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鋼琴曲

序

“幽熒號”行星。

這是一顆距地球數十萬光年遠的巖質流浪行星，有一層稀薄的大氣，地表溫度接近絕對零度。

幽熒號當空，懸掛著的人造衛星——“緘默者”正泛著幽藍的光。一座小山丘上，李纖借著這微弱的光亮眺望四周，在他身后，月亮河基地只是一塊模糊的光斑。

李纖是“夜鶯”行動隊的隊長，也是月亮河基地的首席科學家。此時，他身旁聚集著幾抹身影。

“依然沒有發現‘夜鶯’的蹤跡，天亮的話，我們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繼續搜尋，一定要戴好盲視鏡，不要擾動它們。”

一

十幾年前，人類的一支外星系生命探索隊接收到斷斷續續的生命信號。通過解析與還原，大家驚訝地發現，這種生命似乎沒有固定的形態，也無法分析其生物構成。

人們百思不得其解，數年間，多個用于觀測的同步軌道衛星抵達了這顆飄蕩在宇宙中的行星，卻搜尋不到任何生命蹤跡。人類將隱藏觀察者狀態的盲視鏡投入使用后，才發現這些生命原來存在于量子尺度，還會像“幽靈”一樣變換形態和顏色，一旦被觀察到就迅速潰滅，同時發出一陣鋼琴曲般的聲音，因此，人們稱之為“夜鶯”。

之前投放的衛星無疑成了“殺手”，絕大多數“夜鶯”因被觀察而潰滅。而據人類計算，幽熒號很快會被它前進路上一顆正值壯年的、比太陽還要強壯的恒星——“超級太陽”捕獲，成為這個恒星系的一分子。但同樣，超級太陽也會被視作觀察者。

情況緊急，為了挽回這一局面，位于地球的星球聯盟總部立即行動，禁止了所有主動觀測行為。同時啟動“夜鶯計劃”，組建“夜鶯”行動隊，建立月亮河基地，并投放僅被動接收信號、不主動進行觀察的巨型鏡面衛星——緘默者，希望能夠保護僅存的“夜鶯”。

幽熒號地表被冰殼覆蓋，環境惡劣，搜索工作進展十分緩慢。據緘默者接收的消息，整顆星球上僅存1只“夜鶯”，此時離被超級太陽捕獲的時間已經不遠了。

“沒有雷達和衛星的幫助，這場行動只能依靠穿戴式盲視鏡和雙眼。即使希望渺茫，我們也要作出努力，一定要找到僅存的‘夜鶯’！”這是李纖的最后動員。

二

李纖等人降落到一個巨大的隕石坑底部——他們計算分析了這只“夜鶯”最有可能存在的幾個地點，而這里是最后一處。倒計時不斷催促著他們，來自超級太陽輻射的粒子濃度正在攀升。“夜鶯”是人類第一次發現的外星生物，也可能是絕無僅有的存在于量子尺度的生命，想到它們或許會就此消失，李纖有些悲傷。

突然，有個隊員發現了什么，忍不住叫道：“在那兒！”

透過盲視鏡，他們看到一個半透明的身影懸浮在一塊環形巖石上，身上流轉著光，像是一對振翅的羽翼，又像一顆脆弱的肥皂泡。

李纖的直覺告訴他，這就是他們苦苦尋覓的“夜鶯”，但他已經沒有時間欣賞了。他迅速取出一個保護裝置，小心翼翼地將“夜鶯”安置在里面。上空，超級太陽正緩緩浮現。

三

隊員們退回基地，聚攏在一起，能夠親眼見證拯救“夜鶯”的這一刻，他們激動無比。

李纖小心翼翼地將保護裝置摟在懷里，快步走向后方山谷中的返回艙，準備將其帶回總部。即將跨進太空艙門時，他們突然感受到太空中傳來一陣令人眩暈的脈沖信號，它富有節奏，似乎在召喚“夜鶯”。

“不好！”眾人回過神來，驚訝地看到保護裝置溢出絢爛的光芒，在幽藍的“圓月”下，“夜鶯”奏響的旋律就像一首《月光曲》，優美又令人絕望地盤旋在空曠的行星地表——它消失了。

這信號來自何方？又由誰發出？他們打開儀器，追尋著信號的蹤跡，令所有人想不到的是，源頭指向了超級太陽。

李纖遙遙地望著那團包裹著橘紅色焰光的光團，它正在成為幽熒號的恒星。“這絕非偶然。”李纖說，“或許，這是另一群智慧生命的‘杰作’，它們極有可能就住在這顆恒星之中。”

將最新發現向星球聯盟總部報告后，李纖和隊員們安靜地仰望天空，似乎想讓宇宙的深淵作出回答。或許，真正的“夜鶯”行動才剛剛開始……

（責任編輯 / 牛一名" "美術編輯 / 胡美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