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新解密伯力檔案的情況概述、價值闡釋與現實意義

摘 要：2021年以來，俄羅斯聯邦檔案局組織外交部、聯邦安全局、內政部等機構，解密上線了370組檔案文獻，形成了“1949年哈巴羅夫斯克審判檔案”項目。該項目解密的檔案資料首度以豐富的歷史細節，勾勒伯力審判的輪廓，改變以往僅以伯力審判書控訴日本細菌戰罪行的局面。以歷史細節極大地豐富了有關伯力審判的整體認知，是日本細菌戰歷史上的核心史料，是全方位認知伯力審判、七三一部隊關鍵問題的重要證據。中俄兩國檔案互補互證，共同構成了日本細菌戰創傷的“記憶之場”，以確鑿證據全景式揭露日本細菌戰罪行歷史全貌，具有重要的史料價值與現實意義。以俄羅斯解密伯力審判檔案為契機展開中俄務實合作，以歷史真相揭露日本細菌戰反人類暴行，以和平話語凝聚國際歷史共識，為“中外文明互鑒、國際和平共建”貢獻中俄實踐樣本。

關鍵詞：伯力審判;七三一部隊;歷史記憶;解密檔案

中圖分類號：K31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24）04-0069-05

2024年是伯力審判75周年，也是紀念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9周年。在紀念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活動中，國際社會通常更關注日本細菌戰審判缺失的東京審判，而對于首次審判日本細菌戰罪行的伯力審判則鮮有提及。75年前的12月25日至30日，在蘇聯西伯利亞的城市伯力（今哈巴羅夫斯克），舉行了人類歷史上首次針對日本細菌戰犯的公開審判。伯力審判對12名細菌戰犯做出了反和平罪、戰爭罪和反人類罪的判定，這一裁決既是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的標志性成果，也構成了國際和平秩序穩固的基石。2021年，俄羅斯啟動“1949年哈巴羅夫斯克審判”項目并以線上形式對外公布，至今已發掘出370份有關伯力審判的檔案，以此為線索又可查閱到4 300余條檔案信息，涉及七三一部隊核心罪證[1]。

一、俄羅斯新解密伯力審判檔案的總體情況

長期人為的曲解或掩蓋，使我們對伯力審判的認知仍停留在1950年出版的《前日本陸軍軍人因準備和使用細菌武器被控案審判材料》[2]，這是目前可見關于伯力審判的唯一檔案匯集，中外學者以此為依托開展大范圍的罪證調查，該書經過70余年的發展已成為研究日本細菌戰史的工具書，作為基礎資料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學界有關伯力審判相關著述不多，但對伯力審判的重要歷史地位和伯力審判檔案的史料價值已達成初步共識。①值得注意的是，學界高度重視伯力審判檔案，對其進行多次修改完善，但因缺失原始檔案史料，使得相關研究仍停留在審判進程檔案的部分摘錄，②而對審判前、審判后鮮有提及，尚未能反映伯力審判全貌。長期以來，西方世界把控話語權，無視亞洲人民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中的巨大犧牲。特別是最近幾年，在歐洲頻頻出現試圖改寫二戰歷史的聲音和行為，意在貶低俄羅斯在粉碎法西斯主義和納粹主義時所發揮的重要作用;甚至，貶低、丑化蘇聯在二戰中的歷史作用，根本目的在于否認俄羅斯作為二戰勝利國的地位，破壞當今俄羅斯的形象。在此背景下，俄羅斯高度重視伯力審判的歷史價值，俄羅斯總統普京指定俄羅斯聯邦國家檔案局啟動“1941—1945年納粹對蘇聯平民犯下的罪行檔案挖掘項目”，其中包括“1949年哈巴羅夫斯克審判檔案”項目。

（一）保存機構

總體來看，俄羅斯聯邦國家檔案局在外交部、聯邦安全局、內政部的配合下，聯合俄羅斯境內14家檔案機構初步完成了對伯力審判檔案的調查（如圖1所示），其涉及的范圍之廣、參與的部門之多、發掘的檔案之多樣都是前所未有的。在上述檔案保藏機構之中，俄羅斯國家錄音檔案館、軍事歷史檔案館解密檔案資料尤為重要。俄羅斯國家錄音檔案館解密的伯力審判錄音檔案共有59盒，分為18個文件，總時長為22小時5分57秒。這些錄音的內容涵蓋了侵華日軍第一○○部隊的逐步改編、機構組成、開展人體活體實驗和野外毒性試驗，以及細菌戰的準備和實施等內容。此外，俄羅斯國家軍事歷史檔案館收藏了日本細菌戰戰犯在伯力審判庭審前的審訊記錄，共計22卷，超過1 200頁。這些檔案詳細記錄了侵華日軍第一○○部隊和第七三一部隊被俘人員中的被告和證人的供述，包括前日本陸軍軍人關于準備和使用細菌武器的罪行描述。

