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外二首）

做窒息練習，用塑料袋蒙住頭

透明膠布粘住呼吸。我第一個眨眼示意

認輸，撐不住了，背后有家庭孩子。他們訝異

我們在秘密基地釣魚，一整天，空竿

河水干涸，養(yǎng)育半張臉的鵝卵石。魚在我們心里上鉤

少年時光在遠處，重巒疊嶂欠著

許多沒有返回的人影。死去的人，泥土一樣常見

巨石一樣滾動，河灘一樣磨平。遠處

一群吹著喇叭送葬的行人。把頭抬高

一群急著南渡的北雁。往上，幾朵沒多大意義的云

群山永遠在它們身后靜默如鐘

那種轟鳴沒人能敲響，也沒人能承受

群分

無屬性人類最受歡迎，于是他們

制造的一切帶給他人的感受

都要經(jīng)過反復質(zhì)檢

親人很幼稚，在家族群

樂觀分享每一件小事。用無盡的勞動

長身體，也渴望與這世上大多數(shù)人相親相愛。

我表面坦蕩，內(nèi)心驚慌。多少人

醉生夢死，走在無依無靠的路上

他們無悲無喜，人世紛繁

在親人的閣樓上，好似一縷孤本的清風

墻面

對話框裝著我們別無去處的生活

整日被小程序瓜分。一只雙眼腫脹的蛐蛐

在我們枕頭邊空腹振翅，它的失眠癥

讓人連忙關上積灰的紗窗。有人在天臺唱歌

雨從那里落下，他的陰霾高空墜下

視頻通話，被孩子掐斷。孩子對“最后一面”

沒有概念。切換著，看兩個城市的

天氣預報，故鄉(xiāng)的冷可以傳染給此地

此地的暖卻在加劇故鄉(xiāng)的冷。想到母親

以及地里的檸檬樹。撲克牌

在變換花色。記憶里許多路翻山越嶺

火苗，野草，山洞，溪流。釣魚的盲人

很少去看鏡子。鏡外總是一幅美好的田園風光

樹木搖晃，內(nèi)心當然有個伐木工

站在零落的秋葉下枯黃。每個人將死未死的樣子

都是我那面消失的墻。砸碎

許多掩埋的遺跡在顯露。請把我放回

我的身體里。還需領取多少份合格證

在所有失去音訊的人中，不知我是否最從容