所具有的特征包括：第一，內容通常改編自文學名著，以社會背景優越的知識分子為目標觀眾，且故事往往發生在19世紀的帝國主義英國。第二，劇中的人物以中上層社會的資產階級為主，影片在場面調度上，崇尚追求考古真實性和細節準確性的“博物館美學”。第三，視覺風格上，偏愛使用利于展現田園風光和人文景觀的長鏡頭和景深鏡頭。因此，這一時期出現的大量簡·奧斯丁小說改編電視劇，本質上與遺產電影是一致的，即通過英國歷史文化的展現、英國演員的出演、地道的英式英語、嚴謹的上流社會禮節、符合歷史真實的場景與服裝造型等影像特點，不僅向觀眾展現了英國中上層社會的生活方式，也將觀眾的目光定格在英國帝國時代已經消逝的田園生活和殖民時代的榮光，通過精美的視覺影像為英國建構出一幅虛幻的歷史圖景和精英化的民族身份。

梳理簡·奧斯丁小說改編電視劇的歷史來看，善于改編名著的BBC多次將奧斯丁的小說改編成迷你電視劇集形式。這類迷你電視劇一般3—6集不等，整部電視劇時長一般在3—6小時。由于電視劇比電影有更多的時長，因此奧斯丁的6部小說在被改編成電視劇時可以更加忠實于原著，也更多地保留了原著中的情節與人物。如《理智與情感》被BBC分別在1971年、1981年、2008年三次改編成電視劇?！稅郜敗穭t被BBC及ITV公司分別在1948年、1960年、1972年、1996年，數次進行改編?！秳駥А穭t是在1960年、1971年、1980年、1995年、2007年和2009年，6次被BBC改編成電視劇。《曼斯菲爾德莊園》電視改編版本包括1983年的6集電視劇版本、1999年的BBC電視電影版本、2007年ITV電視電影版本等3個改編版本。《諾桑覺寺》則在1987年、2007年兩次被改編成電視連續劇。《傲慢與偏見》則被BBC分別在1938年、1952年、1958年、1967年、1980年、1995年，6次改編成電視劇，其中 1995年改編版最為人稱道，曾獲得金球獎和英國電影與電視藝術學院獎的多個獎項。

在奧斯丁小說改編成電視劇過程中，參與改編次數最多的要數編劇安德魯·戴維斯。安德魯·戴維斯（Andrew Davies，1936-），英國當代著名編劇。他主要參與改編的奧斯丁小說作品包括：《傲慢與偏見》（1995）、《愛瑪》（1996）、《諾桑覺寺》（2007）、《理智與情感》（2008）、《沙地屯》（2019—2023）等。戴維斯在改編《傲慢與偏見》時，首先，在主題上注重對英國性和民族身份的挖掘，在電視劇中體現了英國歷史上等級森嚴和難以逾越的階級觀念。如對凱瑟琳夫人的傲慢無理的表現更加突出。其次，這類“遺產式改編”在形式上注重對各類莊園、城堡等國家文化遺產的展示，也注重對各種繪畫、建筑、雕塑、服飾等精美布景的展示。如1995年版本的《傲慢與偏見》中達西先生的彭伯里莊園是在萊姆莊園（Lyme Park）進行拍攝的。這座昔日供貴族狩獵時休息的城堡成為劇中最華麗的拍攝外景地，劇中當伊麗莎白第一次拜訪彭伯里莊園時，就對恢宏大氣的莊園和優美的田園風光深深著迷。編劇戴維斯改編時還特意加入了達西先生在莊園時跳進了一處池塘的場景。當他游泳完畢，身著一身濕漉漉的白襯衫走在路上，卻碰巧遇見來彭伯里參觀的伊麗莎白的場景。在電視劇播出后，達西先生扮演者演員科林·費斯成為“最性感的達西先生”的化身[3]。

總而言之，BBC與ITV等英國電視臺對奧斯丁小說進行了多種電視改編，通過精美的畫面與英國文化“遺產”場景的展示，讓奧斯丁的文學經典在不斷改編中建構起不列顛民族的想像共同體。