（二）檔案形式

從形式上看，俄羅斯新解密伯力審判檔案包括影片、文字、錄音、照片、報紙、漫畫等多種形式，涵蓋多語種，主要是俄文，也有部分英文和日文。按犯罪類型分，包括細菌武器、有毒物質、人體實驗和酷刑，以及對婦女和兒童犯罪記錄;按檔案主題分，包括戰犯審判記錄、起訴書和法庭文件;按部隊劃分，包括關東軍、憲兵隊、哈爾濱七三一部隊、長春一○○部隊、南京一六四四部隊及牡丹江六四三支隊、林口一六二支隊、孫吳六七三支隊等。其中，保存在俄羅斯國家電影和照片文獻檔案館的一部短片，拍攝于1970年，時長54秒，是迄今為止世界上最早的一部應用伯力審判素材揭露七三一部隊罪行的電影片段。與以往僅有文字檔案相比，本次解密的45張庭審照片、22小時的庭審錄音和18份新聞報道等新史料，具有顯著的證據價值和強烈的視覺沖擊力，符合世界警示記憶遺產“原圖原人原音述原史”的準則。

（三）檔案內容

以歷史脈絡為經，以檔案文獻為緯，可以框定出伯力審判檔案的總體框架，以時間為序劃分為審判前、審判中、審判后三個歷史階段。

第一，“伯力審判”的準備工作包括三部分內容。一是根據哈巴羅夫斯克邊疆區內務部的請求，從戰俘營中的100多名戰犯中篩選出12名日本細菌戰犯。這一過程包括了70多份審訊記錄和面對面對質的手寫證詞。這些材料構成了伯力審判的基礎，并被保存在俄羅斯聯邦總檢察長辦公室、俄羅斯聯邦安全局中央檔案館和哈巴羅夫斯克內務部信息中心。二是有關于俄羅斯醫療服務隊長伊萬金（音譯）針對中國境內鼠疫流行進行的審訊記錄。三是《關于進行哈巴羅夫斯克公開審判的決定》和《關于對七三一部隊領導人進行公開審判的決定》的檔案被存放在俄羅斯外交部外交政策檔案館，這些文件反映了蘇聯政府對審判日本戰犯的決策過程。

第二，“伯力審判的進程”包括五部分內容。一是起訴書及濱海法庭的審判記錄，這標志著伯力審判資料的首次公開。二是審判實況——即《太平洋之星》《秋明真理報》等報刊對審判的實時新聞報道，相關資料保存于哈巴羅夫斯克邊疆區國家檔案館、遠東國立科學圖書館和秋明地區科學圖書館。三是關于濱海軍區軍事法庭庭長J.D.切爾特科夫少將的資料，包括其照片、傳記和回憶錄。四是審判相關的漫畫作品，這些由藝術家創作的漫畫被保存在哈巴羅夫斯克地區博物館。五是庭審照片，共30余張。六是審判錄音，涵蓋了被告和證人的證詞錄音片段。

第三，“伯力審判的推廣”包括四部分內容。一是蘇聯分別發給美國、英國、中國政府的照會草案，內容涉及蘇聯對日本占領軍總司令麥克阿瑟關于釋放日本戰犯的立場，以及將日本天皇裕仁及部分日本陸軍軍人引渡蘇聯審訊的要求。二是蘇聯外交部與美國、英國和中國代表的通信。三是蘇聯司法部保存的，關于戰犯對濱海軍區軍事法庭判決的上訴文件，以及蘇聯司法部長、最高法院院長《關于駁回撤銷原判的上訴和批準發布新聞稿的報告》《蘇聯最高法院合議庭關于審查撤銷原判上訴的決定》。四是針對出版審判材料的問題，記錄了蘇聯檢察院、外交部等多個部門的商議，討論審判記錄摘要編輯出版的過程。

