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地里的獨白（外二首）

在一個年久失修的樹洞里

踽踽，樹林的每一次喧嘩

都激起來自地底的回音

看見，喑啞的未來絮語

反復確認中認定，酒瓶

已經失了規律。綠色

在男人的背后逐漸消沉

白發衣冠楚楚，初冬的

新雪還未及降落。新風

聽著過往的一句句懺悔

禾苗喃喃自語。

萬物都在用自己的語言

回答哲學的種種隱喻

十歲時種下的桃核沒能長成

參天的姿態。丟棄的豆芽

在某處給我寄來信件，

一整個童年向我傾塌下來

若干年后

耳鳴聲會越發清晰

一再叫囂著沉默的囈語

它是內臟的發聲器官

鞋子里的頭發團團圓圓

一個短發的女人

外物與她對抗多年

陷在光陰的戰爭里

因為仇恨，而無法自由地給予

要尊重沙子對波濤的低語

高山上的遺骸

能追溯到

一片新綠的萌動

逝去的每一秒鐘都

飄落在另一個人的肩頭

而大地的風依舊固執地

吹落成熟的豆莢

我們的愛是會死去的

四月會對遺落的身體做些什么呢？

像飽滿的子房一樣

孕育一朵未必結果的花

相片

光影誕生造物的復制品

攝人心魄，凝固綠蔭一叢

湖水里不敢上岸的魚

溺于鏡頭內外

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張張臉

在記憶中不斷地浮潛

他們代表語意不明的各種符號

一再，拆解過往

天欲落雨，烏云分娩一個夕陽

框定的圖像下

覆蓋著小白花，無名的悲喜

在容顏的不斷變幻之后

縫隙里投下的那一眼

是否還沉淀著舊日的水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