3 多元的現代式改編

奧斯丁小說持續受到影視界的青睞，并被一再地重新改編，在改編方式上也呈現出更加多元的發展趨勢，展現現代式改編的特征。

3.1 近似式改編

學者杰·瓦格納曾將改編的形式分為三種，其中近似式改編指的是“只從它們的原始材料吸收一些線索”，從而使得改編作品“必須與原作有相當大的距離，以便構成另一部藝術作品”[4]。在簡·奧斯丁小說的改編影視劇中，有一類是借用奧斯丁小說文本的局部元素，改編成與原作截然不同卻又“神似”的作品。如艾米·海克林自編自導的影片《獨領風騷》（Clueless，1995）是將奧斯丁的小說《愛瑪》改編成了一出充滿愛情與青春的美國校園喜劇。該片將《愛瑪》的故事背景轉換時空置換到當代美國貴族學校的學生生活中，由少女偶像艾麗西亞·希爾維斯通扮演樂于改造同學的富家女形象，因為自己的獨斷專行而鬧出不少誤會。該片用青春靚麗的少男少女取代了奧斯丁小說中的中產階級紳士女士，雖然影片投資只有區區1 200萬（IMDb統計數據），卻在美國取得了5 663萬美元的票房收入、在英國取得343.3萬美元的票房收入，同時還獲得了1995年美國影評人協會獎的最佳改編劇本獎。導演自言這部講述少女故事的電影會吸引那么多觀眾的原因完全是來自奧斯丁小說的現代改編，從而給現代觀眾帶來不小的新鮮感和陌生感。

3.2 互文式改編

這類特殊的改編方式是將作家生平與作品混合起來，呈現出一種互文式改編的特色。所謂“互文性的基本含義是文本指涉文本，或文本引述前文本。互文性是兩個或兩個以上彼此影響的文本之間的關聯性”[5]。在這類互文性改編電影中，簡奧斯丁小說中的情節與其個人經歷融合在一起，形成了某種意義上的互文結構，即小說被當作作家的自傳性書寫，在小說文本中又指涉作者自傳，兩個文本之間相互交織起來。如2007年，導演朱利安·杰拉德執導了《成為簡·奧斯丁》，將女作家奧斯丁的個人傳記與其筆下的《傲慢與偏見》中的人物結合在一起，以“達西先生”為原型塑造了簡·奧斯丁的心上人律師湯姆，湯姆與簡二人因誤會結識，在互相的偏見中又互相了解，甚至相約私奔，但最后卻迫于地位與財產的差異最終分手，這一虛構的愛情故事彌補了簡·奧斯丁終生未嫁的個人遺憾。最終該片不僅獲得票房成功，也引起了巨大反響。有著同樣改編特征的還有另一部描述奧斯丁生平的傳記電影《簡·奧斯丁的遺憾》（2007），其通過將奧斯丁的信件和日記與其小說作品互文引證，講述奧斯丁對愛情懷抱渴望，卻在現實中一再拒絕他人求婚的矛盾故事，最終形成一個法國理論家朱莉亞·克里斯蒂娃所說的“有空隙的、不完整的、散漫性的、確指性的和暗示性的文本”[6]。