二、俄羅斯新解密伯力審判檔案的價值闡釋

俄羅斯新解密伯力審判檔案蘊含著大量重要的證據信息，內容真實可信、時間線索明晰、涉及地域明確、牽扯人物確鑿，一方面可與我國七三一遺址檔案文物相互印證，構成完整的侵華日軍細菌戰罪行證據鏈。另一方面，通過綜合比對中美日俄等國的多邊檔案并進行互證研究，我們能夠使有關伯力審判的歷史認知從模糊變為清晰。還原伯力審判的歷史過程是剖析侵華日軍細菌戰罪行的重要步驟。作為推動史實挖掘的新資料，這些檔案不僅有助于豐富跨學科研究的新視角，還能為審視戰后格局提供新的線索。

（一）推進史證挖掘的新史料

因侵華日軍細菌戰部隊的隱蔽性和特殊性，加之東京審判的掩蓋及美日交易等因素影響，以及日本右翼勢力的不斷否定，細菌戰罪行一度被掩蓋。因此，細菌戰史研究的重點一度以“求真”為主要訴求，即探求歷史的真相，1949年伯力審判、1956年沈陽審判和太原審判揭開了細菌戰暴行的冰山一角。

從學術價值的角度來看，伯力審判檔案為細菌戰檔案體系提供了寶貴的新史料。自20世紀80年代起，通過政府與民間的有效溝通和互動，我國學術界已基本完成對國內外保存的日本細菌戰檔案資料的調研工作。這一過程逐步構建了一個以國內外館藏檔案、口述史料和審判記錄為核心的日本細菌戰檔案體系[3]。關于伯力審判的檔案史料，限于1950年出版的《前日本陸軍軍人因準備和使用細菌武器被控案審判材料》[2]。近年來，學界雖然多次修訂再版，但依舊主要涉及伯力審判檔案的摘錄。我們在閱讀時經常發現關鍵信息位置出現省略號，這為后續研究留下了空間。總體來看，我國保存的七三一部隊罪行檔案包括戰時歷史檔案和戰后調查檔案，其中戰時歷史檔案主要以特別移送檔案為主，這是日本軍警憲兵相互勾結秘密進行人體實驗的直接證據，除此之外仍缺少第一手的文獻證據。從應用價值的角度來看，伯力審判檔案具有突出的國際影響力和公信力，可從完備證據鏈條角度深描細菌戰受害細節，正本清源以確鑿證據揭露日本侵華細菌戰罪行，增強國內民眾乃至國際社會對日本侵華細菌戰暴行的歷史認同，將歷史記憶與陳列展覽、宣傳教育結合起來，注重真聽真看真感受，促進細菌戰主題展館展陳內容的合理化、規范化和科學化，推動愛國主義教育和國防教育基地建設。

（二）豐富跨學科研究的新視角

以往關于伯力審判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從史學角度深入探討日本細菌戰罪行，這些詳盡的審判記錄不僅展現了伯力審判在法理學上的重要性，也為法學研究提供了新的視角。該審判過程完整，判決依據堅實，記錄翔實，標志著人類首次公開審判細菌戰犯罪，具有極其重要的價值。

《蘇聯刑事訴訟法》分為審前程序、公開審理、上訴等階段。審判前的過程包括追訴戰犯、偵查和起訴。在伯力審判中，參與者廣泛而具有針對性，包括法院、檢察院、當事人、證人、辯護人、專家證人和翻譯人員等。特別需要指出的是：第一，盡管審判工作由濱海軍區的軍事法庭承擔，判決書卻是以“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的名義下達的，體現了伯力審判的國家屬性。第二，考慮到細菌戰犯罪的技術專業性，審判中引入了法庭醫學檢驗委員會。該委員會由蘇聯醫學科學院大學士茹科夫·費勒什尼科夫領銜，成員包括軍醫上校、微生物學教授和獸醫。他們從醫學角度對細菌武器的研制和人體實驗罪行提供了專家證明。第三，為了保障被告人的合法權益，法庭為每位被告人提供了辯護律師。同時，翻譯人員的存在確保了被告人在訴訟過程中對信息的獲取和表達。第四，審判過程中，中國人全程沒有參與，第三方國家對日本在華細菌戰行為做出了判決，這更加凸顯了判決的客觀性和公正性。

（三）審視戰后國際格局的新線索

伯力審判開創了人類歷史上公開審判日本細菌戰犯罪的先河，揭露了戰時日本準備和實施細菌戰的歷史真相，彌補了美國主導下的東京審判在處理日本細菌戰犯方面的嚴重缺失。因此，伯力審判不僅是美蘇兩國在東京審判中的明爭暗斗的延續，也成為冷戰背景下大國對抗的一個典型事件。

學界依據美國國家檔案館保存的文件，包括美國國防部、陸軍部、海軍部、空軍部及參謀長聯席會議等部門之間的通信，探討了美蘇兩國在日本生物戰情報問題上的博弈。在美國的事先授意和現場監督之下，蘇聯收獲甚微。相反，美國成功實現了其獨占日本生物戰情報的目的。這一結果成為蘇聯發起伯力審判的導火索[4]。根據解密檔案，蘇聯外交部和內務部聯名致函斯大林，表示“蘇聯內務部的調查取證材料完全可以作為審判七三一部隊高級官員的證據，公開審判他們已成為當務之急”。根據斯大林的指示，蘇聯內務部、外交部、司法部等部門共同完成了伯力審判的準備工作。新解密的檔案直觀地還原了為期5天的審判過程，客觀反映了伯力審判中蘇聯獨自進行審判且嚴重缺乏國際參與的情況，以及對戰犯的量刑過于寬大等特點[5]。審判結束后，蘇聯檢察院、外交部等部門經過多輪協商，最終決定將審判記錄的摘編《前日本陸軍軍人因準備和使用細菌武器被控案審判材料》以俄、中、德、英、日、韓等多國文字出版。這也彰顯了伯力審判的深遠意義，不僅是將七三一部隊的罪行公之于眾，更是出于對美政治博弈和外交斗爭的戰略需求。根據俄羅斯最新解密的伯力審判檔案，不僅可以深入剖析美蘇兩國圍繞日本細菌戰情報的較量、博弈與妥協，更有助于通過“小切口”深入理解“大歷史”，從而深刻把握冷戰背景下東亞國際關系格局的變化。

三、俄羅斯新解密伯力審判檔案的現實意義與利用建議

2024年5月16日至17日，中俄兩國元首發表《中華人民共和國和俄羅斯聯邦在兩國建交75周年之際關于深化新時代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的聯合聲明》，其中明確寫明支持兩國檔案部門圍繞歷史檔案開展合作，這也為“中俄聯合開發日本細菌戰檔案”的學術構想賦予了現實意義。在北京舉行正式會談后，普京到訪哈爾濱，這里是中俄地方合作的橋頭堡，也是侵華日軍第七三一部隊所在地，曾是二戰時期侵華日軍第七三一部隊實施人體實驗、生產細菌武器、進行細菌戰的秘密大本營，是日本侵華罪行的史鑒之地、記憶之所。二戰期間，中俄兩國人民深受細菌武器之害，這也是世界人民在反法西斯戰爭中犧牲的縮影。伯力審判對相關被告方做出反和平罪、戰爭罪和反人類罪的判定。這一裁決成為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的標志性成果，并奠定了國際和平秩序的基石。21世紀以來，中俄兩國以歷史檔案為媒，通過聯合辦展、召開國際學術論壇等方式，廣泛揭露七三一部隊暴行，彰顯“共同維護二戰勝利成果和國際公平正義”的堅定承諾。2021年至今，中國從國家層面推動《侵華日軍第七三一部隊罪行檔案文獻》申報世界記憶遺產工作，與此同時，俄羅斯從國家層面挖掘整合伯力審判，這是歷史長河中的又一次“中俄相遇”。

（一）聚焦“協作力”，以地方檔案交流助力中俄務實合作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地方合作是中俄開展全方位互利合作的重要力量”。隨著中俄新時代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的確立和發展，兩國在檔案領域的交流合作日益活躍。從國家層面來看，中俄檔案合作分委會已連續召開七次會議，明確提出下一步要加強地方檔案部門之間的務實合作。具體到地方層面，黑龍江省檔案館與哈巴羅夫斯克檔案部門有著十余年的交往歷史。雙方在合作辦展、檔案復制件交換、涉俄檔案利用等方面開展了密切合作。然而，截至目前，合作領域尚未涉及伯力審判檔案。

目前，俄羅斯新解密的伯力檔案暫未引入我國。關于俄羅斯保存檔案的重要性和獲取的困難性，學界已達成普遍共識。由于各種原因，俄羅斯檔案機構收藏的檔案不易查閱，保密期限一般為75年，只有當事人或當事人的直系親屬或其委托人才有機會查閱檔案[6]?？紤]到俄羅斯以往嚴苛的檔案審查制度，此次檔案公開的窗口期機會難得，做好俄羅斯最新解密七三一部隊罪行檔案的挖掘整理工作迫在眉睫。俄羅斯保存的日本細菌戰檔案，我國掌握得還不全面，除已知的伯力審判錄音檔案外，陸續有審判記錄、戰犯日記等新線索浮出水面。以伯力審判檔案為基礎，豐富黑龍江省地方檔案機構與哈巴羅夫斯克邊疆區檔案館的人文交流內容，加強中俄兩國的交流與合作，不僅將開創跨國檔案事業交流互鑒的新篇章，而且將是地方層面歷史文化資源挖掘保護利用的重大創新成果。