3.3 女性主義改編

簡·奧斯丁作為一名生活在19世紀的女作家，其小說關注19世紀中產階級女性的愛情與婚姻的問題。而到了21世紀的女導演手中，共同的女性身份讓她們在改編奧斯丁小說時更多地從現代女性身份來考察女性面對的各種問題。如2020年，由女導演奧特姆·代·懷爾德執導、埃莉諾·卡頓編劇、安雅·泰勒-喬伊主演的《愛瑪》，該影片塑造了一個全新的、自以為是的愛瑪形象，全女性的創作班底也讓這一次改編將奧斯丁的幽默特征與現代性改編結合起來，柔和且低飽和度的色彩和精致典雅的服裝，賦予電影畫面一種油畫般的美學特質，突出了影片的浪漫愛情喜劇色彩。該片獲得第78屆金球獎最佳女主角提名、第74屆英國電影學院獎最佳服裝設計提名等多項獎項。2022年，由女導演凱莉·克拉克奈爾執導、愛麗絲·溫斯洛編劇、達科塔·約翰遜主演的電影《勸導》上映，該片也是全女性的創作班底，側重從女性主義角度進行改編，影片大量增加了女主角安妮的個人獨白與個人視角，將原著小說中因聽信他人意見而失去所愛的安妮，塑造成了一位自主自立、認識自我并勇敢追求愛情的女性形象。安妮的情感成長的歷程更接近現代女性認識自我到追求自我的過程。女性電影人這種現代女性主義的改編方式，反映的是勞拉·穆爾維在《視覺快感和敘事電影》中的觀點：“電影史特別呈現出了一種婦女被歧視和被邊緣化的壓抑圖景”，“做一個女性主義者并且制作電影這個事實本身就是一種回答?！盵7]

4 奧斯丁小說進行多重改編的原因

影視界對于奧斯丁的青睞和不斷改編有其必然的原因。

第一，在于奧斯丁小說本身的特性適宜改編，如小說中包含感人的愛情故事、強烈的戲劇沖突、有趣的人物、意味深長的結局等。如美國電影學者喬治·布魯斯東曾指出簡·奧斯丁小說與劇本的相似性：“ 與構成簡·奧斯丁風格的那些成分——缺乏具體性、不使用借喻性語言、無所不達的視點、依靠對話顯示性格、對明確性的苛求——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8]因此，艾瑪·湯普森、編劇安德魯·戴維斯一早就開始商討要把奧斯丁作品搬上銀幕。而《愛瑪》一片的編劇兼導演道格拉斯·麥克格蘭斯也曾總結道：“ 我想簡·奧斯丁會是一個非常棒的合作者……因為她很善于寫那些精巧的對話，創造一些非常令人難忘的人物，同時她在故事情節的構造上有一種難得的天分——當然最重要的，奧斯丁已經死了，那就意味著你們之間不會為雞毛蒜皮的事情就在一起爭論不休。”[9]

第二，因為簡·奧斯丁的小說著作權已經屬于公共出版范疇（即其著作超出著作權保護期），這也就意味著人們無需為此支付任何作品使用費。因此，與此相關的影視改編的費用就會非常的低廉。同時，奧斯丁小說的故事一般在英國鄉間幾家鄉紳貴族家庭展開，布景集中在窄小的背景中，因此這些小說改編的成本比較低，既不需要海外的外景地，也不需要大規模的演員陣容就可以投入拍攝。但其改編作品的商業回報卻很大，如BBC憑借著這些名著改編作品不僅贏得了收視率，還可以把這些改編作品賣到全世界并獲利頗豐?！栋谅c偏見》（1995）為BBC帶來了162.022 5萬英鎊的收入。《理智與情感》（1995）以1 600萬美元的成本收獲1.3億美元的全球票房（IMDb數據）。同時《理智與情感》（2005）以2 800萬美元的成本獲得1.2億美元的全球票房。可以說，這些改編影視作品的發行放映讓各自的制作公司獲得巨大經濟效益。

第三，好萊塢的電影公司經常會拍一些低預算但卻符合知識分子口味的小成本影片，而這些影片經常會給他們帶來各種電影獎項的肯定。據統計，每年最賣座的前20部影片中有一半是在小說基礎上改編而來，每年獲奧斯卡獎最佳影片獎提名的影片中一半以上是由小說改編而來。因此，根據奧斯丁小說改編的影片《理智與情感》《傲慢與偏見》都曾在好萊塢大獲全勝，這使得人們在電影藝術手段上不斷探索改編奧斯丁小說，希冀獲得各大電影獎項的肯定。