設立專項課題加強學術研究。以哈爾濱為日本細菌戰史研究的新高地，團結一批相關領域專家學者，形成一批能夠代表國家層面抗戰研究和申遺工作水平的研究成果。俄羅斯保存的檔案內容主要是俄文、日文，目前相關研究相對滯后，應加大人力、投入多學科專業力量，加強檔案的翻譯、整理和研究，進一步確鑿其史證價值，提高研究的深度和廣度。與此同時，在系統整理和研究的基礎上，還要同目前掌握的中文、日文、英文資料相互結合、彼此印證，并同七三一舊址調查、考古發掘、罪證文物、陳列布展等有機結合起來，形成“遺址文物+史料文獻+審判檔案”的證據鏈閉環。

（二）聚焦“傳播力”，以中俄影視合拍實現歷史檔案活化利用

創新宣傳模式，中俄聯合圍繞日本細菌戰主題拍攝系列影視及紀實作品。2023年，紀錄片《七三一真相》在中央電視臺紀錄頻道播出，其首播收視率達到了同時段的133%，創下了單集收視率新高。該片通過結合俄羅斯保存的伯力審判檔案和我國保存的七三一部隊罪行檔案，展現了雙方資料的互補性，成為學術研究、宣傳教育和藝術創作融合的重要突破?！镀呷徽嫦唷芬匀毡炯毦鷳鹗穼W術研究成果為主要抓手，充分發掘利用俄羅斯保存的伯力審判錄音檔案，與我國保存的七三一部隊歷史罪證、口述史料相互佐證，構成了日本細菌戰創傷的“記憶之場”，以全新的視角，真實客觀地揭露了日本細菌戰罪行歷史全貌。不同于以往僅從受害者角度進行的敘述，俄羅斯保存的伯力審判錄音檔案的融入，體現了國際視野下的七三一部隊罪行研究得以平和地站在正義的立場上，把這件事講清楚。這一合作讓國際社會對七三一部隊的罪行有了更新的認識。盡快完成紀錄片《七三一真相》國際版的制作，并通過中國中央電視臺中文國際頻道（CCTV-4）、新華社海外社交平臺賬號全面推廣，并努力促成該片在俄羅斯獨立電視臺（VGTRK）、紅星電視臺等俄羅斯主流媒體的播出，以此在中俄兩國間構建細菌戰歷史事實的傳播網絡，多渠道推進日本侵華細菌戰史實的國際傳播，培育中俄歷史記憶共同點，進而與世界人民實現最廣泛連接，爭取國際輿論支持，增強國際社會對日本細菌戰暴行的認知。

（三）聚焦“公信力”，以中俄聯合申遺捍衛歷史真相

隨著2024年中俄建交75周年的到來，以及2025年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80周年的重要時刻，我們迎來了一個獨特的歷史機遇。在這個特殊的時刻，建議中俄兩國共同將七三一部隊罪行檔案申報為世界記憶遺產，旨在通過這一行動，進一步落實兩國元首關于“共同維護二戰勝利成果和國際公平正義”的共識，同時在全球范圍內廣泛揭露七三一部隊的反人類暴行，捍衛歷史真相，維護世界和平。

申遺的過程是為了捍衛不容置疑的歷史真相，也是為了凝聚社會各界的認同力量，更是為了堅守不能忘卻的創傷記憶。七三一部隊罪行檔案申遺是侵華日軍第七三一部隊遺址研究宣傳工作的第一個目標任務，受到國家、省領導高度關注。2023年1月，黑龍江省為落實中央領導批示精神，組織申報的“侵華日軍第七三一部隊罪行檔案文獻”成功入選《第五批中國檔案文獻遺產名錄》[7]，下一步申報世界記憶遺產工作亟待展開，這為中俄聯合申遺提供了資源儲備和流程鋪墊[8]。俄羅斯是二戰中第二大生物武器受害國，至少有93名蘇聯人被送至七三一部隊用于人體實驗。黑龍江省檔案館、吉林省檔案館保存了9名蘇聯人“特別輸送”檔案[9]。俄羅斯新解密伯力審判檔案是直接證明侵華日軍進行細菌戰、人體實驗等反人類罪行的鐵證，可以與我國保存的日本細菌戰檔案相互印證，構成完整的證據鏈條，是堅決駁斥日本右翼勢力企圖否認、掩蓋歷史行為的有力證據。

中俄聯合申遺是以歷史真相揭露罪行本質，是我國在二戰歷史記憶檔案申遺領域的全新嘗試，有助于實現更多國家、更多民族、更多民眾對日本細菌戰暴行的系統性認知和深層次防范。直面當今世界頻繁出現改寫日本侵華歷史的聲音和行為，以確鑿史實正本清源，從根本上駁斥日本右翼勢力錯誤歷史觀，聯合國際和平力量給那些企圖“翻案”的勢力敲響警鐘，向世界發出捍衛二戰勝利成果的中國聲音。與此同時，也將從另一個側面展現中國作為“負責任大國”對世界記憶遺產保護事業所做出的巨大努力，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提供中國方案，貢獻中國智慧，體現大國擔當，進而向世界傳遞中俄兩國人民祈愿和平、維護正義的價值理念。

“戰爭起源于人之思想，故務需于人之思想中筑起保衛和平之屏障。日本侵華細菌戰是二戰歷史上典型的反人類暴行，相互纏繞的記憶場深遠影響著中美日俄等多國關系，中俄兩國保存的七三一部隊罪行檔案是警醒人類反思戰爭、珍愛和平的最好教材。中俄以聯合申遺的方式，主動肩負起罪證挖掘、遺址保護等歷史重任，這是對歷史的尊重，也是對未來的負責，以中俄兩國之力為歷史正義撐腰，為和平發展護航，向世界發出維護二戰成果與維護國際公平正義的中俄最強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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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海內外研究伯力審判的學術成果主要有：吳恩遠.伯力審判現實意義愈益彰顯[N].環球時報，2021-09-09（14）;孫家紅.從“拒絕遺忘”到“正視歷史”——1949年前蘇聯伯力城戰犯審判摭論[J].社會科學論壇，2015（11）：219-223;陳致遠，朱清如.六十年來國內外日本細菌戰史研究述評[J].抗日戰爭研究，2011（2）：138-150;楊軍.戰后國內法院對日審判研究——以伯力審判為例[J].理論界，2017（7）：88-95;124;Eergeevich S. Boli Trial and Japan’s Bacterial Warfare[J]. Journal of Social Science and Humanities，2022，4（3）; Romanova， V. V，Shulatov， et al. The Echo of the Khabarovsk Trials： The USSR and the Allegation Campaign against the USA of Using Biological Warfare during the Korean War （1950-1953） [J]. History of Medicine，2018，5;Romanova V. From the Tokyo to Khabarovsk trials： the history of the preparation of the trial of Japanese war criminals and bacteriologist[J]. History of Medicine/ru，2015，2（1）;Jing-Bao N. The West's dismissal of the Khabarovsk trial as 'communist propaganda'： ideology， evidence and international bioethics[J]. Journal of bioethical inquiry，2004，1（1）。學界多依據1950年由莫斯科外文書籍出版局印行的《前日本陸軍軍人因準備和使用細菌武器被控案審判材料》開展七三一部隊罪證挖掘取得豐碩成果，但對2021年俄羅斯最新解密的伯力審判檔案著墨不多，這也給本文的研究留有較大空間。

②伯力審判材料再版的學術成果主要有：佛洋.伯力審判檔案——12名前日本細菌戰犯自供詞[M].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張樹軍，李忠杰.伯力審判檔案——日軍細菌戰罪行披露[M].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16;對日戰犯審判文獻叢刊編委會.伯力審判庭審記錄（中、英、俄、德、日文版）[M].北京：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6;孫家紅.伯力城審判[M].北京：九州出版社，2020.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抗日戰爭研究專項工程“侵華日軍細菌戰罪行史料整理及專題數據庫建設”（16KZD014）階段性成果;黑龍江省哲學社會科學研究規劃項目“社會記憶視野下侵華日軍細菌戰檔案研究”（23ZSD337）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宮文婧，副研究員，從事日本細菌戰史等方面的研究;鞠坤依，助理研究員，博士研究生，從事哈爾濱俄羅斯僑民歷史、口述史等方面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