第四，奧斯丁小說的改編熱潮主要出現在20世紀80年代以后，這一現象展現英國公眾對于過去的貴族生活與帝國歷史有一種強烈的懷舊感，因此這些奧斯丁小說的改編電影也被納入到“遺產電影”的范疇，“制造出了一種銀幕上的國家遺產”[10]。評論家朱利安·諾斯（Julian North）將奧斯丁視為“在個人生活與作品中鮮明體現了英國的“民族遺產”的經典作家，她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暗示了一種前工業化時代的田園牧歌式的鄉村生活，在這種生活中充滿了傳統的階級和性別及等級制度的劃分、男女之間的繁文縟節與基督教的傳統價值觀”[11]。當簡·奧斯丁改編影片上映時，英國的電視臺和網站與英國國家古跡保護部門（National Trust Property）合作，告訴讀者們這些在影片中出現的莊園古跡的具體位置，成為影迷朝圣的目的地。于是當《傲慢與偏見》的影視劇上映時，拍攝外景地的萊姆莊園（Lyme Park）和查茨沃斯莊園（Chatsworth House）不僅是英國國家遺產的所在地，還迅速被蜂擁而至的影迷們包圍，英國旅游局還出售“英國遺產通行證”來推銷各種與電影拍攝相關的文化古跡和旅游地[12]。奧斯丁小說改編影視劇的熱播，也帶動了眾多游客對英國古跡進行游覽，成為現代觀眾感受舊日奢華的貴族生活的所在。

可以說，各種奧斯丁改編影視劇的熱播，不僅在經濟和票房上獲得很好回報，在獎項與口碑上也給改編者帶來了巨大榮譽，而這也成為奧斯丁小說之所以一次又一次改編的重要原因。

5 結束語

總而言之，奧斯丁的6部小說多次被好萊塢改編成電影，這些改編電影從各種闡釋角度進行解讀，類型多種多樣，也贏得各種電影獎項的肯定。而奧斯丁小說的電視劇改編版本更加豐富，主要集中在英國BBC和ITV等電視臺對奧斯丁小說進行多次改編，包括奧斯丁未完成的作品《沙地屯》也被改編成電視連續劇播出?？梢哉f，人們出于經濟、文化、影視藝術探索等原因掀起了奧斯丁小說改編熱潮，對奧斯丁小說的各種影視改編，不僅代表著不同時代讀者對奧斯丁小說的一再闡釋和閱讀，也折射出當代讀者通過影視化手段來探索奧斯丁小說的多種可能，展現了文學與影視進行互文性改編的緊密聯系。

參考文獻

[1] E·湯普森.攝制日記[J].蘇汶，譯.世界電影，1997（1）：156-198.

[2] 安德魯·希格森，李二仕.再現英國國族過去：遺產電影中的懷舊和拼貼[J].北京電影學院學報，2018（1）：148-158.

[3] DEBORAH C，IMELDA W. A Practical Understanding of Literature on Screen：Two Conversation with Andrew Davies[M]. Cambridge shir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7.

[4] 杰·瓦格納，陳梅.改編的三種方式[J]世界電影，1982（1）：31-44.

[5] 蘇珊·海沃德.電影研究關鍵詞[M].鄒贊，孫柏，李玥陽，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276.

[6] 雅克·奧蒙，米歇爾·瑪利.電影理論與批評辭典[M].崔君衍，胡玉龍，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126.

[7] L·穆爾維.電影，女性主義和先鋒[J].世界電影，1998（2）：184-203.

[8] 喬治·布魯斯通.從小說到電影[M].高駿千，譯.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1981：25.

[9] SUE P. Jane Austen on Film and Television：A Critical Study of the Adaptations[M]. Jeffer-son： McFarland amp; Company Inc， Publishers，2002.

[10]約翰·希爾，歐陽霽筱，李二仕.有關遺產電影的議題和討論[J].北京電影學院學報，2018（1）：133-147：

[11]JULIAN N. Conservative Austen， Radical Austen：Sense and Sensibility from Text to Screen， Deborah Cartmell and Imelda Whelehan eds.Adaptations：From Text to Screen，Screen to Text[M]. London：Routledge，1999.

[12]于帆.簡·奧斯丁的遺產繼承人：當代英國遺產電影的新面貌[J].電影藝術，2008（6）：125-128.

作者簡介：劉瓊（1979-），女，廣西桂林人，碩士，副教授，研究方向：比較文學，電影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